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尉迟方眼睛一瞪,喷出一口鲜血,竟然自绝经脉而亡。
房瓦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冷月如水,寒夜凄凉。
俊玉躺在瓦片上,丝毫不觉得寒冷,仰望漆黑夜空,无数寒星,心境从未有过的悲凉。
自从离开无忧岛,来到中原,经历了无数人间的悲欢离合,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心胸中只有和煦阳光,没有七情六欲的快乐的阳光王子了,他的心中不知不觉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若有若无,有时轻如尘土,有时偏又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就是这种感觉,让他突然间可以清楚的体会到人间百态,世情冷暖,让他不再超脱俗世之外,也成了这沧海一粟。他有了热血沸腾的壮烈,有了桑海桑田的悲凉,有了肝胆相照的患难,有了心如刀割的痛失,有了暮春清秋的寂寞,还有轮回无尽的相思。
他只是一直把这些感觉深深藏在心底,保持着雍容的风度和凝重的矜持,世人看到的仅仅是他平静的眼眸和温暖的微笑,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快乐的,他就是阳光的化身,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阴云。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他的痛苦在于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世间每一种痛苦,体会到身边每一个人的每一种无奈和失落,他被每一种情绪感染,然后又成为每一种情绪的奴隶,最终沦落在所有的痛苦中。他在这些微妙的感觉中沉醉,麻木,久久不曾醒来。
突然有这么一天,已经有了生死之谊的弟兄在一夜之间,永远离开了自己,而本来自己是可以挽留他们的生命的,仅仅只因为自己一个错误的念头,葬送了他们的性命,他原本是想帮助他们,放他们远走高飞的,可结果是悲惨的。
他醒来了,从幻觉中醒来,是悲愤让他回到了现实,他又有了一种新的感觉,就是愤怒,愤怒有时让人昏了头脑,有时却能让人清醒。
屋顶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踩动瓦片的声音,俊玉不回头也知道是宇文剑。他有一个天赋,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不用眼睛,只凭感觉,就能判断出是谁来了。熟悉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宇文剑在他旁边坐下:“还在为尉迟方的事情难过?”
俊玉不语,似乎在想很遥远的事情。
宇文剑道:“放心吧,我会追查到底,找到真凶,也算为你的这些弟兄报仇。”
俊玉一下子坐起来:“大哥,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不能查下去了!”
“玉郎,难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报仇?怎么报?去杀罗正成还是杀那个幕后的人?”
“我们一定要找到幕后人。”
“不,尉迟方临死的时候说过,让我一定不要为他报仇,其实就是不想我查明真相。”
“也许,他是怕那个人太难对付,怕你伤在那个人手里。”
“大哥,不要自欺欺人了!其实我们都明白,尉迟方是于阗王室的人,能够请动王室贵胄帮忙的人,天下只怕不多,江湖上谁能把这些三教九流的顶尖人物聚在一起,谁又跟于阗王室关系这么好?所有的一切都在引导我们往那个方向去,为什么还要一直追查下去呢?”
宇文剑叹口气:“虽然很多事情都让人无法解释。可是,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不像他的风格,他做事不会这样躲躲藏藏,但又不澄清,我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