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说:“贱妇背上这样不孝大罪,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在人间?但愿快些死去罢了。”
但张知县有个直觉:陈氏案件中大有名堂。为此,他微服私访了陈氏的邻里,人们都对陈氏逼死婆婆之事感到蹊跷,因为陈氏平素一贯孝顺婆婆。可是陈氏不改口怎么办?张知县思索良久,心生一计。
县衙门有个差役的妻子向来泼辣刁蛮,一日张知县发签把她拘捕到官署,打了她200鞭,打得满背淌血,上下湿透,然后将她关在陈氏的同一牢房里。
差役妻子通宵在牢房咒骂:“老娘究竟犯了什么罪而遭鞭打?这样糊涂的人,还能做县官?”一边哭,一边唠叨个没完没了。
陈氏劝她:“天下有什么事不冤枉?何不稍微冷静一点?就像我承受了这样的重罪,冤枉到身名俱损,尚且默默忍受下来,你遇到的不过是鞭打的小事,有什么可说的?”差役的妻子不信她承受冤枉,陈氏最后只得将自己的遭遇讲给她听。
原来,陈氏对婆婆十分孝顺,每天早早起来,打扫屋内,准备饮食,然后到婆婆床前请安,侍候婆婆梳洗、早餐。有一天清早,走进婆婆的卧房,看见床下有双男人的鞋子,大吃一惊,悄悄掩门退出,但婆婆见私情被发现,羞耻之下便上吊而死。陈氏被地保以逼死婆婆的罪名送官。她恐怕婆婆的丑事被宣扬,竟含冤招认。
此番话被张知县派来在外察听的人知悉,张知县闻报立即提审陈氏。终于洗清了陈氏的冤枉,将她无罪释放。而对那衙役的妻子也略作酬劳,安抚一番打发回家。
自露马脚
南宋咸淳年间(1265~1275),赣州信丰县(今江西省境内)有个木匠住在山岭下边。岭上有条驿道,人们在他的屋后沿着驿道往来。
一天五更时分,木匠带着工具外出干活,在离开驿道五六丈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尸体,血肉模糊。他稍瞥了几眼,置之不理,自顾自离开了。
时间到了中午,里长和邻居前来察看尸首,见致命伤口是斧子的痕迹,议论纷纷,都说这肯定是木匠作的案,不分青红皂白,便把木匠夫妇捆绑着送往官府。
一阵接一阵的严刑拷打,这对夫妻没法辩白,只能含冤招认。但这案件漏洞百出,且缺乏证据,拖了一年之久,一直悬着。
这案子上送到赣州府,州官委任精明能干、善断疑狱的知录(掌管司法的官员)宋日隆来复审。
宋日隆心里也没底:这案件肯定有冤,可怎么才能审个水落石出呢?
几次来到狱中审讯,木匠夫妇供词如原来一样,提不出啥新线索。
有一天,宋日隆正在讯问,看到一个小孩来找狱卒。小孩跟狱卒贴得很近,嘀嘀咕咕说了大半天。
宋日隆心存狐疑,走上前去诘问狱卒。狱卒支支吾吾,故意转移话题。
宋日隆想:这里头肯定有鬼!他将手一挥,让周围的人统统走开,自己跟小孩单独交谈。
开始,这小孩守口如瓶,只字不提,经过反复安慰、劝诱,他才说:“有一个人在茶馆里给了我50文钱,让我打听审案中木匠夫妇是不是承认了杀人。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这小孩还挺严肃地嘱咐宋日隆。
宋日隆心中大喜过望。马上命令两个狱卒跟随小孩来到茶馆,逮捕了唆使小孩探听消息的人。
宋日隆劈头呵责:“你自己行凶杀人,为何要让别人偿命?还不赶快招认?”
这人再也无法抵赖,只好乖乖地供认了杀人抢劫的罪行。木匠夫妇的冤案马上得到了昭雪。
智破假儿
元英宗至治元年(1321),干文传在乌程(治所在今浙江吴兴南)做县尹。县内有一财主名叫张甲,他的妻子王氏没有生儿子,张就在外面娶了一房妾,妾替他生了一个儿子,还没有过100天。王氏设法引诱妾带着孩子来到自己家中,先夺下妾的婴儿,把他杀掉,而且焚尸灭迹,然后又将妾赶出了家门。此事告到县尹衙门,文传决心查清此案。经过调查,虽已找到被害婴儿的一点余骨,但王氏却用重贿买通妾的父母,花钱买了邻家年龄相当的小儿冒充是妾亲生的儿子,并坚持说根本没有杀儿焚尸之事。文传拘齐一干人犯,在大堂上命令妾抱着婴儿喂奶,可婴儿大哭不停,就是不肯吃。妾的父母见情况不妙,就如实说出王氏用金钱买他们邻居小孩之事。文传又命令传呼小儿的亲生母亲上公堂,小儿一看到自己的母亲,立即停止哭泣,一下投入亲生母亲的怀抱,吃起奶来。至此,真相大白,王氏无法抵赖,只好招认。干文传按照法律将王氏处以死刑。
割耳行诬
婺州(在今浙江金华一带)武秀才胡发,粗通医术,常给别人治病。
有一天,某农民上门来请他去给其妻看病。胡发马上步行而去。他才走到病人床前准备诊视,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右面耳朵被另外一人用刀割掉,一时疼痛难忍,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农民拎着血淋淋的耳朵奔到县衙告状,控诉胡发企图强奸他的妻子,被女方割掉了耳朵,请青天大老爷做主,严加惩处胡发这衣冠禽兽。
胡发的秀才功名被县官革去,待伤口愈合后,便被打入监牢关押起来。
这案件发生后3年,县里都一直没判决。
新任知县刘起喜到职。这县太爷还没进县,那个农民原告突然出现在这一行人面前,中途拉住马头高呼:“冤枉啊!胡发这贼为何不判!
