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如玉停了一下,慢慢说:“这其中,有一个原本退出了蓝教的教友,姓陆,他退出了蓝教之后,到了东胜域发展,那一次,他也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人一起来。这原本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不过,他带来的人中,有一个女孩子,却有点不一样。”
这时候,看起来没仔细听的孔雀翎却接过去说:“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原本只是上蓝教来玩的,没想到,她却爱上了哥哥。”
咦,这样狗血?易芊羽忍不住去看蓝如玉,他除了肤色晦暗一点,论长相,那是极俊的,身材也好,加上那蓝教少主的地位,女孩子看上他,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孔雀翎说:“哥哥哪里知道呢?那庆典那样大,哥哥那阵子那么忙,怎么还注意的了这样多呢?虽然这女孩子总是借故接近哥哥,给他送东西来,可是哥哥却哪有时间理她?”
在场众人都点头,大家都是经历过场面来的,这种大的庆典,真是可以忙昏人的头,别说********的美人儿注意不到,就是那样一箱子金灿灿的金子放在门口,只怕还以为是火光照出来的影子呢。
孔雀翎漂亮的小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来:“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肠却是这样狠毒,哥哥不大理她,她就因爱生恨,在庆典上借着人多,都朝哥哥敬酒,却在哥哥的杯子里下了一种毒药,唉,也怪咱们托大,咱们蓝教也算是靠毒起家,自持天下毒药无所不知,无所不解,竟就放松了防范,竟让她得了手去。那毒药不知是哪里来的,与世上的毒药都不同,喝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在晚餐上,有一道极名贵的菜肴,是中原一个大门派送来的,哥哥喝了那酒,再吃了那菜,才毒发的。”
“什么?”易芊羽失声道。
孔雀翎眨眨眼,不知道易芊羽为什么会这样失态,而此时,林漠漠也想到了,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
而翼然烈则面色凝重,想必也是从易芊羽的反应了想到了什么。
易芊羽忙问:“这道菜,可是水产?”
蓝如玉点头道:“于小姐神机妙算,这正是中原海边的一种贝类,我蓝教根基在蜀中的深山里面,所用的最多就是河鲜,鱼虾之类,这种海鲜,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那次庆典上,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用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将这海鲜新鲜的送过来。”
蓝教在深山之中,而海鲜极易腐败,要新鲜运送,在这个没有飞机火车的地方,就算日夜兼程,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既然送到蓝教还是新鲜的,那必然花费巨大才可能。
“嗯。”易芊羽点头,她基本已经肯定了这毒就是金莲果!
没想到,路上停下来调查这件事,竟然还能和金莲果扯上关系,这样一来,线索更多了一点,只怕自己母亲的那件事,也会更容易调查清楚了。
宗紫元是很清楚易芊羽的脾气的,知道她相当的冷静自持,不会像一般女人那样动不动就尖叫,此时见她失声问出那句话来,便笑道:“于小姐想到了什么?”
易芊羽对宗紫元一向是另眼相看的,见他问,便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翼然烈,对宗紫元说:“金莲果。”
翼然烈也缓缓点头。
蓝如玉、孔雀翎和宗紫元同时露出惊讶的神情来,宗紫元说:“蓝教花了许多力气才查到这种极其特别的毒药,于小姐竟然一听就知道?”
宗紫元是真的很奇怪,据他所知,易芊羽在毒药上并不专长,踏雪楼里擅毒的是林漠漠。
易芊羽说:“不瞒元少,我这次到东胜域来,就是调查金莲果这件事的。”
怪不得!
宗紫元立刻明白了。
怪不得从浣花宫消失了近两年的易芊羽会突然现身,和林漠漠一起出现在东胜域。
原来是这样。联想到在浣花宫的时候,易芊羽有一次问过他类似的毒药,自己还把发现金莲果毒性的起源当做掌故讲给她听。
宗紫元立刻就明白了,这金莲果,对易芊羽来说,必然也是个极为要紧的事情,所以她才心心念念不忘,一下子就明白了。
当然,韩临江显然是追随易芊羽来的,这个不用考虑。
易芊羽接着说:“可是,这金莲果一旦受海鲜刺激,中毒人会立刻毒发,七窍流血而死,蓝公子是找到了解药了吗?”
