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散,南恒隐的眉头便明显舒展了开来,修长的手指扶住额角,他微噙了一抹笑意坐在榻上睨着我。
我摩挲着掌中的一只玉杯,眼目缓缓向他望去,然后淡淡笑起来:
“皇上的戏做足了吧?柳烟裳也被你羞辱的差不多了,不够的话,明日你是不是还要将我领到朝堂上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予我恩宠无限。我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诚惶诚恐?”
许是阁内炭火太旺,许是方才的酒劲儿太足,南恒隐的脸上绯色不退,两道目光明亮如星,又带着浮游不定的醺意。
“怎么,对你好了你也不愿意么。”
凤目半阖,他径自在榻上躺下,挑起如墨长眉:
“便是南清夜对你,也不过如此吧。”
我冷冷哼了一声,将那玉杯砸到桌上,咬牙道:“你有何资格提起他?你的锦衣玉食,帝王恩宠,我不稀罕,说到底你不过是强霸人妻!”
妖娆的凤眼带了一丝霜意,他却仍支头斜躺着,嘴角挑起一抹讽笑道:
“裳儿不喜欢锦衣玉食,帝王恩宠,原来是喜欢自讨苦吃?那成,明日就让你到浣衣局去做个奴才,你这便心满意足了?”
我丢下杯子朝他身边走去,亦挑眉冷对道:
“你当我怕你么。我不要你南恒隐的宠爱怜惜,也不要你的封号临幸,我只求你一件事,若你肯答应,我自请到浣衣局当个粗使奴才。”
“噢?说说,裳儿想求的是什么?”他笑得随意,伸出手来轻佻地抬起我的下巴。
我忍住他指尖的缓缓抚娑给我带来的肌肤颤栗,咬了一下唇,扑下睫子看他道:
“恳请你封画清芳为后。”
南恒隐的手停住,收回,然后目光深沉地凝着我。
弧形优美的唇紧紧抿着,南恒隐,他在猜度我的心思。
我冷然笑了一下,拢了拢身上靛青色锦袍衣襟,垂眸道:
“不必多虑,我只是想满足芳姐姐的愿望。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曾经向她许过承诺吧。”
“他日你若登基为帝,必封画清芳为后。”
芳姐姐曾经神情淡然地告诉我,她不奢望他的爱,只等着他有朝一日能兑现诺言。
如果不是他为了利用画家的兵权,也许嫁给他的不会是画清芳,而是我。
如果不是他向画清芳许下过什么承诺,她不会乖乖地顺承父意,甘心放弃到手的皇后之位,而做他的王妃。
我太了解芳姐姐,那样心高气傲如凤般美丽妖娆的女子,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那只高飞九天的金凤凰。
为了她的夙愿,也为了能减轻她对我的敌恨和我心中对她的愧疚,我宁愿求南恒隐,封画清芳为后。
可是这个突然笑得莫名其妙的男人一把将我勾入怀里,压在锦榻上,语声魅惑,眼神凛然:
“南恒隐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容别人改变。宁可负千人,不可负我心。柳烟裳,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你自己呢?我也对你说过……我定封你为后,我要你做我堂堂正正的妻子,盛锦王朝最美丽的皇后。”
炽热的气息扑到颈边,我躲闪不及,别过脸去,口中辩驳道:
“你真是异想天开。我是清嘉帝的皇后,怎么再能做你盛锦朝的皇后,你不怕被天下人耻笑,我还要顾及我的颜面,顾及死去的南清夜的清名……满朝文武,画谨风将军、太后娘娘……你觉得有谁会同意你的举动……所以我还是劝你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去他的满朝文武,颜面清名……我只要你,我说过这辈子只要你在我身旁……裳儿……”
染了酒意的气息忽然不均起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灼热,一双流光凤目微微迷离深邃,贪恋地抚视在我的脸上颈下。那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我忙用力挣扎起来:
“南恒隐,别这样。我……正经和你谈事情……哦……”低低呻吟一声,不留意间他的手已经灵巧熟稔地挑开我青色的衣带,缓缓探入绣着粉荷翠叶的抹胸中。
灼热的唇开始在耳际颊边游移,我手足发软地推阻着,已经快要沦陷入那一团熊熊欲燃的火焰之中。
“裳儿,我……我想要……”
他半阖了双目,忘情地在我脸颈间辗转流连,我全身微微战栗着,低声道:
“不,南恒隐……求你,不要。我不能……你该封画清芳为皇后才是,她马上就要为你诞下孩子……”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褪去大半,南恒隐的手指缠绵地游走在我光洁****的肩背上,声音暗哑道:
“孩子,我们也曾有过孩子的不是吗……你也曾怀过我们的孩子……”
他提到孩子,我便禁不住心头一疼,是的,我也有孩子,如果他不曾被我狠心当做武器亲手毒掉的话,这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怕是也该出生了。
“裳儿你知道吗,在南川战场上的每一天,我都会想你……想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我想象着不管是男是女,等他出生以后……我都要给他最好的……教他骑马,吹笛……我希望他能长得像你……”
我的心底微微一颤,凤目剑眉的男子难得地动了真情,将我拥在胸前低下头轻轻吻上我的眼睫:
“尤其是这双眼,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也有像你一样的眼睛,清澈、倔强,善良,教人心疼。”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他不在了,南恒隐。”我喉间哽咽,夺眶而出的泪滑过脸颊滴在他的手背上。
“裳儿,你哭了么?”星子般湛然的凤目怜惜地望着我,他双手托起我的脸,轻声抚慰道:
“没什么,我不再怪你。有你还在就足够……”
伸手将我拥进怀里,他的脸贴进我的颈窝,语声近似呢喃:
“还会有的,我们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