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霸”和老邓等四人被抓个现成,警察蜀黍倒没有难为他们,批评教育后全部释放,不过人走可以,钱必须留下,老曹他们把自己的口袋翻个底朝天,所有东西全部掏出来接受检阅,自己物品拿走,钱财全部缴纳国库,这帮赌徒也算为国家建设做了贡献。
第二天老曹遇到我,表情极其不自然,“他妈的哪个龟儿子报警,老子损失了八千块。”
我装作一无所知:“曹总,是不是嫖娼被抓?”
他用狠毒的眼神狠狠盯我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这家伙鬼精得很,昨天我的车停在老胡店门口,他一定能看见,所以心里肯定怀疑是我报的警。
“刘邦”准备参加成都糖酒会,今天的晨会算是交代身后大事,开会时直奔主题。
“我此次去成都,准备开发一款新产品,同志们对新产品有什么要求和期望尽管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咱们都是为公司的发展做出贡献。”
这几年,“刘邦”对产品采取末位淘汰制,每年将销售最差的一款酒淘汰,再增加一款利润高的产品,选优汰劣,竞争上市,这种做法年年注入新鲜血液,理论上没有错,实际上有它致命的缺点。
产品的知名度、竞争力需慢慢培养,犹如一个婴儿长成大人,需要天天吃饭,不可能一蹴而就,不畅销的产品培养之后能达到畅销,畅销的产品市场不投入费用,照样会死掉,我们公司这几年省掉了费用,产品也全部死过一回。
“刘邦”只想散养,不想培养,把产品撒到市场去,实现广种薄收,最后苗长得好的就留下,长得不好的就抛弃。殊不知,相同的土壤,种子都不赖,没有施肥、除草、打药、维护等管理过程,最后苗子都长不好,没一棵成材,做酒以来公司没一款产品做强做大。
“刘邦”是卖假酒出身,喜欢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公司这么多年的辛勤付出,如果用来做一款酒,纵是一块石头也发热发光。我曾多次向老板提议,针尖只能一头锋利,攥起的拳头才有力,公司必须重点突出,做形象产品,不能全面开花。
全面开花,等于全面不开花。
无奈人轻言微,没人听我的,我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刘邦”的问话得到“曹元霸”的响应。
“曹元霸”讲话时还站起来,“仓库里的酒,是否能选出一款,重点培养,也许能闯出一片天地来,毕竟开发新产品不是凭嘴一说,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公司资金不是很宽敞。”
“刘邦”摆摆手,“不行,我们准备实施新的经营模式,需要一款包装上高大上的酒,起码看上去高大上,现有的酒都达不到要求,再说开发新品并不需要多少钱,五万足亦。”
“曹元霸”还想说话,“刘邦”示意他闭嘴,“你的意思我明白,让其他人也发表意见,集思广益吗,听听别人的想法是有好处的。”
既然老板已经定夺,大家都不再发言,发言没有用,说了也白搭,老板固执得很,最大的特点就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刘邦”说:“我离开公司的这几天,由曹立新主持日常工作。”
老曹被罚款的脸立马雨过天晴,春风十里,肥大的猪头高高昂起,眼睛向众人扫射一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整个造型像公鸡吃多了激素。
“刘邦”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我离开公司这几天,你们要配合老曹做好日常工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打我电话。”
“曹元霸”问:“老大,嫂子去不去?”
“去。”他回答很干脆。
财务部的魏文娟是“刘邦”的相好,有钱人多养个把媳妇不新奇,两人经常偷偷摸摸去旅游,但是保密工作做得好,公司没几人知道,魏文娟虽然身份特殊,但从不颐使气指,飞扬跋扈,反倒是遇谁都客客气气,一脸祥和,大家明知她做小三,仍然很尊重她。
“刘邦”说跟嫂子同行,我以为他指的是魏文娟,到下午才发现,他嘴里说的嫂子原来是原配,我冤枉魏文娟了。
下午两点,公司全体员工在楼下排成长队,欢送总经理夫妇参加成都糖酒会,“刘邦”夫妻俩心情不错,携手从办公楼内款款走出,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嫂夫人的小手频频摆动,向同志们挥手致意,颇有大家风范。
“刘邦”站在台阶上即席演讲:“同志们,春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我们公司也刚刚度过最困难时期,开始步入良性循环,大家要珍惜这个机会,齐心协力,共同奋斗,力争把产品做好,把业绩做上去,把自己的口袋赚满。
我此次参加糖酒会,不久会带来新的产品,也带来新的机会和挑战,公司将迎来更好的发展,希望大家视公司如自己家,我不在这里的日子里,一如既往地认真工作,不但本职工作做好,还能发扬互助合作的精神,把公司各项工作都做好。”
他以往出行十天半月的都有,从不举行欢迎仪式,此次又是老曹的创意,他意思是公司目前士气低迷,同志们对未来缺乏信心,让大家知道老板去成都订制酒,等于知道公司有能力有信心做下去,就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个创意也不错,所以晨会上没人反对,老曹在攻心术方面是有一套的,上一次职工集资入股就是他发明创造,你们缴了钱,等于自己做老板,结果好多人缴了钱,至今未找到做老板的感觉。
大家噼里啪啦鼓掌,在热烈祥和的气氛中,老板像墨索里尼一样挥舞拳头钻进汽车,黑色轿车冒出一股浓烟后扬长而去。
待汽车走远,刘力说:“我们老板是人倒嘴不倒,就是吹牛逼扯大旗,说什么开发新产品,创造新利润,让大家腰包鼓起来,年年这么吹,天天这么表,到头来是裤子改成破棉袄,一年不如一年好。”
马小海:“刘力傻逼,你不害怕我去告密?”