蓝如玉笑道:“于小姐对这金莲果果然知道的很多,普通人中了这金莲果的毒,的确是会立刻毒发,极难有救的。”
是啊,那个女人真是恶毒。
宗紫元接着说:“不过,大哥身为蓝教少主,从小便是毒药堆里长大的,抗药性自然是有的,任是再如何逆天的毒药,大哥都不能当场毒发到一发不可收拾,而且,在蓝教自然也有高手的。”
不错,易芊羽明白了!
蓝教这种有着历史沉淀的大教和她的踏雪楼是不同的,踏雪楼全是新锐力量,所有一切全部从头开始,这自然也有它的好处,没有宿敌,也就少许多争端。
当然,坏处也显而易见,它并没有自己的传承,少了许多历史和岁月沉淀下来的财富。
就如蓝教那样,它代代传承,必然有许多不为人知,却十分重要的东西,积累了经验,积累了财富,也积累了物资。
物资对于任何一个门派、世家都是极其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命脉,物资的厚度,决定了一个门派、世家的发展高度,稀有的少量的物资和基本的大量的物资,都同等重要,基本的物资可以买到,稀有的物资却靠着时间才能慢慢积累。
这是踏雪楼这种新锐门派比不上的优势。
而高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物资,甚至是稀有的少量的物资。
有时候,一个高手,往往可以左右一个门派的发展,甚至挽狂澜于即倒,改变战争的走向。
像蓝教这样历史悠久的大门派,有几个、甚至是一批各种类型,各种专长的高手,是绝对不意外的事情。
蓝如玉说:“经过七天,我也算是逃脱生天,只是,因为金莲果毒性剧烈,而且又非常罕见,穷蓝教全教之力,这毒也并不能完全去除,只是用灵药和封穴两种手段暂时压制住,现在每个月要发作一次,时间隔的越长,发作就越厉害,而且若是还没有办法解毒,只怕也还有性命之忧了。”
喔,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这位神秘少主会现身东胜域,怪不得新婚的宗紫元和孔雀翎也同时出现,毕竟现在蓝如玉有了生命危险了。
易芊羽说:“蓝公子留在日出府,是因为在日出府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翼然烈却说:“据我所知,日出府并没有金莲果。”
金莲果只有三个世家才有,其中赫然包括了红莲府,这一点易芊羽早已查的很清楚了,所以翼然烈这样一说,她也非常的关注。
蓝如玉皱了皱眉:“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日出府非常有可能有金莲果,以及关于金莲果药性和解毒方面的研究记载。”
易芊羽和林漠漠对视了一眼,关于金莲果,她们也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和很详细的调查,所以她们基本可以确认,这日出府应该没有金莲果。
蓝如玉难道是被骗了?
翼然烈十分豪爽,并不藏着掖着,立刻说:“蓝兄的情报来源可靠么?据我所知,在东胜域,金莲果也是非常罕有的,手握金莲果的世家只有三个,其中便有我红莲府,但却并不包括日出府。”
蓝如玉又皱皱眉,见翼然烈这样再三的强调,显然是十分有把握才这样说的,加上翼然烈在东胜域的地位十分之高,对他说的话,也应该有足够的重视才对。
所以蓝如玉转头和宗紫元对视了一眼,宗紫元也差不多有这样的想法,他略一沉吟,便悄悄的碰了碰孔雀翎的腰。
易芊羽刚好看到他的小动作,不禁莞尔。
孔雀翎原本正在专心的吃着水晶葡萄,一边还慢条斯理的剥了一玛瑙盘子,此时感觉到宗紫元的动作,抬头看他一眼,见宗紫元对她使了个眼色,聪颖伶俐的孔雀翎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命丫头:“把这盘子剥好的葡萄送到翼然大人桌上去。”
然后笑道:“这葡萄真好吃,翼然大哥尝一尝?这金莲果的来历,我们还真不知道,翼然大哥也知道,我们都是蜀中出来的,在那大山里头,知道些什么呢?翼然大哥说一说罢?”
