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倒出来一粒黑色的药丸,捏在指尖,晃了晃,道:“把它吃了。”
望着那颗黑乎乎的药丸,念清歌警惕性抱紧了自己,猛摇头。
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般反应,邪笑一下:“这颗药丸只会帮助你,不会害你,你若信的着我便吃,你若信不着我,我便去把那老妖精弄醒,你继续受她的折磨,我就当做自己今晚是梦游了。”
两个选择。
一个龙潭,一个虎穴。
念清歌进退两难。
白嬷嬷的百般蹂躏。
神秘人的黑色药丸。
她犹豫不决,矛盾极了。
“犹犹豫豫,怪不得会被关在这里。”那男子忽然转了性子,从草塌上站起,朝门外走去:“若我出了这个门,你便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话,如此笃定。
袖袍一摆,掀起了带有沉香味道的凉风,念清歌抬眸,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扑了过去,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小手迅速的抓住了那个男子的衣摆,紧紧的抓着,牵制住了他的步伐。
脚下一沉。
他垂下头,望着伏在他脚下的念清歌,她纤瘦的手似乎很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软软的身子惊的直颤抖,一手还不忘捂住自己残破的衣裳。
“你想通了?”男子沉声问。
念清歌慌乱的点头,每每想起白嬷嬷那张阴森的老脸,她都会心有余悸。
不如赌上一把。
闻言,男子挽起自己的袖袍,缓缓蹲下来,与她平齐,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强迫她抬起头来,念清歌虚弱的身子只能借着他手掌的力道来支撑,深邃的美眸淬了星星点点的湿润,苍白的唇瓣昭示着她的病态,令人怜爱不已。
发丝撩开,男子幽深的眸子凝着她,指尖擎在空中,黑色的药丸泛着淡淡的苦味儿:“自己决定。”
狠心一下。
念清歌颤抖的捏起那颗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甚至于还未来得及尝到那抹苦味儿就已经流到了喉咙里。
“我就喜欢听话的。”男子邪魅一笑,大掌轻轻的拍着她娇嫩的脸蛋儿。
念清歌咬着唇瓣儿闪开了他的碰触,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一些正儿八经的话。
他如脸谱一般变幻多端,收起自己的笑容陡然严肃起来:“那个老妖精醒来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你就如往常一样,不要被她发现出什么端倪,另外……”
男子顿了顿,道:“那老妖精给你送的吃食不要再吃了。”
念清歌一愣,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那粥……有问题!
她无端端生出了后怕,小手抚上自己的唇瓣儿,那方才她服用的药丸难道是他救自己的药?
想到这里,念清歌的秀眉一紧,深意满满的凝着他。
他为何要帮助自己?
将脚从她手里拿出,直起腰,颀长的身子在阴森的冷宫里显得如鬼魅:“我会再来找你的。”
话落,脚下一阵清风袭来,阁窗狠狠的一震,他神出鬼没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念清歌久久才反应过来。
方才他的步子竟然是凌波微步。
难怪来去匆匆。
……
是夜。
深紫色的点降袍在黑夜中犹如蝙蝠,男子双脚一盘,飞到了冷宫的瓦顶上,整个身子慵懒的栽歪在上面,邪魅的面容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在月光的衬托下,让他浑身上下的风流气韵愈发的浓烈了。
忽而,远处飞来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的落在男子面前,他双手抱拳,微微颌首,很是尊敬,声音有些嘶哑:“王爷,事都办妥了。”
没错!
紫衣男子正是当朝王爷——离辰逸,皇上的三弟。
他慵懒的掀了掀眼皮:“恩,不错。”
说着,那黑影脚下多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他弯腰捡起,是一袋子银两,他兴奋的装起来:“多谢王爷。”
“去吧,本王累了,睡会儿。”离辰逸摆摆手让他退下。
“是。”一道黑影消弭在了黑夜中。
静谧的夜,沉香的气息流窜在空中。
离辰逸舒适的闭目,凉薄的唇喃喃自语:“念……清……歌。”
狂风落尽深红色,桃花依旧笑春风。
水离殿春光明媚。
百里殿阴云密布。
百里芷面容憔悴,一蹶不振,整日躺在贵妃榻上自怨自艾,以泪洗面。
宫女春柳捧着一盆清水来到百里芷面前,低声道:“娘娘,您起来净面吧,奴婢特意去御花园采了一些您爱的花瓣儿。”
“拿走!”百里芷的嗓子有些沙哑,转过了身子不去看春柳。
春柳叹了一口气:“娘娘,您别这样,还是净面吧。”
百里芷心烦意乱,一个翻身将春柳手中的面盆打翻在地,声音尖细:“净,净,净,净什么净,皇上都不来,本宫净了面给谁看。”
春柳连忙跪地,将面盆叩正:“娘娘喜怒,娘娘喜怒,娘娘只有把自己打扮的美若天仙才有机会重新挽回皇上的心啊。”
百里芷脑子一闪,忽然觉得春柳说这番话有道理,她‘腾’地从贵妃塌上坐起,眼神深幽,望了一眼受了惊吓的春柳,秀美一紧,连忙道:“春柳,快,再去给本宫打一盆清水,再放一些花瓣儿来,快。”
闻言,春柳面上一喜,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端起面盆朝外奔去。
百里芷焦急的喃喃自语:“对,我一定要重新挽回皇上的心,不能让水若曦那个贱人得逞了,你大小只是个离妃,而我却是贵妃,我一定要保住自己贵妃的位置。”
春柳重新打回来了一盆清水,上面浮着香气十足的花瓣儿,百里殿一下子忙乎开了,宫人们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贵妃服,金银首饰,镶珠护甲。
“本宫要上次皇上赏赐的那个刺绣妆花裙。”
“春柳,给本宫梳鸾凤凌云髻。”
“本宫要戴那对双龙戏珠耳环和那水晶参银发簪。”
“护甲,护甲,把护甲给本宫拿来。”
忙忙乎乎好一阵子,百里芷终于打扮好了,她满意的望着贵妃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了一抹迷人的笑容。
在外候着的三公公被百里芷唤道跟前来:“三公公,你去帮本宫打听打听皇上何时回玄鸣殿?”
