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三人外,个个奇葩,而且还是风采各异,档次分明。这八人共处一屋,相处之道略归大同,却有小异之别。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407寝室的八人,既有君子之和,也有小人之同,八人共处一室,从未发生急眼、红脸和扯皮事件,同学之情被演义成兄弟义气。这八人各有各的臭味,喜欢胡吹乱侃,经常臭在一起,唯有黄誉臭味独特,或是臭味浓度不够,不与他们臭在一起八卦天地间的破人破事,而其他七人喜欢聊些女人或是与女人有关的话题,只要聊天内容沾了一丁点与女人有关的信息,就像是猫儿嗅到了鱼腥味,亮起眼中的红光,即使是毫无关联的破人破事,经过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歪想后,也会把毫无关联想成必有渊源,若是说起西门豹,就会想起西门庆;说起太平天国,就会想起太平公主;说起面具,就会想起面首一词,进而想起武则天面首三千的破事。
407寝室八人出去以后,首先回来的是黄誉,黄誉嘴角荡漾着似浅非浅的微笑,可以媲美蒙娜丽莎,也可以让回眸含笑的秋香姑娘芬芳落地;其次归来的是陈晨明,陈晨明嘴角上扬,隆起成一撮,极似流氓哨的嘴型,再搭上不端正的面相,简直一副恶人的嘴脸,如果粘上络腮胡子,绝对可以扮演张飞、李逵或是马克思。十五分钟后,赵云飞、韩小光和谢东东三人,像T形台上鱼贯入场的走秀模特,步步潇洒走过三尺讲台,面部表情比专业模特还要呆滞、木讷。半个小时后,潘大虎手插裤兜,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脸,走进教室,潘大虎上身耷拉着脑袋的落魄模样,像是旧社会被批斗的地主家的少爷,双手插着裤兜,像酒足饭饱后从饭馆里横着出来的款爷,成功把松松垮垮和吊儿郎当融为一身,却急煞众人。潘大虎入座不到片刻,汪伟脸上的笑容,像沸腾的开水在脸上翻滚着,一路小跑,进了教室。汪伟进了教室以后,所有人失色又失魂,察言观色一番后,还是不明就里,纠结的心不言而喻,却不能像媒体记者那样,抄着话筒刨根问底,只能憋着心思,坐等压轴出场的邹小虎。结果,直到晚自习结束,邹小虎仍不见归来,让所有人集体油然而生一种全国观众期待着赵本山小品不幸落空的失望。
第二天,胡乖乖一早来到教室,胡乖乖早来教室,第一时间关心邹小虎,比农民伯伯关心天气预报还要急切三分,胡乖乖三分急切之心,其中二分是看客的闲心,秉承了鲁迅笔下旧社会麻木中国人的陋习。昨晚,407寝室八人被请进叶慧群的办公室,造成一时惊动。半百之人在小小班级里,就此话题,展开想象,开始杜撰,聊得十分起劲,越聊越离谱,越离谱越聊,舌尖之上把407寝室八人说成了色鬼、恶棍、混蛋、变态、恐怖分子,都可以引起有关部门注意。中国人的舌尖功夫,不仅会吃,还会胡说,至今不改本色,还与时俱进,而死于舌尖之下的国人更是比比皆是,岳飞如此,袁崇焕也是如此,也有从舌尖之下活出另一番人生的,梁山好汉就是个另类。
胡乖乖看客之心未被满足,就像断奶不彻底的大孩子,嘴里吧唧着奶香,寻着奶味,凑到黄誉身旁,说:
“蛋蛋,你们出了什么事啊?”
