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会选在芙蓉阁门口,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现在的芙蓉阁,几乎是京城名门贵妇们首选的奢侈之地。为了扩大芙蓉阁的名声,金珠宝又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在京城玄武大街最好的地段,购置了一处更阔气更宽敞的门面,曾经最有名的多宝阁,跟芙蓉阁的豪华相比,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了。
自从上次在芙蓉阁被丞相府的千金当着众人的面骂成是穷鬼之后,阮大小姐便再也不敢轻易踏进芙蓉阁的大门。
开玩笑,她虽然是侍郎府的千金小姐,但随随便便拿出上千里银子买一盒粉,她暂时还没有这个消费能力。
所以当她亲眼看到被她恨之入骨的阮静幽,居然提着芙蓉阁的胭脂水粉从里面走出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跑到对方面前厉声质问道:“你手里提的这些东西,都是在芙蓉阁里买的?”
阮静幽装出一副和对方偶遇的惊讶样子,傻傻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大姐,真是巧啊,你今天也出门啦,早知道妹妹我就约你一块出来逛街了。咦,难道大姐也是来芙蓉阁买东西的?”
阮大小姐一双眼睛在阮静幽手上提着的胭脂水粉上来回打转,没好气地问了一句:“这些东西花了你多少银子?”
阮静幽心中暗笑,嘴上却老老实实答道:“也没多少,大概就五千两左右吧。”
“五……五千两?”
阮大小姐惊叫了一声:“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阮静幽无辜地笑了笑:“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五千两,但买单的人可不是我,难道大姐忘了,麒麟王府的顾小公子,可是我未来要嫁的夫君。麒麟王府家大业大,区区五千两银子对顾小公子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听说芙蓉阁卖的香粉对姑娘家的皮肤特别好,就命人送了几千两银子给我,让我有空上街的时候来这里买上一些。因为再过一段日子,我就要跟顾小公子成亲了,嫁人之前,妹妹我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就算不能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嫁娘,也不能给麒麟王府丢脸啊。”
阮大小姐又羡又妒,虽然顾锦宸是个可怕又让人恶心的丑八怪,可顾家财力雄厚,顾锦宸又是出手大方之人,这一点她早就在顾家派人将上百台聘礼送去阮家的时候就深深的体会到了。
“大姐,你是不是也对芙蓉阁的东西感兴趣啊?”
阮大小姐哼了一声:“这里东西卖得这么贵,分明就是乱开价,我才不会把大笔银子砸在这上面呢。”
说着,她带着婢女转身就要走,却听阮静幽在她身后道:“本来我还想着跟大姐在这里遇到了,就证明咱们姐妹有缘,出于姐妹之情,我送大姐一盒胭脂或香粉也没什么了不起,既然大姐对芙蓉阁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妹妹我也就不在此自作多情,讨大姐的不痛快了。”
“等一下!”
阮大小姐一把抓住阮静幽的手腕,两眼放光地道:“你刚刚说,你愿意掏银子在芙蓉阁里买东西送给我?”
阮静幽微微一笑:“是啊!”
“阮静幽,你是不是又想背着我,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好心?”
“大姐,你有被害妄想症吗?咱们姐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对你使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大家都是女人,我自然知道爱美是每个女人的天性。大姐不愿意把银子砸在这上面也不奇怪,因为芙蓉阁的东西比照别家确实太过昂贵,要不是有顾小公子在我身后给我当财力后盾,我也舍不得把大笔银子砸在这上面。既然咱们大家都是姐妹,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姐对芙蓉阁枉自兴叹。要是大姐不嫌弃,就去芙蓉阁随便挑一样东西,把帐算在妹妹我的头上便是。”
虽然阮静幽的动机让阮大小姐倍觉可疑,可阮静幽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爱美是每个女人都抵抗不了的天性之一。阮大小姐早就听说芙蓉阁的护肤品对女人来说就等于是仙丹灵药,她不是不想拥有,她只是没有条件拥有。
既然阮静幽这个蠢丫头愿意为她的美丽来买单,她凭什么要故作矜持,拒绝对方的好意呢?说不定阮静幽这么做,是想拉拢她,讨好她,收买她。她再怎么傻,也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让对方为自己破费。
“既然三妹妹一片好心,我这个当姐姐的要是不领情,那就真是太说不过去了。不过……”
阮大小姐留了个心眼儿:“如果妹妹真心想送我这个人情,能不能让我亲自进芙蓉阁挑自己想要的东西?”
阮静幽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她冲阮大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慷慨地道:“无论大姐喜欢什么,只要是你挑中的,妹妹我立刻掏银子替你付帐。”
阮大小姐兴高采烈地奔进芙蓉阁开始精挑细选,那几个伙计似乎提前受到了金珠宝的指点,看到阮大小姐进了芙蓉阁的大门,全都热情似火的迎了过来,将阮大小姐视为店里的上宾,把她给伺候得周周到到。
阮大小姐被伺候得心花怒放的同时,还不忘对阮静幽使了个坏,她专挑店里最贵的东西问,挑到最后,她将一盒叫价叫到一千五百两的紫罗兰香粉选到手中。
“大姐,你选好了?”
