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自己的车里,齐冬呼了口气。手掌抚上脸颊,掌心传来暖暖的热度。
她瞄了瞄后视镜,看到自己绯红的脸,忍不住懊恼的骂出了声:“该死的贺大树!休想让我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会在程峰和刘世茹面前丢脸?”
话是这样说,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她情不自禁的望向搁在座位上的手机。也许贺大树正等着她的电话。齐冬哼了声,发动了汽车,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整整一周过去,齐冬的生活仍然平静。
贺大树就跟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似的,悄然消失了。
而这种平静总她生出不安。手机仿佛成了烫手的东西,她像惊弓之鸟似的,听到铃声响起,就恐慌。
马天明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回家受了齐青什么蛊惑,居然给齐冬正式的安排了次相亲宴。
“好……吧。”齐冬答应的时候怨念的瞪了眼手机。难道她还等着贺大树来缠她?齐冬吓了一跳,利索的补充了一句:“马天明,希望你的眼光没有在娶了齐青后就下降了。”
齐冬走后,马天明拿起了手机给顾磊打了个电话:“齐冬答应去相亲了……她还不知道是谁……你怎么知道大刘当年一直暗恋她?”
相亲夜,齐冬当场被雷翻。
她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黑大个儿,语无论次:“板砖?大刘?开什么玩笑?你跑来和我相亲?哈哈哈哈,别逗了!”
大刘是她和马天明大学同班同学。人憨厚老实,一根筋。不知道被齐冬当了多少回枪使,拍肩膀喊兄弟的主,居然被马天明安排来和自己相亲。齐冬真想摸块板砖把马天明脑袋砸开花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
大刘憨厚的笑,黑皮肤大白牙颜色分明:“我回国半年,相亲饭吃了无数顿。马天明有心撮合,思来想去,和你吃相亲饭感觉肯定不错,我就鼓足勇气来了。”
“不错你妹呀!来,咱俩好些年没见,走,换地方喝酒!”齐冬主动的把相亲宴改成了兄弟宴。扭头出了餐厅,开车直奔烧烤店,叫了两打啤酒就喝开了。
两人忆当年说往昔喝得酒酣耳热兴高彩烈。大刘黑红着脸口吃着憨厚的表白:“我就喜欢你这直率性子,要不咱俩试试?”
“咱俩没戏!我看你和看我妹的感觉差不多。同学朋友兄弟你任选,别的真没戏。”齐冬拒绝的毫不含糊。
大刘有些伤心:“齐冬,这年头找个知根知底的不容易。你要是找我,我肯定会对你好,绝不会欺负你。”
齐冬仰着头大口灌酒,不屑的说:“你欺负得了我?别看你块头大,在学校哪次不是我帮着你罩着你?”
“我知道,你还惦记着顾磊那小子。他和于倩倩现在好着哪,儿子都快上小学了,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儿?”
顾磊二字入耳,齐冬的脑袋恢复了半分清明。她撑着桌子冷眼睨着大刘:“你见过他了?”
大刘酒也喝高了,憨厚诚实的本性仍未改变,脱口而出:“他还叫我好好照顾你呢。”
她深爱过的人给她介绍别的男人相亲!一股热血冲进齐冬的脑袋,额头血管汩汩跳动。她被酒精和大刘的话刺得血脉贲张,手死死的捏着啤酒罐一字字的说:“谁还惦记他呀?我好得很。我可是打算今年就要结婚的。”
“别骗我了,要嫁人还来相你妹的亲呀。”大刘再憨也不傻。
“哈哈,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就是因为事先知道相亲的人是你才跑来喝酒的!就数你傻,又被马天明涮了吧?”齐冬借着酒劲拿出手机就给贺大树打了电话,声音娇柔妩媚:“大树,你在哪儿呀?”
“你在哪儿?”
