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水·卜算子
颠簸中,混沌的神志稍微清醒,勉强睁开眼,入眼是一片幽闭的黑暗。
后颈处,是酸麻的痛,发觉双手被缚,口中也塞着不知名气味的东西,慕容倩影试着动了动,结果,在狭小的空间中,根本无她活动的余地。
零碎的片断逐渐拼凑,她终于记起,这般光景,她是被绑架了。
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好像是那一晚,她跟穆冬时争执,出了穆王府,便被挟持。
蜷曲了身子,她向后,靠在坚硬的木板上,闭上眼,心中已料到是谁。
细数整个南京城,如此劳师动众想要得她慕容倩影的,恐怕只有那个一心讨好户部主事乔延寿的贾万户了。
瞧这颠簸,怕是已上了京师的路途。
只是,在穆秋时的生辰宴上少了她的出现,会怎么样?穆冬时又会怎么想?
不会猜到她的不辞而别是遭人绑架,依他对她的观感,必又会将这笔账记在她的“阴险用心”和“不择手段”上吧?
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舍不了穆王府,她的消失,对他来说,倒省了麻烦。
迷糊地断断续续想着,又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悬高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人从外部抬起困住她的木箱。
不知将要发生何事,心一紧,她猛力地敲打木板。
“敲什么敲,赶死啊!”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模糊传来,随即,身子不平衡起来,骤然滑向一边,重重撞了额头。
“这小娘们,这般不老实,费了不少力气。”另一个声音嘀咕着,不满地唠叨。
“大哥,何必跟她一般计较,早点儿送上京,交给乔大人,我们也好完事了。”
果然是贾万户干的好事,一想起乔延寿的嘴脸,本是空空如也的腹部翻江倒海,更加难受起来。
“你说乔大人会怎么招待这位色艺双绝的大美人呢?”低低的淫邪笑声,听在耳中,好生不舒,要是平日,她定一脚踹出楼外楼,叫他跌个狗啃泥。
“谁知道,我都心痒难耐呢。要不是她是乔大人指定要的人,嘿嘿……”
慕容倩影银牙紧咬,用了力气,想要挣脱捆绑的手脚——
“咚!咚!”
重物落地,之前的痞子声音不再,四周一片安静。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慕容倩影屏住呼吸,暂时停下了挣扎。
有人在摇晃箱子,接着,喀嚓一声,什么被劈碎,密闭的木箱忽然被掀开,突如其来的光亮令她眼睛一时不适应,自动眯缝起来。
“你是慕容倩影,楼外楼的执事?”惊奇的腔调,麻利的动作,只是片刻,她口中的破布被扯出。
还有谁认得自己?慕容倩影狐疑地张开眼,见面前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孩一张圆圆的脸,正好奇地问自己。
“你是谁?”她警惕地望着他们,冷冷地开口。
“我?”女孩指了指自己,爽快地答道,“我是顾不了。”
“不了!”身旁的佩剑男子瞪了她一眼。
“你就是让穆秋时起死回生的那个顾不了?”因为与穆王府挂钩而名扬了南京城的名字,即使她不想记起,也难以如愿。
“咦?你也认识穆秋时?你是他的朋友吗?”这个显然单纯过了头的顾不了好奇地朝她凑近了些,解开她手上的绳索。
很明显,顾不了身边的男子再次瞪了她一眼。
朋友?慕容倩影嗤笑一声,想起穆冬时的无情,心中隐约酸楚。
要不是拜他所赐,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双手得了自由,她攀着木箱边沿,翻身出来,抬眼瞅等她回答的顾不了,“不,是敌人。”
如她所料,那位防范严密的男子立刻搂了顾不了,瞬间退了十步之遥。
慕容倩影瞧了瞧,忽然觉得他英挺的面貌似曾相识,脑中灵光一现,记起那个令她备受挫折的少王妃,一句话,就这么直直地抛出口:“你和花醉雨,是什么关系?”
