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色衣袖刚刚触及我的胸口，一只手挟着劲风迅速地抓住那只袖子，苍白的手指拽住衣袖，南清夜失了平静的面孔赫然现于眼前，一双清水般的瞳子红得几乎渗出血来，炽烈纠缠的目光射在我的脸上几乎要将我千疮百孔。
当他以如此愤怒甚至嫉妒的眼神对视着我的时候，我突然笑了，笑得苍凉而无力。东方千悦在一瞬间的惊愕之后，脸上倏然闪过的是自嘲、苦笑和释然。他摇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清冷的笑意，然后轻轻一抽，便从南清夜的手里拽出了碧色衣袖。
东方千悦飘然在一旁站开，他知道南清夜的愤怒并不单单是为他，更是对我。
但那一声愤怒的“东方千悦”，已足够让他们之间维系了数年的亦师亦友，彻底寒心裂隙。
我僵着不动，任面前一身明黄的清俊男子，让我苦让我痛的人，用一只手将我紧紧嵌住，眸中闪过沧海桑田的爱恨情仇。
我继续笑起来，在夜色里，在阑珊的秋雨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如雨打冷瓦，萧索凄切：
“皇上，原来在你眼里，我当真就是那样污秽不堪的女人。”
四下很静默，惩罚采华的人也住了手，大概所有人都在屏息看着，南清夜他将会怎样对待我的所作所为。
我抬起手放在胸口被牵扯得揪心疼痛的地方，手指触到那两根细细的银针，我的喉间哽咽了一下，却始终不能呛出泪来，哭出声来。
“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紧紧抓着我的肩膀，眸子里划过受伤的表情。
惶惶的夜色送来潇潇的风雨，我漠然地站在原地，表情冷淡如石：
“皇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皇上！这样不守妇德卑贱荒淫的女人，留在后宫里真是败坏辱没我皇家名节，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明华太后恶毒而痛快的表情彻底毁灭了当初她在我心中留下的温和慈美的印象，曾经那样风华绝代清雅明贵的女子，曾经被先帝独宠了十余年的乖巧妃子，曾经因为寥寥枕边数语就将艳冠天下的西南侯之女丽妃贬入冷宫的明华皇后，呵呵，我到底是甘拜下风。
“太后，我到底犯下了何等不可饶恕之罪，您竟如此痛恨我？难道是因为馨德昭仪被赐了白绫，您寻我讨命来了？”
“下旨赐死您侄女的是您的儿子，太后，又与我何干？”
我淡淡笑着，语带嘲讽。
来不及看清楚南清夜是怎样被她一把推开，赤金凤袍的身影冲过来，萧萧冷风闪过，我的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不要脸的女人，还敢在哀家面前饶舌？还有脸提馨德昭仪！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为了掩盖自己不可告人的丑事，居然狠心到害死自己的孩子来嫁祸于人……你你，你还我若棠命来——”
说着又是一个耳光甩在了我的脸上，顿时头昏眼花，我重重踉跄一步，如残柳顿折，断花萎落，摔倒在冰冷的硬石地面上。
“柳烟裳——”
最先闪过来的天碧身影伸臂将我护住，东方的眸光闪过一丝凌冽：
“南清夜！”
他怨他，怨他为什么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呵护，为什么任我这般伤痕累累。
但是清夜他，他也无辜，不是吗？
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