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其实还是半夜,帘幕低垂的帐子内,我握着一角锦被,紧紧蜷缩在床角里。
身边并没有人,只有我赤着身子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形象蜷躺在床上。
雪裳成缕,亵衣凌乱,发髻散成青丝满床,花钿玉钗乱七八糟地散落在雪青色的枕头一边。
身体是撕裂一般的疼痛,我忍不住轻声叫了起来,苍白的手指拼力掀开了帐帏,朦胧的火光中,南恒隐挺拔笔直的身影静静立在窗前,衣冠整齐,姿容沉静,黑发如瀑披于肩上,我看不见他背对我的表情。
窗口有淡淡月光投进来,又薄又浅,极容易就要被人忽视掉,就像墨蓝色天际的那钩月亮,在一片云彩里遮遮掩掩欲诉还羞,明明没有什么看头,却偏偏有人伫立窗前,微微抬首,用心而专注地盯着那一弯弦月。
月亮月亮,你可否告诉我今夜一切,只是噩梦一场,此景此景,只是幻境虚像。等东方太阳再次升起,,我还是金殿上素手抚琴的雅心女子,我还是竹林中漫袂舞裳的纯洁精灵,我还是月光下与白衣少年执手相牵的婉约佳人……
窗前的身影蓦然回头,一向隽狂阴冷的脸上霎那竟有一丝温柔浮过,我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他在飘忽不定的烛光下缓缓走过来,唇角盈了浅浅笑意,长指轻轻撩起我的长发将它别在耳边,低声道:
“刚过三更,现在送你回去,还来得及。”
来得及?
我猛然扭首,避开他的手指,然后狠狠地幽怨地定定地瞪着他。
来得及什么?来得及明日午时庆典上,与清嘉皇帝南清夜鸾凤喜袍,合卺成礼,做他的新娘?
身体的疼痛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在巨大无垠的酸楚与悲哀面前,我只想不管不顾地痛哭一场,痛哭一场,为这突如其来的不幸灾难……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南恒隐,你害得我这一生都来不及,来不及去好好的爱一回,爱我那月光竹林下温柔的白衣少年……
从此后,你便是永生笼在我心头的一抹阴云,一斑污迹,一道永远也抚不平的疤痕。
又是一阵眩晕,几乎就要晕死过去,但是南恒隐有力的手卡住了我的身子,他不知往我的口中灌喂了些什么,我便又悠悠苏醒,他递过来一叠锦华非常的衣裳,沉声道:
“穿上罢,穿好了送你回储华宫。南清夜的登基大典上,不能没有新娘。”
我以为,他终于是将我放过。
咬着牙接过衣裳,我双手颤抖地往身上穿着。该死!这胸口肩胛雪白的肌肤上斑驳淤青可如何掩饰得过去?抬眼瞪向那个可恶的作俑者,他居然满面含笑地看着我,长翘的凤眸里难得地溢转着朦胧柔和的光芒。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今日的所为,付出代价!
我狠狠地咬了牙,忍着屈辱,咽下眼泪,一件一件将衣服穿戴整齐,简单地梳了发髻佩好钗饰,向他漠然道:
“我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他睨了我一眼:
“我已经安排好,你出去,自然有人送你安然回到储华宫。”
“不过……”
我抬脚欲走,却又冷不防被他一把扯住胳膊卷在了怀里,他的眸光依旧清冷,往常的一抹讽笑丝毫不见,只是拉直了完美的唇线,语气森然道:
“你要永远记得,你是我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