男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兄妹。”
“我猜也是。”只有兄妹,才有这么相近的气质。
跟花醉雨斗法,还真是失败呐,居于下风不说,走到这里,居然还遇见了她的兄弟。
男子看她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仿佛她的存在,是个很大的麻烦。
“你不是在南京城吗?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更可笑的是,顾不了竟还没有察觉出气氛的紧张,近乎愚蠢地傻乎乎地问她。
“你也听到了,当朝的户部主事乔大人要见我,所以我就被他们‘请’来。”既然不被欢迎,她也懒得堆出好脸色,走到昏迷的两个家伙面前,蹲下身子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出两个钱袋和一把匕首,最后狠狠地踹了他们几脚。
“我看这样吧,你与我们同走,我们可以先送你回杭州,然后再——”
耳边有叨念的声音,多好心的顾不了,还在为她设身处地地着想。
“不顺路。”断然无情的男声,想当然,她也知道是谁说出来的。转过身,正巧对上男子的视线,他玩味的目光,落在自己拿着钱袋和匕首的手上,“而且我想,慕容姑娘也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不是吗?”
看来,这个男人对她还不是普通的排斥呢。要是她慕容倩影连他眼中那抹警告的意味都看不出,真是愧为楼外楼八面玲珑的执事。
“花公子,你说得很对,如此小事,确实还难不到倩影。”她低着头,轻言细语地回答。
“不了,你也听见了?”男子很满意地点头,转而问顾不了。
“可是,可是——”
“明天还要赶路,你还没有退烧,赶快回去睡觉!”半命令式的口吻,男子连拖带拽,再也不看她一眼,拉了顾不了就走。
“可是,可是——”
抗议声越来越远,直到顾不了的声音湮没,再也听不见,慕容倩影这才慢慢抬起头,看那一对远去的身影,男子紧紧护着身畔的妙人儿,保护意味甚浓。
他对她的敌意,来自她怀中的小女娃吗?他是怕她阴晴不定的性格,会伤了他的心上人吗?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紧握了拳,她心中一阵苦涩。
她也深深眷恋着一个人,可是那个人,选择了其他,放弃了她……
为何穆冬时待她,就不能如此十分之一呢?
摇头,动了动酸麻的腿,她举步向前,扫了一眼本是准备将她送上京的马车,想了想,割了缰绳,猛拍马匹。受惊的马儿扬起四蹄,拉着马车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她这才迈了步子,朝马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何去何从呢?
南京吗?去不了了,她执着等的人,不允许她留在那里;杭州吗?回不去了,怕在老宅,面对数年收集的天下名器,停不了对他的思念;怕在楼外楼,他一旦寻来,面对莫须有的罪名,她无言申辩,更加烈火焚心。
那,该去那儿呢?迟缓的脚步慢下来,再慢下来,最终耗尽了气力,软了腿,跪坐下去,无力再起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
东方破晓,淡淡的白,隐隐的红,辉映她疲惫的容颜。汗水渗湿了发,渗透了衣衫,不知不觉,她竟麻木行走了一夜。
远处传来清脆的脖铃声,慕容倩影微微抬了脸,透过汗湿的眼帘,望见一架马车朝这方缓缓行驶过来,隔她丈余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她当道跪着,堵了去向,着实不妥,无奈身子虚软,有心无力,只有委屈他人了。