“和我老同学喝酒吃烧烤。我开了车,我们都喝高了。你来接我嘛,再送送我同学。”
齐冬报了地址挂断电话,对着大刘傻笑:“我叫我男朋友来接我们。我可不敢酒后开车送你。”
“我坐出租车回去。”大刘说完,郁闷的捏扁了易拉罐,咬牙切齿:“好哇,马天明又伙同顾磊涮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齐冬笑得直抹眼泪:“对,好好揍他俩一顿。”
大刘不再纠结相亲一事,和齐冬聊起了他的经历。正说着,齐冬肩头搭上了一双手。她歪着头看过去,贺大树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齐冬往后一靠,头抵在了他身上,甜甜的笑:“大刘,我大学死党好哥们儿!贺大树,我男朋友。”
大刘起身,脚步踉跄,一手勉强撑着桌子一手冲贺大树伸过去:“祝贺你,收服了咱班的母大虫!”
贺大树赶紧握住送他落座:“不客气,为民除害嘛!”
“你俩说什么!”齐冬一拍桌子就要跳起来。
贺大树用力将她按回去,麻利的结账:“我看你俩都喝高了。大刘,今天到此为止可好?改天我做东,咱俩好好喝一杯。”
大刘笑嘻嘻的看着齐冬在贺大树手下挣扎:“喝不过我甭想娶齐冬。喝得过我也不算数,还有人会找你拼酒的。”
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喂!大刘!”齐冬用力摆脱贺大树的手,冲过去,趴着车窗比划,“这是几?”
大刘一巴掌将她的手拍开:“二!我记得我家的地址!走啦师傅。”
齐冬往后退了一步,高跟鞋不偏不斜的踩上了贺大树的脚。她压根儿没有发觉,一个劲的冲出租车挥手:“下次再喝!”
“小姐,高抬……贵脚!”贺大树呲牙咧嘴吸着凉气扶住她的肩往旁边提了提,解放出自己的脚:“我的脚都要被你踩废了!齐冬,你每次喝醉都冲我撒气。以后你再喝醉,我就打你屁股!”
齐冬只知道咯咯直笑。
贺大树没好气的揽着她的肩说:“走吧,送你回家。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被你利用的。有用的时候呼之既来,无用的时候挥之即去。男朋友介绍得这么干脆,回头酒醒了就是路人甲了。”
齐冬转身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被酒染得迷离的双眸说不出的妩媚:“你不是说想娶我么?我嫁你呀,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里突然就落下泪来。一低头就抵在他胸口放声大哭。
贺大树怔了怔,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沉沉的吐出一个字:“好。”
直到齐冬的哭声渐停,手臂软软的滑落,贺大树这才拦腰抱起她上了车。
将她放在后排座位上时,贺大树终是没有忍住,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诱哄着:“为什么这么伤心?告诉我,齐冬。”
齐冬迷迷糊糊的又发出几声抽噎:“他居然替我安排相亲对象。”
贺大树拔开她脸上滑落的头发,叹了口气,想到了什么又轻声问她:“上次你出事故伤心得要死了,包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齐冬无意识的顺着他的话嘟囔:“包包,他送的……被偷了。”
一行泪顺着她的眼角沁出来。
她的伤心都与自己无关。贺大树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他站直身磨了磨牙:“我真想掐死你!”
阳光透过窗帘将薄薄的光晕挥晒在齐冬脸上。
她皱了皱眉,伸手挡在眼前,眼睛立时舒服了许多。
“当心着凉!”耳边响起提醒声,随即有人握住她的手臂送进了被子里。
齐冬模糊了几秒钟,眼睛蓦然瞪大,尖叫了声:“谁!”
“是我啊!”贺大树只穿着条大裤衩,赤裸着身体站在床前。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一副才洗完澡的模样。
齐冬撑着被子的一角看向自己,她居然只穿着内衣小裤裤!她后颈的汗毛嗖的竖直了,大脑一片空白。
贺大树悠然俯下身,撑着双手将齐冬困在身下笑:“还害羞哪?昨晚不是你脱光了硬是赖我怀里不起来的么?”
