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大胆奴才!连哀家的路也敢拦!来人,掌嘴!”随着一声怒斥,噼噼啪啪的掌击声夹杂着女子的痛呼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因为身上都是银针,我便是心中焦急奈何也动弹不了,只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见东方千悦推开门,声音清朗:“不知太后驾到,千悦给太后娘娘请安。”
声势浩大的竟是明华太后,我心中冷笑,必然是因为李若棠的事来向我兴师问罪了,可是现在戌时大概已经过了吧,她的宝贝侄女大概已经芳魂归天了,难道是向我讨命来?
接着是太后肃杀的嘲笑声:“哀家怎么受得起东方先生的请安?皇上,你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敬若神明尊为师长的高人雅士,里头那位是你乖巧纯良的天纯皇后,这一回哀家不说什么,你自己亲眼看看他们都背着你做了什么?明目张胆地叫奴才在门口把风,两个人到底做下了何等苟且之事?”
“母后!”清薄的声音带了愤怒,竟是南清夜,他也来了……
心里无端生出悲伤,我安静地躺着,任那些喧嚣和争吵,仇恨和愤怒隔着薄薄一层窗纸穿透进来。
抬头看向绣着双喜云纹鸾凤和鸣的帐顶,一角居然悬着一只薄纱的绣囊,几欲透明的质地里可以清晰看见里面装的一团嫣红。
一粒一粒,鲜嫩地拢成一团垂在帐子里,像是一颗饱满生动的心。
我不是应该将那一把南国来的红豆早早就扔了么,怎么会还悬在我的枕边,与我日夜相对?
外面响起的是太后尖利的声音:“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可是从小到大,你的懦弱你的隐忍,一点都不像哀家!要是这事情换做是南恒隐,他会怎么样?他会毫不手软地将这对****宫闱的狗男女车裂杖毙……”
“母后,请不要把对我的怨气撒在他们身上,东方先生清白磊落,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没有听见东方千悦的辩驳,那样干净无垢的一个人,却要因为我而被人大加责骂侮辱,我实在心中有愧。却听见采华哀哀切切的声音:
“皇上明鉴,先生确实是在为娘娘医病……娘娘今天回来吐了好多血……”
“掌嘴!谁让你停下来了?有你说话的份吗!”又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耳光声,采华的叫声越来越凄凉,我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我不能听任她将我的宫女活活打死。
胁下一阵钻心的疼,我咬咬牙拔掉手臂上的银针,拣起盖在身上的衣服就往外面冲。
“住手!太后有什么事找我说便是,为何又对一个小小的宫女不吝气力?”
“你怎么跑出来了?”东方千悦皱起眉头惊怪地看着我,而低垂着宫灯的长廊中立着清秀的男子亦将目光看了过来。
那目光里有什么?隐隐的疼痛,和失望?
我低头看着自己,双足未曾着履,云鬓散乱披散,甚至随意披着的丝袍下还隐约可见胸口低露出的肌肤。
夜色朦胧,灯火如花,我以这样的姿态走出来,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单看明华太后一脸的冷嘲热讽就足以明了:
“果然是我华初国的好皇后!皇上这一次可看明白了?”
似乎所有的污言秽语在东方千悦的耳中都迅即化为云烟,他并未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只是走到我身边,抬手向我的胸前伸来。
“东方千悦!”
是谁的声音如此失态,如深夜一道惊雷,将已经汇聚收敛的心血蓦然炸开,惊得四下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