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觉得你们应该适合这里。”齐放的性格完全不若长相,十分不羁。他捏了捏李沛霖帮我扎起来的团子头,很感兴趣地对它反复钻研,看得我恨不得直接摘下来扔给他。
“啊?合适?”他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合适了,双p不算,我可是非常、非常的无聊啊!
“我听沛说你们刚到墨尔本,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朋友,生活很无趣。”
“哈?那家伙还真诚实!”哇靠,人家都叫“沛”了啊!好样的!对帅哥什么都招了,这样做对得起Peter吗!
我余光狠扫李沛霖,也就搭一趟火车的时间,她还有什么没招的?人家还不是她的型呢!万一要真遇见了帅大叔,那不是天崩地裂,海不枯石也烂了?
食色,果然是人之本性也!我恨恨咬牙,却被齐放得下一句话哽住了喉:“诚实,不是你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吗?”
“是。”我觉得自己的声音,简直就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的。这家伙,当真不是装的?
“你怎么了?”他似乎也看出我表情的异样,疑惑的视线非常直接。
“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我认识的那个故人了。”那个该杀千万刀的超级腹黑!
“白翟……吗?”
“呃,你认识他?”我惊讶,原来不是误会啊!果然扫把和扫把之间,都是息息相关的!
“不是的,那天听龚千夜提起过,说我和他的感觉非常像。”
“千夜?”他居然会提白大少爷?我疑惑地看着齐放,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许破绽,见白翟如见鬼的龚千夜,会主动提起他?
“有什么奇怪吗?他说白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嗯,话是这样说没错。”我的疑惑更深,他不仅说了,还说了那么多?真是怪了,“千夜还提了什么?”
“没了,怎么了?”
“不是,有些奇怪,千夜很少提白翟的。”尤其是对陌生人。
“呃?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朋友?”我的心,被这个词抽动了一下。
朋友吗?呵,这个词还真微妙。
我垂下眼睑,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李沛霖的疑问:龚千夜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为什么,你没有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和千夜在一起?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却是他人眼里的理所当然。
不管是小学还是初中,或是高中的假期,我们理所当然地打打闹闹,一起回家,一起轧马路,一起打篮球。
我们早已习惯了常被人说三道四,更少不了被老师再三警告。那一切的一切,都自然得仿佛天生就应当如此,可谁都没想过真要走在一起。
最起码,我没有。
我和卓奇交往后,也曾有过短暂的失落。因为,我无法再和千夜像过去一样打闹。那时千夜抚着我的额头说的话,我已记不太清。深刻的,只有那张微忧的脸,像顺着风飘离的叶,点点都散着落寞的疼痛。
我常常在想,自己是否也是那样的失落,失落到闭塞得根本无法形容。
不过,孩子心性的我并没有太多去想这个问题。何况,我和男友单独约会的次数,远不如和他们寝室一起出去胡闹的次数多。和千夜,也不算分得太开。
直到大二那年,龚千夜和宣子走在一起,我们之间才像被彻底拉上了一层无法透明的纱帐。
从此,相见不如怀念。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不习惯,总是咒骂自己的太贪婪。于是咬牙借老妈的铁关系进出版社当免费杂工,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这些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很多事情做不够是必然的,我犯过错,挨过骂,也受过委屈。那些时候,我常常会在心里咒骂千夜,认为这些都是他的错。
可逐渐地我得到了收获的喜悦。颇有长辈缘的我,从编辑们那里开始一小点,一小点地接活做。
最初真的非常可怜,赚的钱也只够去一趟KFC,但它充实了我的生活,填补了龚千夜离开的空虚,也填满了积极备考GRE的卓奇无法陪伴我时的寂寞。
工作之前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寂寞,寂寞到把数部老片翻出来反复看,看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已没有了可以分享的那个人。
天亮之后说分手,毕业之后说分手,我会不会GRE之后说分手,一点儿底都没有,只能用力地笑着前进。
因为,我连和千夜都已经不得不分道扬镳。
日子不开心也是过,开心也是过,开心一天就可以少不开心一天,所以我喜欢傻笑,傻乐呵。
卓奇总无奈地摸着我的头说:“彤琪啊彤琪,你真是个没有忧愁不懂烦恼的笨丫头。”
我,真的是……没有烦恼吗?