他在说什么?她把自己脱光了赖他怀里?齐冬瞠目结舌。
贺大树低头在她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水放好了。要我抱你去洗澡?”
他的脸停留在三寸开外,浓眉下的眼睛噙着戏谑与笑意。
什么时候她和他就变得这么亲密了?齐冬往被子里缩了缩,磕磕巴巴的说:“不,不用了。”
贺大树伸手亲呢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懒虫,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进浴缸里去。”
齐冬不习惯的猛的一甩头,拉紧了被子:“你出去!”
贺大树站起身,慢吞吞的开始穿衣裳。背对着齐冬的脸上堆满了奸计得逞的笑容:“我们去喝早茶如何?我给公司打了电话,今天不去了。”
他走出了卧室。齐冬左右一瞟,顿时发现这不是自己家。
昨晚和大刘喝醉了,她记得是自己把贺大树招了来。可是后来……她扭了扭身体,没什么不适。看来昨晚没发生过什么情况。可是自己只穿了内衣内裤,是她自己脱的,还是贺大树动的手?他和她昨晚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吗?她防男如防狼的本能跑哪儿去了?齐冬敲了敲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过程,郁闷得想去撞墙。该死,她的衣裳呢!她心急的围着被子赤脚下了床。
贺大树像听到她心声似的又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叠衣裳放在了床上:“你的衣裳吐得脏兮兮的,我扔洗衣机里了。让人买了几件送来,你洗完澡试试,不合适咱俩出去另买。”
他的目光在齐冬赤裸的肩头上转悠,她因为紧张和用力,玲珑的锁骨凸显出来,衬着修长的颈项像天鹅般优美。阳光晒在她的肌肤上,初雪般洁白。贺大树喉间发紧,情不自禁的深吸了口气。
贺大树轻声的赞美着她:“白天看你更美。”
他是说昨晚已把她看光光了?齐冬尴尬的捉紧了被子,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的温度陡然上升。
“昨晚……你只是嚷着要我抱抱而己。什么事都没发生。”贺大树火上浇油似是而非的补充了一句。
脱光了抱在一起睡了一晚,还要发生什么事?齐冬狠狠的咬紧了嘴唇。昨晚她是究竟干了什么蠢事?
贺大树并没有走过去。齐冬的尴尬和惶恐让他止住了脚步。他不好逼她太过。
他昨晚并没有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不过是剥了她的外衣欣赏了下将要属于他的身体而己。他下手里毫不犹豫,没有半点对不起天地良心的觉悟。贺大树绝不允许齐冬酒醒后再次反悔再一次逃离。现在看起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在客厅等你。”扔下这句话,贺大树拉上了卧室的门。
房门关闭,齐冬双腿一软滑坐在地板上。头仍有些重,她和大刘喝了多少听啤酒?
大刘说顾磊要他好好照顾自己。马天明安排大刘和她相亲。齐冬的心被这件事伤得鲜血淋漓。
贺大树就贺大树吧。想到她会脱光衣裳抱着他睡了一晚,齐冬苦笑。
她拿起床上的衣裳走进了浴室。
浴缸里的热水汩汩冒着氤氲的雾气。齐冬沉进水里,热水刺激着肌肤,舒服得想呻吟。尽管她努力的回忆,记忆始终停留在大刘坐上出租车那一幕。记忆在这一刻出现了断层。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发生的事情。
就算今早起来,自己和贺大树已经发生了关系,她也只能认了。谁叫她主动把贺大树招来了呢。
齐冬有些感激贺大树没有趁机要了她。好歹她希望自己能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是怎么交给一个男人的。
“他还算好吧。”齐冬幽幽的叹了口气。
“齐冬!洗好了没?”敲门声打断了齐冬的思绪。贺大树压着笑声提醒她:“别泡太久了,空腹泡热水澡容易晕。”
“我马上好!”齐冬慌乱的答了声。
贺大树在门外遗憾的耸了耸肩,他倒是希望她泡晕了,再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
齐冬穿上衣裳,从里到外很合身。贺大树显然知道她的尺码。他很细心。这是优点。齐冬这样想着,走了出去。
“头疼不疼?先喝杯蜂蜜水吧。”贺大树递给她杯子。
他也会照顾人。齐冬喝着热腾腾的蜂蜜水,喉咙顺滑,说话也自然了:“说说咱俩的事吧。”
又来那套合约似的东西了。贺大树决定不再顺着齐冬。他没说话,盯着她喝完,伸手握住她,拿起外套往外走:“先吃饭!”