刘力用手指他,“你敢告密,我睡你媳妇。”
“马小海,我今夜就去你家。”刘力从后面踢他一脚。
陈燕眼神怪怪地看着我们,“老板这次出去跟以前不同,情况肯定大变,你们等着看吧,公司将有大的动作。”
对她的话我暗暗惊奇,她话里有话,肯定知道不少事。省城老郑打款之前,在一次闲聊中,陈燕无意中说道,大家的工资马上得到解决,我当时以为她信口胡扯,不以为意,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心机重的很,真是真人不露面,露面不真人,以前小瞧了她。
我半真半假地说:“燕子,有什么内部消息透露一点给我们。”
她满脸无辜,“我一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内部消息,倒是你老杨,凡事都瞒着我,上次你们几个男人喝酒,居然不喊我,现在大当家的走了,是不是找个地方聚一聚?”
“下了班再去吧,免得落人话柄。”我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打打牌,然后再吃饭。”
“好啊!”陈燕兴奋异常,“我去通知大家,咱们去哪儿玩?”
“江南春茶社,老板宋建军,戏码台的那一家,燕子,除了销售部的人,把张秘书也喊上,欢迎她参加我们大家庭活动。”
“领导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力把我拉到一边,“杨哥,老曹今儿在公司,销售部有活动不叫上他肯定不合适,毕竟他是直接领导,他事后知道心里肯定会不乐意,到老板面前告你一状,又够你喝半壶的。”
我断然拒绝:“大家是去娱乐的,人群中跟头大尾巴狼,自己给自己找不舒服,我们不干违法乱纪的事,老板知道了也没啥,至多说我拉帮结派,我皮多肉厚抗得住。”
刘力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回到办公室给“猴子”打电话:“宋老板,今晚把茶社最大的包间留下来,我们要用,销售部的人聚会。”
“猴子”似乎不大乐意,说给老胡送酒的事,昨天下午把酒送过去,老胡居然不给钱,他当时想把酒拉走,恐怕我面子过不去,才忍气吞声把酒卸了。
我心说你鸟人现在矫急吧情,去饭店吃饭签字不付账的多了,你怎么不生气,嘴上却答应他,再换一家送货,老胡的账挂在公司头上。
“猴子”的心情开始好转,“这还差不多,晚上本老汉加倍收费,对你们这帮人绝不能手软。”
“我们销售部的女汉子多,当心她们割你的命根子。”我笑着回答。
2008年9月,大学入学第一天,我站在学校传达室门前问看门老头:“师傅,计算机系怎么走?”从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标准的X州口音,“同学,你跟我走,我也是计算机系的。”
我回头一看,一个戴着眼镜,面相清瘦,斯文得一塌糊涂的学生,手里拎着包,肩上扛着袋,地上还有两个手推箱,正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我叫宋建军,我领你去计算机系。”
“我叫杨未,听口音就知道,我们是老乡。”
“是的,”“猴子”握着我的手,“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们一同到报名处办好手续,恰巧安排在一个寝室,“猴子”的手推箱把我累得够呛,待东西都安置好,“猴子”问:“同学,你以前来过省城吗?”
“没有。”我诚实回答。
“我领你去转转,参观参观六朝古都。”
“好啊!”
我们在学校门上了公交车,坐几站下去,又换了一辆公交,坐了两站再下车,我以为已经到地方,“猴子”站在公交站牌前仔细瞅,恨不到趴到上面去,检查完毕又掏出手机查找,我开始不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后来看到他抓耳挠腮,神色不安,便忍不住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迷路了,想查查去中山陵坐几路公交车。”
“傻逼,不知道用百度地图啊?原来你没来过省城,装得倒像很熟悉似的,我以为你不知来过多少次,敢情学校也是第一次来,上午还领我去计算机系。”
死不要脸的大言不惭:“来之前我查过地图。”
喜欢吹牛逼的“猴子”,现在名下拥有一个饭店,一个茶社,南郊还有一个停车场。去年此厮积极鼓动我去停车场当场长,意欲在那儿建一个中国的希尔顿旅馆,想当年他是我的跟屁虫,现在要转过来在他屁股后面转,心里有点接受不了,我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