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恒隐到底是率领五千兵马离开了燕都,虽然心有不甘,但或许结果不会像我想象的那般坏。
毕竟丽太妃还留在宫中。
莲歌亭小宴齐备,只待嘉宾,半午后的暑气消散将尽,我扶着采华出了寝殿来到亭子里。
那只木舟还停在柳荫下,却是舟空人已去。
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
轻松?担忧?连自己也不清楚。
三两个素衣伶人抱着琵琶袅袅拨开一泓清音。
两名女子锦裙绣帛花分各色,似是暗地相较,却偏生做出一副亲和近密的姿态。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而后分开。馨德昭仪李若棠今日显然是精心妆扮了一番,湖蓝色的丝质长裙点缀白花,银丝束腰,轻纱披肩,倭堕髻旁垂一支金步摇,凉风过,翠裆闪。她端庄地坐于翠色竹椅中,色若春棠的面上含一抹得体轻笑,目光微鄙地看向径自倚着栏杆眺望田田深荷的崔绿珠。
我抬手搭在额前,那一抹浅碧倩影,灼痛了我的眼目。
水碧色的雪纱长裙,样式简洁流利如云行水,黑发松松挽起一半,余下青丝如瀑随风飞扬。
飞扬的那么肆意,如同她的宠眷,她的美,她的青春。
我的心中竟有些不甘心的黯然,竟然,酸涩,不该是不屑一顾,不该是傲然无视的么。其实我,亦是世俗红尘中的凡人女子。
一样会吃醋嫉妒,一样会为爱癫狂。
若是不在帝王家,相夫教子,一世平安,我定不会教我的良人除我之外,还能再有三妻四妾。
我不能接受,亦不会允许。
但此刻,我要满面婉笑地走过去,与我夫婿的其他女人们一起,对坐言欢。
“皇后娘娘来了,臣妾给娘娘请安。”李若棠笑盈盈地站起来,福过之后便亲热地伸手来扶我,我轻笑将手递给她,在宫人一早备好的金色凤椅中坐好,崔绿珠已经过来,垂着头立在我旁边。
“绿珠今日好颜色,衣裳也美,人也美,这手艺只怕是更好。”我笑着夸赞道。
崔绿珠水碧色的裙角逶迤在地面,衬着一张粉嫩俏生的小脸,像极了一泉碧水中初绽的一朵小荷。
耳边立刻响起含酸的笑和:“娘娘夸得极是,若不是崔尚书死活想了个妙法子将女儿送进宫来,咱们也见不着这么个水灵灵的美人儿,臣妾看即便是尚未行封,但绿珠姑娘圣宠正隆,指不定很快就会见喜呢。”
这话说得隐讽藏刺,我抿着唇笑了一笑,挥手让她们坐下,淡声道:“馨德昭仪,不是本宫说你,绿珠年纪小,你平日里要多提点担待着她,都是皇上的人,不要因为她受宠就心有不平,背后里再说些不懂事的话。本宫今日来也是想让姐妹们聚聚,谈谈心解解闷子,有什么不快就敞开了说,本宫洗耳恭听。只是本宫不想看到皇上的妃嫔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倒失了我皇家的体面。”
李若棠的脸色已经阵红阵白,她这样烈性子的人肯委着笑对我已经算是不易,这会儿我又借机训了她这么一番,只怕她就要快抑不住性子了。
但她还是垂首恭谨道:“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崔绿珠坐在一旁,仿佛置身世外,脸上满是与我无干的纯净无辜。
这样的女子,黑睫水眸,粉面樱唇,乖巧晶纯看似琉璃娃娃,却比那烟视媚行的妖娆女子更具勾人心魂的风情。
我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