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今夜不谈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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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车祸

一位西方人士说: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俯瞰别人,也永远别去考验人性。因为人性是自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从理论上讲,没有任何人能经受住考验,如果经得起考验,说明诱惑的筹码不够大,悟晓了这个道理,朋友之间的感情才不会生锈失色。

所以我和“胖子”的友谊一直维持着。

周五,“胖子”把银行老乔招到事务所来谈贷款事宜。

老乔戴一副黑边眼镜,文质彬彬,像饱读诗书学问高深的大家,斯文得一塌糊涂。他拿出凿壁偷光的精神,认认真真看一遍我的房产证,“你房子最多贷七十万。”

“胖子”问:“能不能再多贷点?”

老乔摇摇头,“你懂的,这已是最高了,换别人最多贷三十万。”

“胖子”干信贷科长时,老乔是他的跟班,后来“胖子”急流勇退,老乔接过他的旗帜,不但保持原来的优良传统,并且发扬光大,据说一月放贷用亿计算,手下有十几个马仔,个个光鲜耀眼,风光无限,老乔水涨船高,财大气粗,说话也哮喘许多。

“胖子”把目光投向我,“杨未,这点钱恐怕不行,你从别处再想点办法,我们必须把工程拿下来。”

我不想当面戳穿他,“师哥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只劝我投资,把你在银行贪污的银子贡献出来,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胖子”长叹一口气,“我现在是多线作战,全面开花,公粮要交,事务所建设需要花钱,外面的小媳妇也不能慢待,以前有点体己钱,几个月坐吃山空已经差不多,我现在才体会到,钱真是个好东西,离开它万万不行。”

“据我了解,戚薇的饭店已经盘掉,我们现在再投资有意思吗?”我问。

“有意思,我们可以联合起来跟开发商谈判,”“胖子”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白纸,“据我侦查所知,盘下戚薇饭店的人叫张雅琪,老杨,你设法找到这个人,我们联合起来建立统一战线。”

听到张雅琪的名字,我头皮“翁”地炸开,该不会是她吧?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去,也许只是巧合,“有她的联系电话吗?”

“有啊,”他把白纸递给我,“这上面写着。”

看到那串熟悉的数字,我心里一颤,“这是我们公司张秘书的电话。”

“胖子”愣了一下,“妮玛,难怪这名字我感觉眼熟,原来是天海公司的小张,你们俩整天厮混在一起,该不会是你们一对狗男女共同设的局,一起来骗我吧?”

“师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好心,我如果跟她合作,又不是丢人现眼,干嘛瞒着你,多此一举纯属脱裤子放屁。”

“胖子”不假思索,“既然这么说,你联系她,问问我们能不能合作?”

“你土地没承包下来,现在联系她是不是有点太早?”

他一拍额头,一副装逼的样子,“嗷,对,我把这茬给忘了。”

“胖子”提到张雅琪盘下酒店的事,我想到老爷子的银行卡还在她的手里,二十万元去掉老胡的两万八,还剩十七万多,按照常理分手的时候应该还给我,也许她忘记了,我宁愿相信她是一时忘记,假如她用卡支付酒店的钱另当别论。有一种说法,女人嫁男人是一种赌博,嫁对了就赢了一生,嫁错了就毁了一生,男人最好的投资是娶对老婆。

所以男人在投资之前,一定要甄选产品,要选绩优股,虽然我的绩优股没买上,但我还是给她打了电话,在电话的另一头,张雅琪语气平静,既没有热烈的成分,也没有憎恨的意思,像熟悉的陌生人。

“有事吗?”

“李佳禾说戚薇的饭店是你盘下来的,是真的吗?”

“是的,怎么啦?”

“不怎么啦,只是问问而已。”我有点虚火上升,想直接挂掉,“胖子”把手机抢过去,像燕子李三,动作极其迅速。

“张秘书,我是李佳禾,我们不是把酒店周围的鱼塘和土地都包下来了吗!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联合起来,一起同开发商谈判。”

不知张秘书如何回话,“胖子”的脸像炸开的玉米花,喜笑颜开,极力恭维对方聪明、漂亮,识大体、会来事,然后再把手机还过来,张雅琪在那头沉默几秒钟,说话扭扭捏捏的,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能找一个方便的地方讲话……”

“我们之间还有不方便的话吗?”

“只想让你一个人听到。”

我极不情愿地走到外面,“现在好了,有话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姨妈来了,我妈提到你,她坚持要见你一面。”

请原谅我想歪了,“你姨妈来了,说明你没怀孕,干嘛还要见我?”

她“噗嗤”笑了,“杨未,你真是流氓,是我姨娘和姨夫,还有我姑姑和姑父,他们想见你,我没敢说我们已经分手的事,今天晚上你能过来一趟吗?”

“去你家?”

“香港大饭店。”

“你的意思是租我用一个晚上?”

她沉默了几秒钟,“可以这么理解吧,随便你怎么想。”

“张雅琪,我是服了你啦,说吧我怎么做?”

“你不能空着手吧,我的意思是不让你花钱,我陪你一同去商场。”

“多虑了,需要买什么东西尽管安排,我自己去买,保证不买假冒伪劣产品。”

她在电话那头笑了,“我也不知道买啥,你看着办吧!”

