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片扁扁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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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钓者

乡间的土地苍苍黄黄,一些陂池湖沼,或是小河水库,用青绿的点染,使大块的土黄里有了些鲜活和生动。水泊生于荒野,矮木丰草,闲花野趣,水里长年生长着一些黑脊梁的野鱼,长不过四寸,和虾蟹、水草一并悠闲着,环境清幽,倒也不失为一个去处。

近年来这荒寂的水泊倒是被热闹打破了,常常见水泊旁支了亮晶晶的摩托车,城里人携了渔具,遥远地寻了来,水岸逼仄,他们局促地坐着,抽出漂亮的渔竿,挥向水里去,目视浮子,做老僧入定状,神经却醒着,钓丝抖动,浮子沉浮,些微变化,自能感觉得到,急忙扬起钓竿,摘下一两条鱼儿,喜滋滋地放进网篮里。这样的收获并不是很多,大部分时间,他们只是静静坐着。鱼们也学得乖了,并不像当初,争先恐后上城里人的当。

一阵风吹来,水面皱起一层层细波,几线雨丝,透明地没入水面,一朵云在水里缓缓地飘,平静的水面下,钓丝悬挂着香艳的诱饵,阴险的钢钩冷冷地潜伏着,用极大的耐心等候着经验不老到的鱼儿。岸上人和水下鱼不动声色,在互相斗智,比赛着哪一方更耐得住诱惑。

钓者的成群到来,给平和的山水带来了一些浮躁;香烟蒂、食品袋也给朴素的黄土抛撒下工业的下脚料。乡间的太阳,无情地照晒着钓夫们抹了SOD蜜的脸。他们既然爱上了骗鱼的工作,也是挺敬业的,一晌一晌在水旁枯坐。不知是厌烦了城市里无边的喧嚣,还是烦了事业上乌嘴鸡似的互啄,就像当初仓皇地逃离土地一样,他们又把疲惫的心灵放归了自然。

他们在读鱼,也在读水,读山野,读寂寥,读野趣,不知他们读出了心得没有。总之,山野有了被城市人欣赏的阅读,也接受着城市人垃圾的馈赠,山野也以其清朗和本真改变着城市人的感觉。久而久之,钓者们竟然与山野有些恋情了,山野的开阔使他们也开阔了,山水的纯净使他们也纯净了,山野的辽阔使他们也豁达了,钓者们有了旷达。何以见得呢?他们不再收获了几尾小鱼就沾沾自喜,枯坐半日没有收获就懊恼不已,收获与没有收获,他们已经能淡然处之。他们钓的不只是物质的鱼,钓的还有道,还有时间,还有清风明月,还有山野之趣,还有心灵的提纯和物欲的淡化。真是的,他们钓出了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