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爸爸爱喜禾:十万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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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是跑

电动玩具后面都有一个开关——“ONOFF”,不想玩了,往“OFF”一拨,立即停下。每次看到儿子从屋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我就在想——所幸他喜欢光脚跑,要不然多费鞋。我想象着有这么一天,不想看他跑了,往“OFF”一拨,他就很长时间不动了,往“ON”一拨……我儿子身上也有这么一个开关吗?如果有,能给我换成声控的吗?——我可不想隔几分钟就起来关一次。在儿子身上没有找到开关,但发现了一个总闸——捂住他鼻孔、嘴巴三分钟。——友情提醒:轻易别拉总闸,哪怕有时你非常想,非常非常非常想。

除了睡觉,他就是在跑,你都想象不出,他这么小小的一个躯体,何以蕴藏了那么巨大的能量,火山再猛烈也只是一阵,喷完也就歇了,他不是,永远在喷,永远在路上。每天的睡觉,不过是为了下次的奔跑而积蓄能量。他不停地跑着,一刻也闲不下来,有一次我对妻子说:“别说,他这样也挺好的,将来椅子沙发都不用买,能省不少钱呢。”有时他跑兴奋了,还伸展着双手做飞机状,一次跑着跑着突然他人不见了,然后听到外面有飞机声,妻子开了一句玩笑:“你儿子真的飞走了。”

“休想骗我,不可能的事。”我说,“他再如何挥舞双手也飞不起来,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他太胖。”

你看天上飞的,哪个不是瘦骨嶙峋的?

有时,跑的时候他还心急火燎的,就像去赶末班车,这时希望有人及时提醒一句:“孩子,你追不上的。别跑了,老老实实地等下一趟吧。”

既然他身上没有开关,我又不能拉总闸,当他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时候,我就静静地等着,等着他的电池耗完。

跟所有的孩子一样,他经历了一段漫长的爬行动物阶段。爬行阶段结束后,他选了一条跟大多数小孩不同的道路——跳过“走”,直接到了“跑”。有个小孩学习成绩很好,小学二年级读完直接读的四年级,他妈妈可骄傲了,逢人就说:“我儿子太棒了,他在小学还跳级。”……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骄傲的,我儿子连“走”都跳了过去,你看我在人前炫耀过吗?

我从未见喜禾慢悠悠地、从容地走过路,带他去外面玩,刚从我身上滑下来,脚一沾地,他就往前冲了过去。有一阵天气出奇的热,地表烫得都能煎鸡蛋,我想他落地就跑是让脚减少接触地表吧,但这种极端天气一年能有几天呢?北京处于中纬度暖温带,属于温带季风气候与温带大陆性气候的交界处,但温带季风性气候影响要更大些,如一定要归类,应算温带季风性气候……总而言之,北京大部分日子还是很舒服的。有一次,刚出楼道门,他就像离弦之箭射了出去,这时正好开过来一辆汽车,司机猛踩刹车。司机吓坏了,摇下窗户探出头来问我:

“他怎么跑这么快?”

“还不是因为发动机好,2.0T12缸,最大输出6200。”

“那加速应该不错!”

“不是跟你吹,百公里加速只要9.2秒。”

“功能不错啊。”

“那当然,高功能,我还告诉你,带导航的。”

“你说得我都心痒痒了,回去我就跟老婆商量,换个跟你一样的儿子。”

……

祝福他。

不会走路只会跑也没什么,无非是相比别人少几次捡到钱包的机会,但也有优势啊——比别人快到家。有一次我在小区花园遇到一个女邻居,彼此留下QQ号码待来日视频后各回各家,她走到楼下时看到我家灯已经亮了,打电话给我:“你都到家了,怎么这么快?”

她不知道我有个能跑的儿子吗?

但是,不会走路只会跑,不仅仅是错过捡到钱包这么简单,路上的风景,人生的风景,他就欣赏不到了。我有一次坐高铁路过江苏,想看看江南美景,往窗户外一看立即扭头——没法看,速度太快,一看就晕。我儿子也等同于一列高速行驶中的火车,路上风景再美,他的感受也只是晕。

他为什么不喜欢走而喜欢跑?

也许他这么想:同样的路程,跑步肯定比走路先到达目的地,人生这段旅程,应该同理。

想到我儿子将来比同龄人率先长到十八岁,率先进入恋爱的年纪,率先找到女朋友,我就忍不住得意——我也不是全输,我手里还是有几张好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