“那好,到商场时我们再打电话联系。”

“好,”她神秘地说,“到时我有礼物送你。”

“如果是伟哥就免了,我现在没有放炮的地方,据说那玩意吃多了容易伤身。”

“杨未你真恶心。”她“啪”把电话挂掉。

再回到办公室,“胖子”提议去微山湖边吃鲤鱼,从市区到湖边来回一百多公里,这个吃货真不怕麻烦。

老乔说:“今天不行,银行还有事。”说完起身准备离开,“胖子”苦苦挽留,再三央求,最后提出来饭后去韩庄找小姐,老乔听到去韩庄,心里开始松动,假意客气一番,在我们俩搀领下坐上“胖子”的奥迪车,直奔微山湖。

夏天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出门的时候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半路上开始下雨,到了微山岛雨下得更大,能见度不足十米,雨水流在车窗上像厚厚雨幕墙,不过天气倒是凉快了。

我们在一户农家小院吃饭,菜的味道不错,就是环境太差,除了到处是黑魆魆的,还有苍蝇不时来打招呼,“胖子”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吃的好点差点无所谓,关键是饭后有活动,所以他倒是不挑食。

最后上份三鲜汤,服务员趁大家不注意,将一只苍蝇偷偷捡出来,“胖子”只顾吹牛逼,根本没注意服务员的小动作,将苍蝇汤喝了一大碗,大声喊着“新鲜、新鲜,好汤。”我和老乔哈哈大笑,一个劲窜托“胖子”再喝点,这个猪头不作假又喝了一碗,差点没把我俩肚皮笑破。

饭后,“胖子”兴致勃勃,开车冒雨前行。

韩庄就是一个小村落,到了村里看不出与别的村庄有什么差别,“胖子”轻车熟路把车开进一家院子,出来一位中年男子,汲着塑料拖鞋,“三位稍等片刻。”他拿起手机打电话,不一会就过来七八位女孩,年龄不大,都是二十左右,个个皮肤粗糙,黑里透红,像刚从农田拔秧归来。

我选了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女孩,领着我曲曲折折穿过几道门,来到一个房间,面积不大,五六个平方,一张大床占去一半,那女孩一言不发,三下五除二将身上衣服褪净,悄无声息地往床上一趟,活脱脱一副僵尸。

硬邦邦的木板上,铺着脏兮兮的编织席子,墙皮是黑乎乎的,还开着墙缝,风从缝隙里穿过来嗖嗖的,还夹杂雨丝,屋里有股霉的味道,我兴致全无,正踟蹰怎么跟女孩解释,她硬邦邦来一句,“快点。”

我勃然大怒:“滚。”

她穿上衣服,愤然离开,嘴里喋喋不休说着,把我的祖宗八代伺候一遍。

回城的路上,“胖子”眉色飞舞,笑逐颜开,原来他让老板又招呼第二梯队,从中选了两个,先洗鸳鸯浴,再来双凤戏龙,感觉做了一回神仙,想到那不如猪圈干净的房间,我讥讽道,“你嫖娼的样子,和刚才喝汤的德行一样。”

“什么意思?”他把头扭过来。

“恶心。”我说。

老乔在一边鬼头鬼脑地笑,他也是嫌脏没做那种事,我的话引起“胖子”不满,“你们两个鸟人合伙来骗我,害我喝苍蝇汤,呸,”他对着窗外吐一口,“改天我强力报复,在你们的茶杯里尿尿,让你俩喝黄汤。”

经过金达汽修厂,我突然想到自己的捷达车该保养,就让“胖子”把车停在路边。

“我们还回来接你吗?”“胖子”问。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

其时雨下得正猛,我从车上取把伞,一溜小跑进了修理厂。

一个高高瘦瘦的长得像天津麻花的家伙迎上来,问我是修车还是做保养,我说做保养,他很快拉出一张服务清单,无非是螺丝紧固,换机油、机滤和汽滤等,价格是五百元整,让我在清单上签字,这时老金走进来。

“你车呢?”他问。

“没开来。”我把车钥匙递给他,“车停在XX律师所前,你明天安排人去开来,修好后送到原来停车的地方。”

“听说你们老板被抓了?”

“你消息蛮灵通的,我们老板坦白说你也受贿,公安局的人马上来找你。”

老金笑笑,“我倒是想受贿,可惜没人送,再过一小时那辆帕萨特出厂,你可以坐那辆车回城。”我笑笑回答再说吧,老金把车钥匙递给“天津麻花”,转身离开去干自己的活。

现在的生意都不好做,一个简单保养,需派专人去市内开车,然后再送回去,幸好中国人工资低,换作西方,挣不够司机的工资。雨越下越大,透过宽大的玻璃幕墙,能看到远处的天空笼罩在一片朦胧中,风裹着雨丝来回摆动像少女的裙子,外面的树枝在雨水中不住晃动。

车间里,两个穿红色工装的青年正在给帕萨特排放废机油,看来还需要等很长时间,我在休息室坐一会,决定还是先离开,外面是大马路,应该很容易打到车。这时雨下得更大,我打着“胖子”的黑伞,飞快地走到马路边。

马路上的车辆很多,但极少有出租车,我站在路边等了十来分钟,只看到两辆经过,都打着“有客”字样,心里未免有些着急。这时从北面过来一辆农用车,因为雨雾很大,远远看见蓝色车头,车速很快,没料到靠近我的时候它来个急打方向,我本能地向后退一步。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送到半空,我像风筝一样飘起来。

风筝在空中旋转了几秒钟,然后重重落到地面,一阵疼痛后我完全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