正想说抱歉,告知马车主人要么容她小憩修整,要么另辟蹊径绕道,不料一阵轻微声响后,有人下车,走到她面前。
灰青的袍子,映入眼帘的,是纤尘不染的靴,她愣了愣,一路朝上望过去,见了来人的容貌,即刻怔住。
“倩影……”熟悉的语调,了然的语气,一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扶起她,任她软绵绵的身子倒入容纳的怀抱,由她浑身的泥泞尘屑沾染了干净的灰青儒袍。
“怎么会是你?”只一瞬间,就像忽然找到了依靠,她哑了嗓音,喃喃地问。
“你期盼此刻出现的是谁?穆冬时吗?”如此憔悴不堪,实在不忍心再为她的痴傻呵责。冯晓白摇了摇头,为她拂去夹杂在发间的碎叶,半抱了怀中憔悴不堪的人上车,轻轻放下,拿过水囊,湿润她干涸的嘴唇。
慕容倩影贪婪地喝,即便是无味白水,对体力透支的她来说,都如琼浆玉液一般可口。
“现在你甘心了吗?”冯晓白静坐一旁,突然开口问她。
慕容倩影怔了怔,放下水囊,愣愣地看他。
“去也去了,问也问了,你要一个答案,他应是给你了。”冯晓白叹了一口气,从她木然的表情中,便看出了端倪。
慕容倩影的手颤抖起来,抖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水囊中的水,都倾洒了些出来,沿着她的手,蜿蜒湿了衣袖。
“六年了,你并不欠他。”冯晓白想要拿过她手中的水囊,奈何她握得死紧,不肯松开。看了看她的表情,他也不强夺,收了手,过了一会儿,才用比她手心温度更冷的声音开口,“倩影,他舍弃你了。”
水囊落地,四溅的水花,飞洒在面庞,如一根根钢针,深刺入心。
他舍弃你了……
一句话的威力,远比任何折磨更能摧毁她的意志。
十指掩面,她想要遮蔽自己的难堪,不想,须臾,便被人拉开,眼前迷蒙一片,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
举起手,湿湿的,原本以为早就流尽了泪,竟彻底迸发,痛快地肆意流淌。
原只要有心,便还有泪……
“跟我走吧……”冯晓白的声音入耳,很舒畅,很仁慈。
一只手,递了过来,送到她眼前。她的泪,簌簌而下,久违的温情满满地在心底复苏。颤巍巍地用力握住那只大手,她哭得更加肆无忌惮,从哽咽到啜泣,再到号啕,无人阻止,她便一直肆意下去,直到累了倦了,合了眼睑,靠在冯晓白的身边沉沉睡去,也不肯松开手。
是累了,所以,需要有人拉她一把,拯救她脱离这无望的苦海,免得她无力挣扎,坠入无边地狱,噬啮了灵魂,万劫不复。
南京穆王府,潜冬苑。
一夜风云转,暴雨骤降,消了炎炎暑气,仿若一夕之间,便入了深秋。
急急的雨声,令人没来由得心悸,穆冬时挥毫的手抖了一下,笔端的墨迹落在洁白的纸上,看上去,令人更加心浮气躁。他用力一摁,手中的笔杆应声而断,突兀折成两截。
摇曳的烛火,散乱的光线,恍惚中,是一双凤目,黯淡了眼神。
穆冬时望了一眼剩了半截在手中的狼毫,竟有不好的预感。犹豫片刻,他披了外衣,匆忙出门,踩了泥湿的地面,径直朝慕容倩影暂居的客院走去。
“唔,二世子……”肖能撑伞方经过潜冬苑,就见一抹身影经过,隔着雨帘,认出是穆冬时,忙追上去,高举了伞,为他避雨,“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
穆冬时不答,不知为何,一想起今夜慕容倩影与他在潜冬苑的对话,便觉得隐隐不安。
——我知道了,你要的,是穆王府,是穆秋时……
美艳绝伦的凄楚笑意,定格在他脑海,令他止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想。
她为何偏要如此倔强?明知他舍不了穆王府,还执着地要他在穆王府与楼外楼之间选择一个?