“是,娘娘。”三公公看了她一眼,道。
可,半晌却没有任何动静。
百里芷疑惑:“诶?三公公你怎么还不去呢?”
三公公斟酌了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娘娘,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百里芷转过来,望着三公公:“三公公跟着本宫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吞吞吐吐的,有话不妨直说。”
得到允许的三公公颌了颌首,抬头道:“娘娘,奴才觉得您这一身打扮不妥。”
“不妥?”百里芷拧起秀眉:“有何不妥?”
三公公细细道来,替她分析着情况:“娘娘,若奴才没记错的话,上次皇上跟娘娘您生气就是因为娘娘您的打扮太过艳丽,太后才毙,宫里一向以节俭清丽为主,娘娘若是这身打扮去皇上那里,奴才想来您一定会吃亏的。”
百里芷眼底一亮,忽而开窍了,她连连点头:“三公公说的对,本宫大意了,现在不是争相斗艳的时候。”
三公公点头。
“本宫要先得到皇上的原谅。”百里芷自己慢慢缕清思路,眯起凤眸:“春柳,为本宫摘掉头饰。”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百里芷就变的清汤寡面的,一袭素色的裙衫,她环绕了一圈:“春柳,在殿里弄点檀香来熏。”
“是,娘娘。”春柳自然是明白百里芷的意图。
熏香,祈福。
“另外。”百里芷揉了揉才摘掉护甲的手指,幽幽地说:“将御膳房的鸡鸭鱼肉通通扔了,全部换上素食。”
“是,娘娘。”春柳应道。
三公公匆匆回来,一拂身子:“娘娘,皇上回了玄鸣殿了。”
“那贱人可是赖在皇上身边了?”百里芷慢条斯理的问。
“没有,离妃在水离殿歇息。”三公公早就把这些情况打听好了。
百里芷浑身一震,喜形于色:“太好了,本宫这就去找皇上。”
出乎意料的百里芷这次并没有坐轿撵,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玄鸣殿,娇生惯养的她才走了一小段路,脚踝就已经酸痛难忍了,急忙停下来靠在宫墙上,春柳扶住了她:“娘娘,您没事吧,要不奴婢差人将轿撵抬过来。”
“不,本宫要自己走过去。”百里芷狠狠的甩开春柳的手,忍着痛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去。
玄鸣殿。
德公公将香薰熏炉拿到外面倒干净,一眼瞅到了缓缓朝这边走来的百里芷,喘口气的功夫百里芷已经走到他面前,她面容憔悴,看起来收敛了一些,对他也出乎意料的客气:“德公公,皇上可在?”
德公公微微一愣,细细的瞅了她一眼,斟酌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皇上在是在,只是……”
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百里芷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善解人意道:“德公公,本宫理解,不会让你为难的,你进去侍候皇上吧,本宫在这里等皇上出来。”
话落,百里芷一扬裙摆,双膝一弯跪在了坚硬的地上。
德公公一惊:“娘娘这是干什么?您快起来。”
春柳在一边站着不敢上前去扶,她是知道百里芷的目的的。
百里芷脸色惨白,眼底没有一丝丝光芒,声音悲伤透着浓浓的诚恳:“德公公不必劝本宫,本宫知道自己的错误,本宫今日在这里祈求皇上的原谅,皇上若不原谅本宫,本宫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面容蕴着一股子倔强,德公公深知自己劝不了,只好无奈得摇了摇头拂袖离去。
醒神的熏香在玄鸣殿内淡淡的萦绕着,离漾一袭银色绸丝纱袍,衣襟和袖口绣着宝蓝色的腾云祥纹,纱袍的垂感极好,腰封是月银色的祥云滚边锦带,显得离漾身形颀长,浑身散发着云游的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