一口一个翼然大哥,叫的真是甜,而且那样讨好卖乖的样子,又是这样一个甜丝丝的丫头,谁能抵抗得住呢?
翼然烈当然也不行。
所以,翼然烈笑道:“这金莲果,也算是东胜域一样奇异的特产了。”
众人见他愿意讲,自然都洗耳恭听。
尤其是易芊羽,这件事关系到她的血海深仇,她不远万里,丢下幼子前来东胜域,也就是为了调查金莲果的事情,此时翼然烈作为最为权威的人士,愿意讲一讲金莲果这件事,她当然要打起精神来仔细听。
翼然烈说:“金莲果在东胜域其实也是十分罕见,但是在药性上,并不突出,只是香味悠长淡雅,算是一味香料罢了,但因并不突出,其实价值也不贵。因为东胜域较为炎热,大家喜欢用的香料都是比较浓烈的,金莲果的销路并不算广。”
翼然烈说的很含蓄,易芊羽却听懂了,这不就跟中世纪时的欧洲一样吗?贵族们不爱洗澡,身上有异味,所以洒大量的香水来掩盖身上的味道。直到如今,欧美出品的香氛,味道也十分浓烈,和东方出产的不同。
翼然烈接着说:“所以当时的东胜域,金莲果并不起眼,后来东胜域和中原交通比较多了,来往通商渐渐茂盛起来,金莲果也不知不觉被带进了中原,没想到,金莲果在中原极为受欢迎,许多贵妇,甚至是宫中的贵人们也都喜欢那淡雅别致的香味,而金莲果产量又极低,所以金莲果价格暴涨,不瞒众位,我红莲府在金莲果这件事上也是赚了一笔的。”
大家都笑起来,翼然烈说话真有趣。
等众人笑了一轮,翼然烈又笑道:“金莲果既然贵重起来,那么东胜域这边管的就严格了,金莲果是无法人工培植的,只有野生,能产的地方也极为有限,当时,为了争夺金莲果产地的属权,东胜域还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五大世家有三家卷入其中,另外还有十几家小家族,最后这金莲果的产地由三家大家族平分,那些小家族则每年从三大家族手里获得一笔收益补偿。这场争斗,后被称为金莲果之战。”
翼然烈此时虽说的轻描淡写,大家却依然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惨烈场景,金钱一直是世人争夺的焦点,那么看起来,这金莲果的收益真是非常的好了?
能够惊动东胜域五大世家中的其中三家,并悍然出手,必然是有极大的利益分配引诱的。
根据易芊羽所知,这些世家往往盘根错节,互为姻亲,比如红莲府的府君夫人,便是洪都府的小姐,这样盘根错节的深厚关系,也依然不能阻止为了利益而争斗。
当然,这必然需要极大的利益,诱惑要足够的大!
易芊羽有点感概,忍不住说:“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经济利益的分配问题。能引起战争,那这牵涉到不小的经济利益。”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看她,然后都表示听不懂。
然后韩临江想起来了,笑道:“那天你说要给我们讲课的?”
易芊羽无辜的望着他:“忘了……”
韩临江立刻安慰她:“没关系,今后有空了一齐讲好了。”
易芊羽乖乖的点点头。
宗紫元饶有兴致的在一边看,然后对韩临江眨眨眼,意思是——搞定了?
韩临江回看一眼——还不算搞定呢!
宗紫元摸摸下巴——怎么一回事?
韩临江敲了敲额头——嗯,情况比较复杂,咱们回头慢慢讲。
宗紫元便点点头,表示明白,两人这样无声的交谈是早年就养下来的默契,互相之间心意极通,往往眼神交流之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样一个小插曲之后,翼然烈见大家还等着他说,便继续道:“战争之后不久,金莲果开始比较有规律的输送到中原了,换回了中原的丝绸、瓷器、木器之类,这些,在我东胜域都是销路很好,很贵重的东西。这大约持续了十年左右吧,终于有人发现了金莲果的另外一种用途。”
众人都了然,在坐的人,全部都知道当年金莲果在中原那一场毒风波,而易芊羽更是关注,她和林漠漠对视一眼,林漠漠眼中露出一丝安慰的神色来。
翼然烈笑道:“我想,在座各位都是人杰,也都是中原赫赫有名的人物,这金莲果毒乱,应该是非常清楚的,不需要我来叙述了吧?”