她是冰雪聪明的人哪……
除非——
当空一声炸雷,雪白的闪电划过,照亮夜空,他的眼,忽然眯缝了一下,瞳孔猛然收缩——
除非是已然绝望,自绝最后退路,逼他一个答案,然后,死心,断念……
蓦然停步,水花飞溅。想也不想,穆冬时伸手,推开面前的院门,大步跨进去。
“慕容执事怕是睡了吧。”紧随其后的肖能瞧一院漆黑寂寥,提高了手中的灯笼,四下照了照,如此揣测。
穆冬时步上房廊,驻足停在主屋前。
房门大开,内中整齐,不曾有人安寝。
“咦,这么晚了,慕容执事会去哪里?”肖能喃喃自语。
穆冬时抿唇,返身走下,穿过一边的拱门,步入后院,只闻雨声嘈嘈。
“拿来!”他沉声开口,夺过肖能手中的灯笼,再走近些,只一眼,便见一把白玉琵琶被随意丢在地面。
“这不是慕容执事的琵琶吗?”肖能瞅了一眼穆冬时。
穆冬时俯身拾起琵琶,拿灯笼照着再仔细看了看。不知在雨水中浸了多久,连金丝弦线都断了一根,紫色琴身中央,隐约还有一点暗红。
他赠慕容倩影的琴,自她十四岁得到,便珍惜莫名,处处不离。如今,她人影全无,唯留下了这把琴,如弊履一般丢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是决绝,为了消除所有的回忆,便丢了一切,片瓦不留吗?
思及这种可能性,一向沉稳的心,竟刺痛起来。
穆冬时仰起头,雨水冲刷了颜面,模糊了他的视线,朦胧中什么都看不清。
数日后,穆王府小王爷穆秋时的生辰宴如期举行,而据说当天会出席献艺的楼外楼执事、色艺双绝的慕容倩影,却并未出现,让一干想要目睹佳人芳容的宾客唏嘘不已……
一年后——
又是隆冬时节,雨雪停散,难得的冬阳融融,京师的冯宅外,大清早,便有百姓,排了长长的队伍。
不多时,大宅门开,家丁抬了大格蒸笼,摆在早就安置好的条桌上,刚揭开蒸笼盖,闻到香气,人群开始蠢蠢欲动。
随后出现的是冯晓白,见混乱中,一个小女孩儿被挤出了队伍,急得快要哭出来,他拿了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向前走了几步,伸手递给她,微微一笑,“喏,给。”
女孩儿显然有些受宠若惊,惶恐地接过馒头,偷偷看了一眼冯晓白,捧着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慢点,还有呢。”冯晓白拍拍小女孩的头,返身走回,示意左右可以开始分发。
“冯公子,你真是大善人。”一位老婆婆分到了膳食,佝偻着腰,举起破碗忙不迭地先喝了一口,咋咋嘴,眯缝了眼,朝冯晓白作揖,“难怪佛主保佑您找到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老人家……”冯晓白笑了,“不是媳妇,是妹妹。”
“啊?”老婆婆显然没听清楚,咧开缺了牙的嘴,支起耳质疑。
“我说,是我妹子。”冯晓白不以为意,声音大了一点,“这馒头,便是她做出来的,好吃吗?”
“好吃,好吃。”老婆婆这回是听清楚了,连连点头,“心灵手巧呐,今后嫁个好人家……”
“承你吉言。”
马屁显然拍对了地方,破碗中再添了满满一碗粥。
“好心好报,好心好报……”老婆婆喜笑颜开,捧了碗筷退开。
“公子小白也有妹妹吗?”
角落的一架马车中,有人半挑开帘布,半晌后,才慢慢开口问坐在另一边的人,语气懒懒。
无人应答。
——真无趣。
瞅了一眼仿佛入定的人,唐多儿拍拍嘴,万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喂,穆冬时,我饿了。”
公子哥儿上京师不就吃喝玩乐吗?怎么这个穆冬时跟常人不一样,害她也跟着窝在这狭小的空间缩头缩尾。
“有干粮,你先吃了去。”这一回,终于有了回应。不过可惜,她人虽懒,但对食物,还算挑剔,至少,不会连着三顿都吃那硬邦邦的饼子。
喏,那边不是有美美的馒头吗?何苦委屈自己来哉?