好吧,先吃饭。齐冬没有反对。她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想抽回来,又告诉自己要去习惯他的亲近。迟疑间就被他一直握着拉上了车。
一碗滚烫的鱼片粥喝下去,热气自胃里升腾而起,齐冬只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近乎满足的吐出一口气。
贺大树忍不住微笑着将自己面前的粥推了过去:“再喝一碗?”
齐冬摇了摇头:“谢谢。”
下一刻贺大树又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吃饱喝足回过神来的齐冬又恢复了那该死的精明劲儿。她交叉着双手抬着下巴,炯炯有神的望着他。
被她足足盯了一分钟之后,贺大树清了清喉咙,戏谑的问道:“怎么?才发现我长得帅?”
齐冬咧开嘴笑了。她收起了先前的姿式,身体往后仰靠在椅子靠背上,胳膊交叉抱着,下巴微微上扬:“贺大树,你以为剥光了我扔上床摆副亲密造型就可以哄着我答应嫁给你?你当我是看烈女传长大的呀?当然,你肯对我用心思,至少有诚意。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你,但话得说清楚,我一直认为婚姻是!”
“齐冬,你在害怕什么?”贺大树截口打断了她。
齐冬迅速的反问他:“我会害怕什么?”
贺大树目不转睛的望着齐冬,漫不经心的说道:“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是不能伪装自己的肢体语言的。比如这种环抱着胳膊的模样,通常是表示你正处于防御状态。”
齐冬心头微跳,松开手端起了茶,浅啜一口。
贺大树紧接着又说:“喝口茶也好,免得你紧张起来手没地方放。”
齐冬恼火的看着他,瞬息间便又露出了笑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我又不是非你不嫁,我为什么要紧张?”
贺大树嗤笑:“你反复强调婚姻可以没有爱情,只需要经营。你害怕爱上我?还是害怕爱上除了你心里那个男人之外的任何人?”
他突然对齐冬心里念念不忘的男人生出了强烈的好奇。齐冬在那个男人面前会是什么模样?脑子里飘过齐冬醉酒后的嘟囔,贺大树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胸腔里掠过,让他猝不提防的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化解掉那股子不适。
他有些怀念清晨看到的齐冬。迷糊的,震惊的,还没找回那股子防备和精明劲儿。耳边传来一丝声响。齐冬将茶杯搁下,杯子和玻璃台面碰撞带出了些许颤音。齐冬又换上了平静的面容。这种平静让贺大树瞬间有种和齐冬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感,他顿时后悔,心头又涌出股莫名的邪火。不知道是气自己的小心翼翼,还是气齐冬油盐不进。
齐冬扬开一抹疏离的浅笑:“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不相信爱情能够天长地久。而你,显然仍相信并浪漫着。我不能保证我将来会爱上你,如果你想爱得轰轰烈烈再结婚,很显然,我并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齐冬朝贺大树伸手:“我的车钥匙?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那双美丽的眼眸深处藏着令贺大树心动的忧伤。齐冬的客气更让贺大树难受。心头那股子火直冲上头顶。这女人究竟心理有多扭曲?然而,他却这样在意。贺大树掏出钥匙啪的拍进了齐冬手心。
拍的齐冬有点疼。她蹙了下眉,又舒展开来。没事人似的拿起钥匙打算离开。
贺大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拉住齐冬的手腕。
