“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至少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所以他既不澄清,也不追查,始终沉默。”
“可我现在如果放弃,那些人必然认定是宇文山庄所为,今后我们如何在江湖立足?”
“江湖对我们真得这么重要吗?”
“对你也许不重要,但对他,对我,那就是生命、尊严,是一生追逐的目标,是做为宇文氏子孙的责任!”宇文剑说话的时候眼睛咄咄放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遥远的未来,看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俊玉看着哥哥的目光,想到了罗正成的神情,突然明白了,其实他们都一样,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追查凶手,而是追逐江湖。
春娘抱着一坛子酒来到牡丹苑。
恋云看看坛子,问:“这是什么酒啊?像是埋了很久吧?”
春娘感慨地说:“是啊,很久了,其实,原本是一坛很普通的酒。不过对我来说却很重要。这是我生下来的时候我爹亲手为我酿制的一坛酒,然后埋在院子里,说要等我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喝。可惜,在我九岁的时候,一场瘟疫,夺去了我全家人的性命,爹临终的时候说,他是喝不到女儿的喜酒了,让我自己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后来。我到城里,卖身葬了全家,从此就成了舞姬,被人从东家卖到西家,我盼着有一天能够找到个有情郎,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青春逝去,我的心也就死了,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有好结果了。不过,我还算幸运,萧堡主为我赎了身,前些日子,我回了趟乡下,从老地方挖出了这坛酒,想想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大概没有机会把自己嫁掉了,留着这坛酒也没有意义,索性跟你一起把它喝了,也算了结一个牵挂。”
恋云轻轻抚摸着粗糙的酒坛,感触道:“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女儿红,其实你还不老,还有机会找个真心的男人过日子的,不必急着把它喝掉。”
春娘笑道:“好妹妹,姐姐我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见过的人太多了,把什么都看透了,再想找个喜欢的人,难了。不怕你笑话,打这一次跟着萧堡主回洛阳,就觉得天下再也没有男人了,虽然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过是镜花水月,但是,除了他,你让我上哪里还能找到比他更有魅力的男人呢?反正是他替我赎身,就当我报答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恋云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春娘奇怪地问:“我伤心自己,你叹什么气呀?”
“女儿红,女儿红,都是女儿眼泪酿成的啊。你我的女儿红,都不知道能与谁共饮。”
“瞧你说的,你年轻、漂亮、温柔,喜欢你的人那么多,还怕嫁不出去?现成的不就有吗?”
“我不想嫁人。”
“胡说,女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你不能跟我比?我是妓女出身,你却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好了,来尝尝这三十年的女儿红是什么味道。”春娘小心地打开坛子,酒香飘满了屋子。
一坛女儿红下去了,一勾银月升到了半空。
春娘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她今天说的话,是她这三十多年都没有说过的话,很多话她闷在心里找不到人倾诉,今天,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从小时候讲到少年,讲到风华正茂的虚荣,讲到风光不再,一个女人的酸甜苦辣,尘世荣辱,都在其中了。
恋云只是静静地听,她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她能体会到春娘把这些话闷在心里许多年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