“又不关我的事,那晚我睡着了,我什么不知道。”
胡乖乖抓住话头,接二连三,大发疑问、反问和设问,哪怕胡乖乖变性成身材与美貌并存的大美女,句句委婉挑逗,都无法从地下党作风的黄誉口中撬开一字一词。胡乖乖顿生怒气,恨不能大发兽性,动用满清十大酷刑,甚至性虐,取代舌头打不开的死结。黄誉一脸漠然,置之不理,面对胡乖乖万般诱导,不动神色,淡定如唐僧。
早自习铃声响后,教室满座,只剩下邹小虎座位空空,而此时教室不像是教室,倒像是集市,乱哄哄一片,片片相连,不读《滕王阁序》,大谈邹小虎,对邹小虎的稀有关心,胜过关心“初唐四杰”。好好学生邹小虎突然留下空位,不知何故,留下扑朔迷离的去向,所有人为之大发议论,直至教室门口远远响起高跟鞋磕碰地板砖发出的刚硬响声,所有人闻声忽变脸色,灵敏如出巢的耗子,听见大脸猫的呼噜声,个个迅速坐正,佯装读书。
胡乖乖看到教室里的风气大变,觉得情况不妙,跟着表演,装起高声朗读的劲头,那脸上伪装的满是激情,连小姐伪装高潮时的激情都不及胡乖乖脸上的一半多。
叶慧群到了教室之后,在讲台前站定,双手轻抚讲台桌面,表情故作淡定,一副政治家的架势,像是总统先生做新年贺词,目光如炬,急急扫了台下数个来回,脸上全然没有祥和之气,又不像是总统先生做新年贺词,像总统先生私生活被曝光后的怒气冲冲。
“同学们,静一静,现在我宣布一件事情,下午的数学课改为班会课,下周的班会课改为数学课。”
叶慧群并没有像总统先生那样声情并茂,娓娓而谈班会课的主题内容,说完后,愤然转身离去,高跟鞋再次与地板砖磕出刚硬的响声,这一刚硬的响声更响,在所有学生耳里回荡久久,穿过耳膜,扎进心窝里,每个人脸上顿失血色,听着叶慧群远远而去的脚步声,像是圈在棚子里的猪仔听着霍霍的磨刀声,无法心安。
班会课,可以说是一年一度政府工作报告的缩影,一周一次,每次班会课,都是班主任一人发表阔谈,台下学生强忍着便便卡在肛门去不了厕所的痛苦,听着班主任映射每个人的演说,坐立难安。讲台之上,班主任演说时而激情四射,时而怒不可遏,时而镇定自如,比演员即兴表演还要入木三分,抱怨学生不务学业,而台下的学生个个俯首低头,不是反省,也不是自我批评,而是掐着指头算算还有多少时间下课。
每次班会课上,叶慧群大显口才,妙语连珠,对语言的巧妙运用,可以穿越到唐朝与李白、王维等人互斗口才,对学生含沙射影的谩骂,赛过“皮鞋敲桌”的赫鲁晓夫,所有人无力抬脸相望,只能默默静坐,尤其是叶慧群用不带脏字的脏话,数落不爱学习的反面学生,用圣洁的字眼标榜纪律至上,学习才是硬道理,所有人听了,如坐针毡。叶慧群张口即出的骂词,犹如西伯利亚吹来的冷空气,台下学生高昂的头颅像饱满的稻穗低垂着,极似为远方某处出现自然灾害而死去的同胞们集体默哀。一个普通高中的女老师,不仅具有扎实的教学功底,还兼有外交部发言人的口才,胡乖乖大叹长气,原来中国从来不缺人才,处处都是人才,只是缺少放置人才的平台。叶慧群只不过是放错了位置,如果叶慧群在外交部工作,可以让各国外交大臣不敢与其争锋相对,肆意指骂中国没有人权,没有民主。
叶慧群一走,早自习不再是早自习,教室里前后左右的人头,如鸡笼里的鸡头凑集一起,七言八语像时事评论家评论热点事件,评论着下午的班会课,时而还有拌嘴情况发生。胡乖乖位居教室死角里,缺乏人群交流,只能把无法言表于外的长长话语堆积在胸膛之内。胡乖乖憋话不说,只好无奈做个远方的旁听者,旁听前排的热点评论,胡乖乖越听,表情越扭曲,除了鸡叫一样难听的说话声,胡乖乖挠头不止外,更加无法淡定的是他们充满色情和暴力的说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