刘知县稍稍问清事由,不由皱起眉头,仔细琢磨后,猛然严加训斥:“胡发企图强奸你妻,已经打入大牢,你还叫什么冤枉?胡发既是武秀才,必定身强力壮,一个女人家怎么能轻易地割掉他的耳朵?再说,你妻子怎么会预先知道他要行奸,而早早把刀预备在手边呢?你今天又急急忙忙叫冤,显然是想先入为主,把我引入迷途!”
农民正惊恐间,刘知县早令随从绑住他,带回县衙。
几经审讯,事情真相终于弄清——
原来,胡发与邻人施竺田同师求学,本是朋友。胡家有几十亩竹园,周围溪水环绕,出产丰富,景色秀丽,施竺田久已垂涎欲滴,一心想占为己有。可施竺田又想:胡发家境富裕,不会突然破产,这个竹园轻易弄不到手的。再加上县中有个名门之女,胡发与施竺田都想娶作妻子,结果女家把她许给了胡发。施竺田越想越恨,心生歹念,便用钱买通那个农民,安排了这个圈套,陷害胡发。
刘知县依法判处,将那农民杖击100个放回家;判处施竺田流刑,发放到湖南服役;胡发获释,恢复功名。
高价萝卜
新任知县胡海山,刚接过官印就下乡察访民情。
一天晚上,他来到城外田野里,突然从一条田埂下跳出一个大汉,将胡知县擒住。
胡知县厉声喝道:“大胆毛贼,居然偷抢到本县身上。”
大汉将胡知县紧紧抓住:“贼喊捉贼,分明是你黑夜来此偷窃,不意被我守候在此,当场捉住,还有何话可说!”
远远跟着胡知县的县衙公差闻讯赶来,喝住大汉。那大汉见是自己误将知县当贼擒拿,慌忙磕头谢罪。原来他在附近田里种了两亩萝卜,正想收下上街出卖时,发觉萝卜已被人偷走大半,他气怒交加,就守在田埂下,想捉拿贼人,未料想竟捉住了本县县官。
大汉伤心地说:“我萝卜被偷,断了生计,如今又冒犯了大人,甘愿进监服役,尚能勉强温饱。”
胡知县说:“你且放心,本县一定想办法抓住贼人,追回你的萝卜。”
他回转县衙,差人去关照本城最大的酱园店老板,托他高价收购数万斤萝卜。
酱园店老板不敢怠慢,四处张贴收购萝卜的告示。一时间,四面八方闻风而动,肩挑车载的萝卜源源不断地涌向酱园店。
扮作伙计的县衙公差忙碌地过秤付款。大批量的萝卜先收购,他们边收购边和卖主搭讪,询问萝卜种在何地。扮作账房的公差便暗中记下卖主的人名、地点、数量,随即派人到实地查核。
在众多的卖主中,有两个人对自己出售的数千斤萝卜说不清来历,公差便将这两个人带回县衙。经过审问,证实了这些萝卜是偷来的。
原来,这两个人是兄弟,沾上了赌博的恶习。那天晚上他们大输特输,为了翻本,便铤而走险,干起了偷窃的勾当。看到酱园坊的告示,想将偷来的萝卜卖个好价钱,不料正中了胡知县的计谋。
知县听字
有个洋教士看中了襄阳城十字路口的一块地段,想在此繁华地区盖一座教堂,他就找到了房地产的老板,要买地皮。老板说:“这里可是黄金地啊!再说店房成群,这个买卖做不成。”
洋教士说:“我只要羊皮大的一块地皮,价钱嘛,任你用银元堆在这块羊皮上,能堆多少,我就给多少。”
那老板利欲熏心,就同意了这个条件,双方签订了契约。洋教士就去买羊剥皮量地了。谁知他心怀叵测,将羊皮剪成了羊皮条,竟将一条街都围了进去。老板觉得受了欺骗,便告到了县衙里。
沈知县把原告、被告和关系人以及店铺住房的主人都传到县衙。洋教士为了张声势造舆论,把在襄阳的洋人都请来助阵。
沈知县对众人喝道:“这里是公堂所在,所有人都统统给我跪下!”