齐冬惊诧的挑眉看他。
贺大树没有放开她。直到此时,贺大树才明白,他有多在意她。他自嘲的笑了笑:“你赢了,齐冬。”
她赢了?贺大树在她明确表示可能不会爱上他的情况下,仍不愿意放弃?齐冬震惊。她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以他的条件,他找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这年头,只要有钱,最不缺少美女投怀送抱。她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紧张,一丝惊恐,在贺大树无比认真的眼神下觉得狼狈。
齐冬不知所措的转开头:“对不起。”
尽管齐冬竭力想掩饰住她的慌乱与羞涩,贺大树丝毫没有放过。他不得不露出夸张的笑容,嬉皮笑脸的说道:“其实我也正被人逼婚呢。咱俩都熟成这样了,不如就凑和着过吧!熟人好办事,总比我随便去大街上捞一个强吧?再说了,我的条件也不是很差吧?长的还算过得去吧?嫁谁不是嫁呀?嫁我也不错是吧?”
他唠唠叨叨的说着,唠叨的背后却是生怕她绝然离去的小心翼翼。齐冬蓦然就有些感动。齐冬松懈下来,低着头不肯看贺大树,也不再挣扎。
贺大树终于松了口气。
走出早餐店,贺大树又牵住了她。见齐冬没吭声,这才睨着她嘟囔:“这地方求婚太没情调了。”
齐冬终于没忍住笑:“你是怕我闹腾起来,丢了你贺大少的面子是吧?”
见她肯开玩笑,贺大树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微微的恼怒。他实在不能肯定齐冬什么时候又会生出离开的想法。他瞧着齐冬美丽的脸,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了。贺大树下定了决心。他将齐冬猛的拉进了怀里,不顾两人正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紧紧的抱住了她。
齐冬推搡了几下没推动,只得靠在他胸口。听到他胸腔里传来阵阵有力的心跳,她轻轻叹了口气,迟疑了下,将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头顶传来贺大树极轻的声音:“齐冬,帮帮忙,别再去相亲了。”
齐冬呆了呆,没有回答。
贺大树胳膊紧了紧,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松开了手。
他握住齐冬的手,也不看她,径直拉着她上车,下定了决心:“回家拿户口去民政局登记!”
齐冬瞠目结舌:“贺大树!”
贺大树满面笑容,固执如孩子:“天天说爱不爱的,我听厌了。你不是说只要经营的好,也一样会幸福的吗?那咱们结婚吧!”
齐冬张了张嘴。各种念头潮水般涌进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在说什么?
“我们还不了解!”齐冬被他拉上车,愣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来。
贺大树下定了决心。齐冬要结婚,不谈爱情。那就先结婚。人是她的了,他不信就挖不出她的心来。他掏出钱包扔给齐冬:“我身份证驾驶证在里面,现在回家拿户口本。身份绝对真实。”
齐冬哭笑不得:“你明知我说的并不是这些。”
贺大树便认真的说道:“你放心,我绝对养得起老婆。”
齐冬还能说什么?她苦笑道:“你别闹了行不行?又不是小孩子了。”
贺大树偏过头看她:“我没开玩笑。齐冬,你想找个合适的人嫁了。我条件又不是不合适。我知道你哪怕不爱我,但只要你嫁给我,你就会对我好。与其随便嫁个男人,还不如嫁给我。至少我喜欢你,会心疼你。”
也许齐青说的对,哪怕她不想爱了,自私一点,找个肯心疼自己的也好。齐冬脑子里反复的响着齐青的话,心一横由得贺大树折腾。
直到两小时后,手里被塞进一本结婚证,齐冬才像屁股被火烫着了似的惊跳回神,张口说道:“我要回家!”