大家都点头,易芊羽忍不住问:“到底是谁第一个发现金莲果这种用途呢?”
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答的上来。
宗紫元说:“想必这是无意识中发现的,然后被有心人得知,就被应用起来了。”
众人赞同,这是最为合情合理的猜测。
翼然烈便说:“金莲果成为杀人的凶器之后,因为下毒的方式奇特,叫人防不胜防,毕竟金莲果十分贵重,知道它的杀人原理的人也不多,很好下手,而且因为这个下毒的时间比较长,又是结合型的方式,无声无息,这种毒药就多数应用到了后宅。”
林漠漠点头道:“不错,这等于是毒药一直潜伏在人体内,在需要的时候才被引发出来,所以下毒的人在目标毒发的时候,可能相隔十万八千里,甚至是造成随机性毒发。这样的确很难查到下毒的人,是非常好的一种方式和手段。”
林漠漠善毒,她所考虑的便是从毒药的应用方面来看,她这样一说,大家都觉得真是非常有效的一种方式。
尤其是,可以在下毒后,远远的离开,当对方在自己不在场的时候毒发,真是很有用。
易芊羽却是眼睛一亮:“定时炸弹!”
又开始说听不懂的话了!
众人都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易芊羽吐吐舌头,嘻嘻,脱口而出嘛。
韩临江笑着摇摇头,那样子,带着淡淡的宠溺。
翼然烈也笑道:“这样子过了两年,终于出了一件大事,这才让中原和东胜域进行了谈判,最后,大家同意,销毁所有的金莲果,并对金莲果产地进行保护性监视,所有金莲果藤和种子都烧毁了。”
这样大的阵仗?众人纷纷好奇起来,虽然知道在谈正事的时候不好八卦,可是实在忍不住这熊熊的八卦之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问出来的,是宗紫元。
易芊羽抬头对着他甜甜的一笑,悄悄比了个赞赏的手势,不愧是元少!
问八卦也能问的这样自然和理直气壮!
宗紫元自然不会推辞,照单全收!
翼然烈好整以暇的看着宗紫元,促狭的笑道:“元少见多识广,居然会不知道这件事么?”要在这种时候,易芊羽才会发现,翼然烈高贵的身份底下,威严的气质底下,所掩藏着的活泼来。
毕竟,他也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虽然身份、责任、世俗间的种种要求他表现出来稳重成熟大气的气质,但偶尔还是能不由自主的表露出一点本性来。
宗紫元被翼然烈一激,瞬间便燃了,相比翼然烈,宗紫元自然更加飞扬跳脱,束缚更少,真性情自然表露的更加明显!
虽然宗紫元和翼然烈都是第一次见面,但那种投契的脾气个性,几乎让这些杰出的年轻人一见如故,很快的就能互相开玩笑,相互调侃了。
宗紫元皱着眉回想,很快,他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然后抬头看翼然烈。
翼然烈歪着头,看他。
两人对歪,都不说话,易芊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然后宗紫元就跟着笑了,说:“难道……是”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以示敬畏:“贤妃?”
韩临江立刻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明白了宗紫元的意思,只有易芊羽还不懂,看了林漠漠一眼,林漠漠也摇摇头,表示没明白。
翼然烈却慎重的点了点头。
宗紫元长出一口气,说:“怪不得,这样的事,怪不得中原会做出这样的要求来。”
他连说两个怪不得,易芊羽更好奇了。
她忍不住说:“喂,到底什么事儿啊?”
翼然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来,他是没有想到,易芊羽对宗紫元说话的口气,竟是这种透着说不出的亲昵的不客气。
他们原本是旧识吗?这位于小姐,不是说是踏雪楼林堂主的贴身侍卫么?
