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恒隐居然要为我画眉?
修长的手指翻开妆台上的朱红锦盒,那里面盛放的有胭脂水粉,还有上好的螺子黛,南恒隐拣出那盒螺子黛,挑起一支细细的眉笔沾了少许黛粉便要往我的眉上勾画。
“你做什么?”我往后一仰身子,他微微偏首笑起来,目光湛然温柔:
“为你画眉。”
画眉三生,一世对望。
微云一抹遥峰,冷溶溶,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
南恒隐……你竟是我今生今世的画眉人?
心口一痛,我疾疾按住,用了力决意逃出这个炽热缠绵的怀抱,这不对,这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是,南恒隐他不是我今生的良人啊。
“别乱动,否则画歪了我可不负责的。”南恒隐一手执笔一手揽我,如此私密而亲近的距离,几乎可以数的清楚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他的眼睫微微颤动,像蝴蝶的翅膀。形状美好的唇角含着薄薄的笑意,目光专注认真,落笔的动作极轻又缓,像描摹着一朵花,轻触着一只蝶。
“你知道……你知道画眉的含义么?”
我几乎是摒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抬起眼睫偷偷窥着那张蛊惑魅人的俊脸。
室内多处燃着儿臂粗的红烛,静谧的空气里偶尔响起烛花爆裂的轻微响声。
南恒隐半垂了黑睫,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没有回答,执手的笔却有了微微停顿。我心里说不上来为何七上八下地锣鼓齐奏,想逃开又怕他真的一笔划拉过去,我便该是满脸黛墨。
只好忍着任他替我勾好眉毛。
室内袅袅香气氤氲,早有宫人进来伺候,见状却只得噤声避在一边。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渐渐红热,两颊升起绯云,南恒隐画好眉毛潇洒地扔掉笔,将我推到嵌宝妆镜前,笑得眉目悠扬: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远山眉黛横,媚柳开青眼。今日我要为这远山眉改个名字。”
我望着镜中双双依偎的朦胧人影,心神便有些恍惚,纵然这眉画得委实算好,但画眉人……
我到底是意难平。
南恒隐将脸轻轻贴在我的后颈上,对着镜中恍惚的人影低语道:
“这眉该叫做烟柳眉,轻如罥烟,秀细如柳,恰恰不是你么。”
我半晌无语,起身推开他的怀抱,淡声道:
“不是说该用晚膳了么。我饿了。”
而转身的一瞬间,我轰然僵滞在原地。
纵然天色已黑,但室内灯火却挑得极亮,幽幽映着满室翠华,映着门口一抹并不纤秀的身影。
幽幽一抹视线正不错目地望着我们。
“芳姐姐。”我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僵硬的身子迈动一步险些没栽到地上去,身畔的南恒隐一伸臂将我挽起来,轻斥道:
“当心点。”
看得仔细了才发现门外的女子穿着一袭玫红色长褙子锦袍,外罩莲青色斗纹锦上添花样银丝错绣的鹤氅,高高隆起的腰腹显的身形臃肿,肩背上甚至还有尚未消融的暗夜雪花。
“臣妾见过皇上。”
声音冷冷清清,伴着几缕门外的寒风飘进来,像落入掌中的雪,彻骨的凄冷。
南恒隐敛尽脸上轻魅的笑容,换上人前惯有的淡淡神色,眉目平展:
“噢,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画清芳立在风口上显然是受了寒,握着鹤氅的手有些发抖,秀美的嘴唇也带了几分青紫,我不禁上前几步伸手欲将她扶进屋中。
里面拢有火盆,我怕她怀着身子再受了凉。
然后她似没有看到我一般径自避开我伸出的手,依旧立在门槛外对着南恒隐表情疏离:
“臣妾陪母后在御花园里赏雪,逛得有些晚了,路过锦瑟宫的时候偶然瞧见皇上的銮驾,母后便说过来看看你,顺便一起到紫薇宫里用晚膳。”
南恒隐弯了一下唇角,淡声道:“哦,母后也过来了吗。”
画清芳无比柔顺地嗯了一声,神情期待地看着南恒隐。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帝王。我曾经亲眼见证他们的双喜合卺,大婚之礼。
南恒隐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突然挽了我的手,往门外走道:
“那便一同在锦瑟宫里用膳吧。清芳,你也来。”
说罢拉着我便从芳姐姐身旁擦过去,我无语地踉跄着转头看向独立门口的寂寞女子。
她也在看我。
那双曾经被我赞做“渌水生波澜,若春水浮花”的美丽的眼睛里,没有熟悉的温度,只有冰冷刺骨的犀利,那是怨,还有恨。
芳姐姐,她必然恨我。
门外已是黑夜。
我在南恒隐有力的手掌心纠结不已,我不能去,我怎么能够面对丽太妃和芳姐姐,我的身份……
我是清嘉朝的皇后,而南恒隐是盛锦朝的皇帝。
即便在这段时间里,我与南恒隐的关系已经成为皇宫内外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