贺大树毫不犹豫:“我送你。”
齐冬撇嘴说道:“我想一个人呆着。”
“我送你回家。”贺大树坚持。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齐冬耷拉下肩投降:“好吧。”
一路上齐冬紧抿着嘴不说话,手死死捏着结婚证。贺大树也不吭声,眉梢眼底全带着笑意。送齐冬上楼,他自觉的没有进屋,站在门口。
可是他站在门口却分明没有离开的意思,笑嘻嘻的望着齐冬。
那笑容让齐冬实在硬不下心肠将他关在门外。她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无奈的说:“我想静一静,可以不?”
贺大树立马点头:“我不吵你。”
齐冬转身进了卧室,轻轻掩上了卧室的门。
贺大树深深的看了眼卧室的房门,自来熟的泡了杯茶,开了电脑。
门外什么声响都没有。齐冬坐在床上盯着结婚证怎么看怎么不相信自己就结婚了。她把结婚证往旁边一扔,睡觉。
令齐冬奇怪的是,她居然一个梦都没有做。没有梦到顾磊,没有梦到妈妈。醒来如果不是看到那本结婚证,她甚至没想起自己几小时前自己做了件多么疯狂的事情。
齐冬在床上坐了会儿,趿着拖鞋打开了卧室门。
贺大树正在处理邮件。他很认真,没有听到齐冬起床的声响。键盘清脆单调的被敲响,齐冬看到他扭动了下脖子,又继续敲着键盘。
她倚着门默默的看着他,心想,我要和这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了。她有些茫然,虽然她一直认为,只要共同努力经营,没有爱情的婚姻也可以很幸福。但登记结婚了,她仍不知道怎么和贺大树相处。她和他,毕竟还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啊。
齐冬轻轻吐了口气。
贺大树听到声响蓦然回过头,极自然的笑道:“你可真能睡,睡好了?”
齐冬点了点头。
“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贺大树没有多言,回转身继续处理邮件。不过十分钟,他便关了界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们明天可以渡蜜月去!你想去哪儿?”
齐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大树瞧了她半晌噗嗤笑了:“你很紧张?”
齐冬不自在的躲着他的眼神,避重就轻的说道:“我爸妈过世的早,我只有齐青一个妹妹。这事总要让她知道的。”
原来她也没有父母,这是齐冬自我保护意识太强的原因吗?贺大树心里生出一丝异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让她不开心,故意调侃她:“我以为你是紧张蜜月要和我圆房的事!”
齐冬被他戳穿心事,也懒得掩饰,颇有些后悔的说:“我连你家几口人都不知道!我觉得还是太草率了。都不知道哪根筋抽了!”
“闪婚带来的问题很多。”贺大树调侃道,“不过,都说结婚才是了解对方的开始。咱俩有一辈子的时间,足够你慢慢了解。”
齐冬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可是我一点点结婚的感觉都没有。”她想到了齐青,苦笑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我妹妹解释。”
贺大树语气轻松:“齐青那儿我去说。至于结婚的感觉嘛,相信我,登记结婚马上就有婚后感觉的人并不多。”
不等齐冬再思考,贺大树已推着她进了浴室:“你洗漱换件衣裳,晚上我们边吃边聊。”
等齐冬洗完澡出来,贺大树已经不在家里了。齐冬的手机短信在闪,她边擦头发边看:“打扮漂亮点,我的新娘。”
齐冬看着这条短信,心里百味陈杂。
她最终还是选了条白色的蕾丝裙子。一字领露出玲珑锁骨,蕾丝织出密密的花朵镶嵌在裙摆上,低调的华丽。
手掌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花,像极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齐冬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她用手指描着镜中的自己,看到了眼底的犹豫和惊惶。
“怕什么呢?齐冬。嫁谁不是嫁,他不是还撺掇着大刘来和你相亲么?”