不过这些天来,翼然烈留心看着,这位于小姐,实在非常的不像一个侍卫,加上看到韩临江和浣花宫众人对待易芊羽的态度,也实在不像是一个侍卫。
现在,又看到她和宗紫元这样说话随便,似乎关系也非常的不寻常。
而且宗紫元见她这样问了,并不觉得受到了冒犯,只是笑道:“问临江哥哥,他肯定想到了。”
易芊羽立刻转头去看韩临江:“韩爷?”
韩临江见她睁大了眼睛一脸好奇,跟着猫似的,可爱的叫人心痒,他本来就对易芊羽情根深种,此时哪里还抵抗得住呢,便点点头,准备说。
翼然烈不由失笑。
易芊羽果然乖乖坐好,等着他说。
韩临江说:“这件事当年震动朝野,只不过江湖上没有什么动静,大家并没有联想到这件事竟然和金莲果有关,如果不是刚才烈兄确认,我也不敢相信。”
易芊羽心急:“到底是什么啊?”
这韩临江,卖什么关子嘛。
韩临江说:“是这样的,那一年,当今圣上才大婚不久,皇后娘娘正是青春鼎盛,很快就生下了皇长子,即是长子又是嫡子,襁褓中就封为太子,只是,太子还没满周岁,贤妃娘娘也有了身孕,请了国师看了,说也是皇子。”
“嗯嗯。”易芊羽嘴里答应着,脸上却是一脸的‘你什么时候说到重点’的神情。
大家都不禁莞尔,林漠漠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这样心急。
韩临江见证,说:“别急,这事件很简单,贤妃娘娘快要临盆的时候,有宫里的冰供送来,其中有两尾鲰鱼,皇上见这样的冰鲜极为稀奇,便赐予贤妃娘娘。”
“啊!”易芊羽失声惊呼。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易芊羽失声的是什么,他们现在都知道这件事肯定和金莲果有关,那么海鲜河鲜必然就是致命的。
易芊羽抿着嘴,心中明白,这位贤妃娘娘,只怕没活路了。
韩临江看她一眼,微微点点头:“不错,贤妃娘娘当晚吃了御赐的河鲜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七窍流血而亡。一尸两命,十分凄惨。”
宗紫元接着说:“贤妃娘娘既美且慧,圣上极为宠爱,这件事发生后,圣上大为震怒,下旨命大理寺彻查,下决心不论尊卑,定要严惩,一时间,宫内外猜测不断,人心惶惶,没想到,查了一个多月,竟没有丝毫线索,连贤妃娘娘到底中的什么毒,也没查出来。圣上大怒,将大理寺卿革职查办,重新任命,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深知此案事关重大,不敢轻视,上任当夜,就将自己的所有幕僚,包括书房里的师爷,也都请到一起,分析这件事。”
易芊羽听了这段,转头看韩临江,抿着嘴不说话,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们。
良久,易芊羽才眯着眼睛说:“你讲故事比元哥差远了。”
韩临江郁闷。
众人都忍笑。
宗紫元也忍着笑,接着说:“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正当年轻,才华横溢,自己又有野心,指望着破了这件皇室要案,一举成名,而且他的家族也是名门望族,极有势力和人脉的,也是全族上下都动作起来,寻找一切可能的消息和线索,只不过,前任大理寺卿已经在这件案子上经办了一个月了,自然也是将案情,可能的线索,所有当时接近了贤妃娘娘的宫女太监全部再三拷打审讯,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每个人都查不出问题来,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自然也不敢妄想靠常规的查办能查到有用的东西。”
宗紫元的确比韩临江会讲故事,韩临江不注重细节,往往只平铺直叙的讲一下主要发生的事情,而讲故事,细节往往才能丰富一个故事,才会让人觉得有兴趣。
宗紫元就很会讲,而且他本身就知道的多,讲起来非常有趣,包括翼然烈、蓝如玉在内,都对当时这位大理寺卿吸引住了。
众观全场,没有人能比宗紫元对这些江湖和庙堂秘辛知道的多了,而且出入自由,来去纵横,信手拈来。
此时,宗紫元接过来说,果然大家都觉得有趣的多。
欧阳青凑过去,在韩临江耳边说:“回头咱们就做掉元少!”
韩临江哭笑不得,在他头上啪的打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你!”