阮静幽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则乐开了花,这阮静如还真不是一般的蠢。这盒紫罗兰粉,是她提前让店伙计抬的价,别人来买,最多也就卖二十两银子,因为紫罗兰的香味很多人都不喜欢,所以在店里受欢迎的程度和其他香粉比起来,自然要差上一些。更何况,这盒紫罗兰粉,并没有经过药玉戒指的特殊处理,所以就算阮大小姐用了,也不会让她的脸出现惊人的变化。
事实证明,阮静如果然是个没脑子的,不过是被提高了价钱,就天真的以为最贵的就永远是最好的。
阮大小姐用力点头:“没错,我就要这盒紫罗兰粉,足足一千五百两银子,三妹妹,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的话,姐姐我可不会为难于你。”
阮静幽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便将一千五百两银票递给了店伙计,看得阮大小姐胆颤心惊,眼睛直红。
那可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啊,就算对她这个从小在侍郎府长大的千金小姐来说,也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目好不好。
“大姐慢慢用,要是用得好,妹妹以后再给大姐掏银子继续买就是了。”
很潇洒地付了银子之后,阮大小姐和阮三小姐的脸上,全都露出“心满意足”地微笑。
至于谁更心满意足,那就要看每个人的造化了。
三天之后,在阮府院子里散步的阮大小姐,不知何故,被心情突然变得极度狂躁的阮五公子抬起脚,毫不客气地踹进了府里那个快要结冰的荷花池。
阮五公子这一脚踹得可不轻,他专门挑阮大小姐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肚子,踹了下去。
现在天气已经完全转凉了,荷花池又冷又脏,被踹得岔了气的阮大小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入水中,差点就一命呜呼,直接被阎王爷给召见。
虽然最后被婢女给拉上了来,但受伤不轻的阮大小姐,还是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两天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她跑到谢氏那里哭诉,阮子安简直太过份了,她可是他的亲姐姐,没招他没惹他,竟然被对方一脚踢进冷水里差点送命,这件事她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谢氏对儿子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而且阮大小姐虽然吃了一些苦,受了一些罪,但到底也没受到太多实质性的伤害,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劝阮大小姐息事宁人,最近家里一连出了太多变故,为了减少外人对阮家的议论,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阮大小姐没想到她娘竟然偏心到这种地步,当场就跟她娘大吵了一架,气得谢氏狠狠抽了她两记耳光才算做罢。
当然,被抽了巴掌的阮大小姐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阮子安既然不顾姐弟之情将她踹进水里差点淹死,她自然会想办法回敬对方的所作所为。
于是,怒上心头的阮大小姐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趁阮子安晚上起夜小解的时候,将瘦弱矮小的阮子安套在袋子里,举着木棍,狠狠揍了他一顿。
整个阮家,也因此闹成了一团,终日不得安宁。
大仇得报的阮静幽从金珠宝口中听到这些八卦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得逞的微笑。
金珠宝汇报完毕,笑嘻嘻地凑到阮静幽身边低声问道:“小姐,那盒紫罗兰粉里,是被你偷偷给加了什么料吧?不然的话,你怎么会那么好心替阮静如那蠢货买单呢?”
阮静幽得意一笑:“我根据阮子安的情况查过医书,他患有狂躁症,对气味、颜色和噪音都很敏感。我之所以会诱惑阮静如去芙蓉阁选了一盒紫罗兰粉,是因为阮子安对紫罗兰这种香味非常不喜欢。我那没脑子的大姐自以为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从芙蓉阁里买回了一盒可以让她瞬间变美丽的宝贝,疏不知那却是一盒能激起阮子安烦躁情绪的催化物。”
这个答案,让金珠宝对她竖起一根大拇指,啧啧摇头道:“小姐,你果然变得比以前更加阴险了。”
阮静幽没好气地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哼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不是她先对我存了坏心思,你以为我会用这种手段对付回去?自从我被我那个狠毒的父亲接回阮家之后,别的没学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八个字的精髓,倒是被我领悟得颇为透彻。珠宝,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姐姐都算计。如果她们真把我当亲人,就算赴汤蹈火,献出我这条命我也愿意一家人和和睦睦没有矛盾。可是人性都是自私的、贪婪的,当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准备把我牺牲掉的时候,这份亲情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金珠宝揉着脑袋嘿嘿一笑:“小姐,你不必和我解释这么多,我早就说过,不管发生怎样的变故,咱们都会站在同一个阵线上。你我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仇人!”
因为阮家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闹得人心慌慌,家宅不宁,为了避免更多的噩运降临在阮家,谢氏决定,带着阮家几个子女,去法华寺上香请愿,求佛祖保佑阮家从此家宅安宁,天下太平。
结果阮府的车轿刚刚抵达法华寺的大门口,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被紫嫣扶下车轿的阮静幽定睛一看,眼前那个身穿玄色长袍的年轻侍卫,正是顾锦宸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宋子谦。
他冲谢氏及阮家几位小姐拱了拱手,恭敬又不失倨傲地道:“我家三爷有事请三小姐过去一叙,还请阮夫人行个方便。”
谢氏自然是认识宋子谦的,也知道他是顾小公子身边的人,得罪不得,便面带笑容地对阮静幽道:“静幽啊,既然顾小公子派人来请你,你就过去走一趟吧,见完了顾小公子,别忘了去正殿上香请愿。”
阮静幽冲谢氏福了福身子,便尾随着宋子谦的脚步一同离开了。
看着阮静幽渐行渐远的身影,阮大小姐气不打一处来道:“真是个下贱胚子,这两人还没正式成亲呢,就你来我往,天天私会,好好的一个侍郎府的千金小姐,倒跟青楼里那些扔几两银子就能勾搭出去的窖姐儿有得一拼,什么东西!”
阮静兰轻轻拉了对方一把,低声道:“大姐,小心隔墙有耳,万一被顾锦宸听到你背着阮静幽说这样一番话,小心他派人暗中对你下绊子,这一路走来,遭了他报复的人难道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