话脱口而出,镜子里的齐冬露出震惊的神色。原来,这才是她一咬牙和贺大树闪婚的真正原因。事隔六年,顾磊的出现不再是街头惊鸿一瞥背影,他插手她的婚姻。而他的插手带给齐冬的是在原来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让她这样恨,恨到顺水推舟纵容自己和贺大树登记结婚。
“你放心,我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齐冬几乎发誓一般吐出了这句话。是的,她会幸福的。她站在原地,那个深爱的人已经走远,她为什么不能再觅得一个同路人?她深吸口气,细致了描了眉眼,化了淡淡的妆容。她抿了抿唇,让唇色更自然。脸颊上扫的胭脂成功的增添了几分喜色。齐冬用手指推了推脸,挂上了笑容:“来笑笑。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过。”
镜中的齐冬笑的真的很开心。
收拾打扮好,齐冬给贺大树发了短信:“你在哪儿?”
贺大树回得简单:“我在楼下等你。”
齐冬拿起手包下楼,便看到贺大树站在车旁。
他望见齐冬,伸开了手:“我才去买的,从里到外全换了,帅吧?”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服领带,很正式的模样。
他肯用心,齐冬便毫不吝啬的夸他:“很帅!”
贺大树眼睛一亮,替她拉开了车门,乐了:“看来闪婚好啊,你以前可从来没有夸过我!”
“你是我的人了,必须帅!”齐冬笑嘻嘻的。
贺大树打蛇顺竿上,扮出副痛苦模样:“昨天我还是匹野马,今天就装上辔头了!”
齐冬便故意板起脸瞪他,一副管家婆的模样:“有意见?”
笑容便深深融进了贺大树的眼底,他点头哈腰:“不敢。”
有了这段小插曲,坐进车里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融洽。齐冬默默的想,闪婚第一天,哪怕心里有再多想法,这样便是个好的开始吧。
贺大树偷眼瞄了瞄她,伸手过去握住她的。
齐冬没有抽回手,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贺大树突然就觉得极满足,他分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贺大树挑的是家生意极好的海鲜火锅店。大堂宽阔,人声鼎沸。面对面坐着,说话声音小一点都会听不太清楚。
他事先订了位,拉着齐冬穿过堂外候桌的客人,得意洋洋:“好歹今天是咱俩大喜的日子,我就瞧中它够热闹!还好提前订了位子,否则还得排队。”
齐冬本以为贺大树要找家高级餐厅吃情调。可她看了看四周,觉得这样也好,可以少说话。
“生意这么好,它的味道真心不错的。”贺大树帮齐冬挟菜,齐冬则埋头猛吃。
不多会儿,两人额头便见了汗。
齐冬还好,穿着裙子。贺大树却连领带都没有取掉。西装白衬衫外加打得整齐的领带,在火锅店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忍不住提醒他:“你不热么?”
贺大树往店外瞅了眼,又给齐冬挟了一筷子菜:“我不热。”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齐冬疑惑的吃着,心想,就算登记结婚,贺大树也犯不着抽风啊?
“还饿不饿?我记得每次吃饭你都饿得不行似的。”贺大树关心的问道。
齐冬笑了笑道:“也不是饿得不行。你不知道吃东西可以少说话么?”
贺大树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瞄上我了是不是?借猛吃来掩饰不好意思是吧?现在不用装了?”
齐冬便啐他:“是和你无话可说!别臭美了!”
贺大树笑得贼兮兮的:“我不信!”
齐冬撇撇嘴,低头喝汤,懒得理他。
这时大堂里响起麦克风的声音:“各位尊敬的顾客,今晚有一位男士带着他心爱的姑娘莅临本店。他想请所有的来宾为他做个见证。今晚,他将用最真挚的心向她求婚。让我们用掌声为他祝福吧!”
店方的服务小姐捧着一大束玫瑰走进大堂。
齐冬和别的客人一样,目光都跟着那束玫瑰移动,想看看求婚的主角是谁。
“齐冬!”