“不会啊。”简单利落的回答,直接不容置疑。
“啊?”我微微一愣,抬头傻看着美型无敌的齐放同学,他有读心术哦?
“真正懂得忧伤的人,才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快乐。”齐放又揪了揪我脑袋上的团子,笑容真诚得好不刺眼。
“呃?”我刚才不小心说出来了吗?我说出来了吗?我就算说出来了,也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老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我们不熟吧?啊?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啊?啊?这是哪部电视剧的台词,狗血得好不熟悉啊!
“它告诉我,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阿呸,我才几岁啊,我还有故事的人咧!
“我很想知道你的故事,我觉得你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是啊是啊,我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快叫警察叔叔来抓我啊!
“停!”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卡住了他一句胜过一句台词的连珠炮,对着他诧异的表情微笑,“那个,齐放同学,我知道学习中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有些生僻的东西,很不容易弄懂。”
齐放一脸甚有感触的表情,正想说些什么,已被我止住:“等我先说完,我当然知道常用是学习语言最好的办法。不过,有些东西是没有必要学的,拜托你千万不要挑十几年前的旧片来模仿,那些早过时了!”
“……”
“understand?”
“有点儿困难,你讲话真的很快。”
“不好意思,我以前在出版社兼职,求效率是职业病。如何,需要我复述吗?”
“如果方便的话……”
晕倒!他还真要啊!我无语望天,不想承认他此刻不好意思的表情充满了罪恶的诱惑。
那两朵飞上白皙脸颊的红云,简直就是夏娃的恶蛇,瞬间将闷骚型小受转型成了羞怯型正太受!
啊啊啊,我抗拒不了正太啊!尤其是美型的正太!
然当我复述完,伪正太的真美男,将我最后一丝残想彻底打碎——
“彤琪,你真了不起!你怎么知道我正在观摩中国十几年前的旧电影的?Andi刘那时候就好帅啊,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他的说法方式学得七分像!”
吐血,你有种!真把老娘当自写台词倒卸垃圾桶啊!
然尽管我被齐放搞得目瞪口呆,血气冲脑,一再想把“沟通不良”几个大字,写到别人的额上。但无法否认的是,齐放同志把我从无聊透顶中,拯救了出来。
那天的聚会就在廉价的汽水,我的大眼瞪大眼,和好奇宝宝齐放同学的无数问题中度过的。这样的情景在我自己看来,实在是不知如何形容,可看在他人眼里,竟成了一件罗曼蒂克的美事。
Oh,my god!这个世界好不真实!
当李沛霖同学用暧昧的眼神,让我去查查最近的桃花时,我真有种冲进厨房拿菜刀的冲动——我要剖开她脑袋的冲动,看看里面都装了点啥!
不过,结果却是李沛霖同学拿着菜刀将我逼回了房间。唉,做饭的人果然最了不起!我悲愤!然悲愤的同时,没有忘记打开电脑,迅速将情绪转化,投入到工作中去。
离出版社给我的截止时间虽然还有一周,但再过三天,我就要开始第二期语言课,同时进入雅思考试的准备期。这个月不能得到指定的分数,我定会错过二月份的入学。
七分,谈何容易?深深叹了口气,我专心地盯着屏幕。工作时,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遐思。
只不过,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有一些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被我小小地忽略了。
例如,齐放在听到我说“千夜和白翟一直很不对盘,应该算不上是朋友”时,露出的那个怪异的表情。
我还来不及思索,已陷入忙碌。
反正,那应该没什么干系。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