中国人一听喝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而洋教士与一班洋人都昂首挺立不肯跪下。还强词夺理说:“我们是天主的信徒,只给天主下跪,决不向异教徒下跪!”
沈知县佯装不懂,问道:“你们的天主是谁?”
“我主耶稣。”
“这个名字好陌生,怎么我都没有听到过?”知县装糊涂到底,洋人们发出了一阵笑声,知县对洋教士说:“你把天主的名字写出来!”
“那还不容易,快取文房四宝来!”洋教士显然是个中国通。
“不必!”知县拿过公案上的朱笔,伸过手掌,“就写在我手心上好了。”
“洋教士就在沈知县手心写上“耶稣”两字。知县将手凑近耳旁,突然肃立,说道:“天主耶稣让我传言,要你们统统跪下!”
洋人们一听此言,似乎把沈知县当作耶稣的化身,纷纷跪在大堂上。
沈知县又将手心附在耳上,接着对洋教士厉声喝道:“万能的天主耶稣告诉我,你利用财迷心窍的异教徒,玩弄偷梁换柱的鬼把戏去骗人,叫我当堂代天主重责你40大板!”
洋教士一听,忙辩驳道:“你撒谎,天主决不会帮异教徒说话的!”但其他洋人却面在相觑,不敢哼声。
沈知县喝道:“你竟敢怀疑天主吗?快给我打!”
差役们闻声上前掀倒洋教士,重打了40大板。直打得洋教士屁滚尿流,皮开肉绽。
沈知县又听了听手掌,说:“万能的天主说,只要这迷途的羔羊退还契约,再不提及此事,可以饶如他的罪过!”
洋教士疼痛难忍,只好当场答应:买地契约作废,所付银两全部赔偿给受损失的中国百姓。
待等洋人走后,沈知县又恢复了当地父母官的面目,下令重打那利欲熏心的房地产老板40大板,以儆效尤。百姓们闻听此事,都称赞知县断案机智公正。
施计审石
清代著名书画家、文学家郑板桥,出身清贫,为人刚直不阿。在当时“贪不贪,一任州官,雪花银子三万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时代里,板桥为官十余载却是两袖清风。他在任期间,体察民情,关心百姓疾苦,敢于主持正义,执法严明,为人民办了许多好事,深受老百姓的爱戴。但那些贪官污吏、恶霸豪绅和腐儒奸商却对他恨之入骨,想方设法刁难、陷害他。后来,郑板桥因赈灾救荒,加之从不阿谀逢迎,不行贿受贿,得罪了这帮恶人,被罢了官。后以卖画扬州终其老。
乾隆七年(1742年),郑板桥任山东范县知县。他上任后一直不去拜望该县的大财主、大绅士和那些地痞流氓,而是喜欢到乡下去明察暗访。这些土豪劣绅们于是就串通起来捉弄郑板桥。
一天,郑板桥出外办公务,回衙门的时候,已经傍晚,他的轿子刚到衙门口就走不动了。只见街两边吵吵嚷嚷拥过来一帮人,他们一边高喊:“县太爷来了,闲人让开,闲人让开!”一边又在起哄,把衙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原来这街两旁有摆小摊子做生意的,有卖煎饼、油条的,有卖针头麻线的,还有修桶的、补锅的。他们一见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吆喝着拥过来,知道准没好事,手脚快的赶快收起摊子就躲开了,不巧有个卖粥的老汉来不及躲让被挤到墙边上,那粥罐子“叭”的一声撞到一块大青石上,被摔得粉碎。忽然一个满脸大麻子的家伙,跳到老汉面前,上去“叭叭”就是两耳光,把老汉打得鼻青脸肿,旁边看不顺眼的人就出来为老汉打抱不平,于是这些流氓趁机大吵大闹起来。
郑板桥心想我今天倒要好好看看这出“戏”!他一声“落轿”!不慌不忙地从轿里走出来,问道:“你们聚在衙门口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是何道理?”话音刚落,那大麻子就揪住老汉的衣襟窜上前答道:“禀告老爷,我们在衙门口迎接您,这老头儿却故意扰乱,把粥罐子砸了拦您大驾,请老爷严加问罪!”郑板桥喝令麻子把手松开,这位忠厚的老汉战战兢兢地分辨说:“回老爷,我全家五口,全靠卖粥为生。今日刚上市一文钱还未卖到,就被人有意绊倒在地,粥罐子也砸烂了。小人被冤枉,求老爷做主。”这时,一个胖财主上前说道:“老爷在上,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孽的是块七棱八角的大青石头。这倒要请大老爷明断是非!”胖财主的话音一落,一批地痞恶棍七嘴八舌附和说:“这话不错,我们七八十双眼睛都看到的,就是那块大青石作的孽,老爷身为父母官,理应给百姓做主,查个清楚,断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