欧阳青嘻嘻的笑,缩了回去。
也就是现在,他的手下爱将们才敢这样和韩临江开玩笑,换成以前,遇到易芊羽之前的韩临江,他们几个面对他都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开类似的玩笑。
自从韩临江成婚,遇到了易芊羽,他渐渐的开始不同了。
笑容多了,个性轻松了,也宽容了许多。
或许顺利继位浣花宫这件事,对他也是一种释放,让他压力轻了,不用再伪装自己,私下活动,一切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太阳底下了。
这些,可能都从各种方面造成了韩临江性格的变化,轻松、愉快、有幽默感。
所以,不止是韩临江轻松了,其他人都轻松了许多。
所以大家都很高兴他的这种变化。
尤其是这浣花宫四大护法。
宗紫元笑嘻嘻的看了这边一眼,接过孔雀翎剥出来的水晶葡萄吃了一颗,继续讲故事:“不过这位大理寺卿也的确是个人才,他从宫女太监,御膳房,以及那一天贤妃娘娘见过的每一个人的供词里找不出破绽来,却发现了一个疑点,便把主要精力从下毒的人转到了到底是一种什么毒药上来。”
“什么疑点?”易芊羽赶紧问。
宗紫元说:“宫里规矩,皇帝,太后,皇后,以及四宫娘娘,这几位贵人在进膳的时候是有太监宫女试菜的,试过的菜,一刻钟没有出现问题,才会进上去给贵人,那位大理寺卿知道这个规矩,却发现,那一天的菜,的确有宫女试过,她却一直活的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前任的大理寺卿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便认为这宫女必定是吃了解药,是和下毒人勾结的,所以她才没有死。”
林漠漠说:“不可能,这位大理寺卿理解错了,想必他没有任何毒药上的学识吧?”
在场的林漠漠,宗紫元,蓝如玉和孔雀翎都是毒药的大行家,自然是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可是易芊羽对毒药显然并没有什么系统的知识,这话立刻就听不懂了,于是问林漠漠:“什么意思?”
林漠漠说:“解毒这个事儿不能想当然,提前吃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必须要吃下毒药,才能解毒,而且,很多解毒药,本身就是毒药,怎么能提前吃呢?宫里规矩,试菜后要观察这位宫女至少一刻钟,这一刻钟,她必然不可能有吃解药的机会,那么就算她有解药,那毒药发作的症状也是有的。若非这样,那么只要买通试菜宫女或者太监就能奏效,宫里何必试菜呢?皇上只怕都死了好几次了。”
林漠漠声音很脆,说话干净利落,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串,有理有据,又合情合理,大家都十分信服。
宗紫元点头:“可不是,他是真不懂,所以他认定这宫女有问题,百般拷掠,可是再是下工夫,这宫女也没有说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来。”
在场众人都知道金莲果的特性,所以他们很清楚,这宫女根本没有中毒一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解药了。
只可怜这宫女,受了这莫大冤屈。
宗紫元接着说:“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却明显比原来那位懂的多,或者是肯请教懂的人,总之,不管如何,他认为这里是一个疑点,这位试菜宫女是真的没有中毒,也就是说贤妃娘娘的菜里并没有毒药。于是,他就把到底贤妃娘娘怎么样中的毒作为追查的重点。”
翼然烈笑道:“聪明人!”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看来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卿的确要聪明一点。
宗紫元说:“因为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所以贤妃娘娘的遗体并没有处理,于是,大理寺卿请了太医院的众位大人前往研究这毒药,其中有一位年轻的医官,名叫宗天赐。”
韩临江听到这里,便说:“宗天赐?不就是……”果然还是韩临江最清楚这些。
宗紫元点头道:“不错,我五叔。”
众人恍然大悟,易芊羽却更清楚,当初,金莲果之毒,便是由宗紫元的父亲查出来前因后果的,如今,贤妃娘娘这件事上,出现了他们宗家的人,必然有点什么关系。
宗紫元说:“我五叔这人,在毒药上不算有天分,在我们家也就不怎么排的上好,但有一点,别的人都比不上,那就是五叔的鼻子特别特别灵,分辨味道真是一流,这一点,用在医毒上都是非常有用的。”
林漠漠羡慕:“我就是这点不行。”
宗紫元微微一笑,说:“各有所长嘛!我五叔当时刚进去,就觉得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曾相识,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
易芊羽听到这里,灵光一闪,猛然想起,还是在浣花宫的时候,宗紫元对她讲金莲果的掌故的时候说的那一段:
“总之,就是薄成山认为是有人要故意毒死他娘,所以备了厚礼,托了人,找到我爹,想查他娘怎么中的毒。说起来,内库司真是油水厚,薄成山送来的礼,单是七颗蛟珠,一般大户人家只怕见也没见过,都那么大,一点瑕疵也没有。”
这一段里,那蛟珠实在叫易芊羽开了眼界,所以一直记得。
这段话的前面,就是薄成山托了人。
如今,这现成的人可不就是在这里。
所以易芊羽嘴快的说:“薄尚书家里那件事,他也在场了?”