还没想完,身体已经自发行动,脑袋探出了车帘外。
“夕夕姑娘——”身后,穆冬时再叫她。
管他叫什么呢。眼角余光瞥到穆冬时似要捉她,唐多儿灵敏了动作,轻盈跃下车,连跳几步,蹦进人群,一路横冲直撞,引来抱怨连连。
“不好意思,插个队,马上就好……”一边挤,一边毫无诚意地道歉,不费吹灰之力霸王到头位,迫不及待地摊开手,“谢谢,五个——不,十个馒头!”
四下哗然。
冯晓白看她一眼,和颜悦色地开口:“姑娘,这馒头,不是拿来卖的。”
“我知道啊。”唐多儿点点头,手再伸长了一些,“免费的,不给钱。”
旁边的家丁不着痕迹地将蒸笼朝后拉了一定距离。
“姑娘的衣着,不似贫苦人家。”见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冯晓白再次点醒。
唐多儿低头打量自己,再抬头望冯晓白,“你既然是分发给饥民的,我现在饿了,你给我,又有什么关系?”
四下窃窃私语。
“夕夕姑娘……”
冯晓白正对面前这位衣着不俗却又动作迟缓的姑娘好奇,忽然听见有人再唤,抬眼望去,不远处,一个人负手而立,与他目光相撞。
印象深刻,很难忘记,所以仅仅一眼,他便认出了那是谁。
“原来是二世子,许久不见了。”收敛了笑容,冯晓白点点头,淡淡地开口。
气氛有些诡异,唐多儿瞅了瞅两人,趁人不备,迅速拿了两个馒头,在抢救不及的家丁的鄙视注视下,果断而又缓慢地闪到一边。
安全第一,避免伤及无辜。
一个气质沉稳身带贵气,一个喜怒内敛不形于色。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通道,任穆冬时走过,到冯晓白身前,两人咫尺对立。
“不知有何贵干?”拦下身边欲有举动的冯七,冯晓白挑眉,对穆冬时发问。
“公子小白,我只问你一句。”不拖泥带水,穆冬时开门见山,“慕容倩影她,可在你府中?”
“二世子真是开玩笑了。”冯晓白的表情略微惊讶,“慕容倩影是楼外楼的执事,你要找她,该去杭州,而不是京城。”
“我找不到她。”表面上,沉着开口;衣袖下,十指早就紧握成拳,“有人说,你府中多了女眷。”
“敢情二世子是怀疑我藏匿了?”冯晓白口气不急不徐,踱步再上前一步,眯眼将穆冬时上下打量,举起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没错,我府中是多了女眷,恰巧也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不过,那是我认的义妹,名唤容倩。”
穆冬时的眼瞳剧烈收缩了一下。
“记住,是容倩,不是慕容倩影。”当没看见他异样的神情,冯晓白摆摆手,一副送客的模样,“所以,二世子,你找错地方了,冯家没有你要的人。”
一塌糊涂啊——唐多儿在一边可怜穆冬时,正考虑要不要为他掬把同情泪,不想手中白白的馒头掉下去,一路滚出去。
味道很好,舍不得放弃,跨了一步,追上去,俯身想拾起,不料一双修长纤白的手先她一步捡起来。
咦,什么时候停了一顶轿子?唐多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觉眼前一亮。
货真价实的大美人,即便同为女人,她也被迷了片刻神志。
只是此时,这俏丽佳人的神色,似乎跟她娇媚容颜不太相称哪。见她目光直勾勾地望了去,从这个角度,似乎是对着穆冬时他们的方向……
与此同时,与冯晓白对峙的穆冬时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蓦地转过头来。
目光两两相对,道不清恨狂痴傻,伊人玉手陡然垂落,那个脏了半边的馒头再度掉下去——
幸好,这次被难得快了身手的唐多儿及时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