“嗯?”齐冬转过头,贺大树已站在她身旁。
他看她的眼神像极了……高汤里翻滚的菜。齐冬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明悟,却又难以置信,以至于声音都带着几分怯怯:“干嘛?”
瞧着齐冬小白兔的模样,贺大树差点笑出声来。人多地方嘈杂,架不住效果好啊。贺大树为自己的英明选择感到了十分满意。他还会从齐冬脸上看到她更多更真实的情绪么?贺大树充满了期待。
他伸手从服务小姐手里接过玫瑰,就这样单膝跪在了齐冬面前:“嫁给我,好不好?”
掌声和尖叫声在这瞬间冲进了齐冬耳中。
不是已经登记了吗?他为什么还要搞这一出?齐冬有点反应不过来。
“齐冬。”贺大树认真的望着她:“我在最热闹的地方,当着大家的面向你求婚。然后我们一起去挑选中意的房子,讨论怎么装修,一起去买家具,找酒店订婚宴,拍婚纱照,买戒指,安排蜜月旅行。登记结婚没有感觉,我们就做全套。别人结婚有的,我们一样都不拉下。我会让你觉得,你真真实实的嫁给我了。”
仿佛小鸡破壳,齐冬心底有处地方轻轻崩裂。她突然想起定下程峰之后,她是如何用心的讨他欢心,一步步的引诱着程峰去喜欢自己。而眼前这个男人,却肯为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求婚。
女人是感性的。再理性也架不住被人感动。齐冬接过花,默默的想,哪怕她不爱他,她也一定会做个好妻子。
见她接过花,贺大树顺势拉过她的手,将一枚戒指套进了她的手指,低声说道:“这是订婚戒指。婚戒我俩一起去选。”
说完他站起身,神采飞扬:“谢谢大家!谢谢!”
又一阵掌声响起。
齐冬回过神,看到贺大树笑得见牙不见眼。更多的却是客人望向自己的好奇目光。占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贺大树这种。齐冬没好气的说道:“卖力唱大戏,大热天还穿着西服,你不热啊!”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贺大树笑咪咪的速度脱掉西服,解了领带,挽起衬衫衣袖,松了口气说:“总算舒服了。”
“谁心疼你啦?”齐冬白他一眼。
贺大树笑而不语。那目光仿佛在揶揄齐冬,别做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了。
“齐冬!”齐青蓦然冒来的尖声高叫吓得齐冬差点松掉手里的筷子。
哭花了脸的齐青和一脸坏笑的马天明出现在齐冬眼前。
“你们……怎么来了?”话问出口,齐冬便已明白,定然是贺大树招来的。她感激的看了眼贺大树,心里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齐青抱起花,坐在齐冬身边,把头往她肩头一靠,吸着鼻子说:“我们早就来了,就等着他向你求婚呢。齐冬,我好高兴!呜!”
马天明坐在贺大树旁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了纸巾给齐青:“别哭了。”
齐青接过纸巾擦完眼泪,盯着贺大树直赞:“姐夫,你太帅了!你们什么结婚呀?”
贺大树笑道:“结婚是大事,有一堆事要做,急不来的。你说是吧,齐冬?”
齐冬一怔,贺大树显然没有将今天他俩闪婚的事告诉齐青。她望进贺大树含笑的眼睛,不知怎的,竟然也有几分期待结婚了。
马天明眼里分明带着别的情绪,慢吞吞的提议:“今天是好日子,没酒可不行。贺大树,你要做我的妹夫,怎么也得过我这关。”
喝酒免不了,贺大树也没想着不喝。但他觉得马天明话里有话,一副两人间不趴下一个不肯罢休的模样。不知怎的,贺大树就想起了和齐冬相亲的大刘说过的话。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马天明,半天玩笑的说:“看来要娶齐冬不容易啊,能不能告诉我,还要过几道酒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