宗紫元笑道:“于小姐记性真好。”
易芊羽一呆,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头顶轰的一声,脸都绯红起来,怨恨的瞪了宗紫元一眼。
宗紫元回她一个心照不宣的俏皮眼神。
宗紫元旁边的孔雀翎倒是一呆,刚才易芊羽这个红着脸怨恨的一眼,竟露出叙述不尽的风情来,说不出的动人。
孔雀翎觉得自己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这个样貌仅仅是秀丽的女子,竟然会让韩临江无尽的倾心,让自家元哥念念不忘。
宗紫元见自己把易芊羽说的低了头,不由的笑。
其他人,包括韩临江都在忍笑。
大家都明白了,就易芊羽自己还以为自己瞒过了别人。
韩临江对宗紫元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别说她了。
宗紫元赶紧点头示意明白,接着便说:“不错,当年薄尚书家也有同样的情形,只不过死的是他的小妾,自然没有贤妃娘娘离奇死亡这件事来的轰动,但我五叔却是清晰的记得,薄尚书请他前往薄府查这件事的时候,他同样也闻到了这股淡淡的香味。”
宗紫元说:“这件事,我爹是已经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而且中间牵线奔走的人正是我五叔,所以五叔发现了这个味道后,不敢怠慢,立刻禀报了大理寺卿,大理寺卿见有了线索,当然十分高兴,亲自修书去请我爹,我爹自然也会给朝廷面子,接到信就去了京城,自然就查出来,贤妃娘娘的确是死于金莲果中毒,是由御赐的两尾鲰鱼引起毒发的。”
虽然大家都猜到了必然是金莲果中毒,可是听到这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易芊羽说:“那么查到谁下毒了吗?”
宗紫元说:“真是个悲剧,这件事纯粹是一个偶然事件,是贤妃娘娘的娘家,进宫给贤妃送东西,她的小妹妹身上正好带着一个金莲果香料的香球儿,贤妃娘娘喜欢那个味道,那香球就留在了宫里,并不没有人知道那是潜在的毒药,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结局。”
听到这里,孔雀翎觉得疑惑起来,清脆的问:“爹爹不是已经查到金莲果是毒药了吗?为什么还是没有人知道?”
易芊羽对这个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十分的喜爱,见她这样问,便笑着对她解释:“就因为这是毒药,所以才一定保密啊,如果都知道这种杀人的方式,就会有更多的人被杀,防不胜防,一般新式毒药,最好是保密,然后暗中掐断源头,才是正途。”
孔雀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易芊羽又笑道:“虽然其中必有误伤,但毕竟是少数。”
宗紫元说完了这个掌故,便望着翼然烈说:“烈兄,就是这件事,让中原和你东胜域谈判,要严格监管金莲果?”
翼然烈点头称是:“是的,我们和中原达成了协议,销毁所有的金莲果藤和果,并在全境销毁所有现存的金莲果,只有我们三家,保留了极少量,作为研究需要。”
易芊羽说:“能确定全部销毁完了吗?”
翼然烈想了想,相当慎重的点点头。
宗紫元说:“可是,现在看来,依然有人在用金莲果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