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乖乖把信送出去以后,每晚都和郭晓敏相约西巷口街灯下,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走着,踩着月色,沐着晚风,浅谈心事,胡乖乖内敛,郭晓敏内秀,谈天说地,就是不谈儿女情长。爱情像是一场游戏,两人都还没有入局,却有了担心。胡乖乖从来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很想玩,但不知怎么玩,怕玩不好伤了两人,虽然有两份情书打了前阵,那都是纸上谈兵,而今却有了顾虑,优柔寡断好几个晚上,不敢开口,张张合合好多次的嘴,突然变笨,怕郭晓敏甩脸;郭晓敏是女孩子,向来矜持,享有被追的权利,硬件和软件优于胡乖乖,拥有绝对的决定权,更何况爱情这游戏还有一条规则,谁先开口谁先死。胡乖乖不怕先开口,怕开口即死。
时间一长,两人走在西巷口长长的巷子里,走过月色,走过雨下,走在别人眼里,都成了熟人,连西巷口临街的个体户老板看到两人,都以为是南中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情侣。胡乖乖和郭晓敏在西巷口月下散步,不敢走快,怕走快了郭晓敏就到家了,故意走得比郭晓敏还要慢。郭晓敏发现胡乖乖仅慢半个步子的脚步,也不想走快,就这样比蜗牛回家还要慢的步子,胡乖乖依然不满足,意犹未尽,远远望着郭晓敏上了楼梯,关了房灯,才独自离去。
可是有一天晚上,出了事故。胡乖乖没有吃饭,牺牲了吃饭时间,怕吃慢了误了心头大事,索性不吃了。胡乖乖站在西巷口街灯下,等郭晓敏回家路过,闻着各家饭香,空荡荡的胃此时不像是胃,没有一点饿感,和心脏一起紧张着郭晓敏,胡乖乖在西巷口街灯下没有等来郭晓敏,很是失落,心想这是意外。此次,胡乖乖染上了依恋,每当夜色降下,西巷口街灯亮起,幽光浅浅,潜入眼底,似思念滋长出的苍苔,滑滑腻腻的,灯光绕眼,一卷瘦长的风低低吹过,心里拥挤着忧郁,多情爬不上眼眶,欣然坠地。
第二天晚上,胡乖乖还是没有等来郭晓敏,很是紧张,心想郭晓敏会不会和另一个男生散步去了。
第三天晚上,胡乖乖又没有等来郭晓敏,眼里挂起一丝朦胧的光,失望地认为这不再是意外,而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回到宿舍后,胡乖乖疲软像泄了气的气球,瘫在床上,看着荣明辉拿着mp4神情专注地看着。
胡乖乖在床上静静地躺了许久,转眼看了看毫无动静的荣明辉,突然发现荣明辉裆下的生殖器,像坦克炮管一样高挺着,问道:“荣明辉,你在看什么呢?”
荣明辉摘下耳机,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说:“我在看爱情……爱情动作片。”
胡乖乖好几晚没有见到郭晓敏,忧伤爬上眉头,皱起纹路,单纯地认为荣明辉看的是爱情片,没有对动作二字过多乱想,不由自主,牵疼了心中的失落。
这时,胡乖乖拿起放在床边的杂志,闲翻一会,半个小时过后,荣明辉放下mp4,和胡乖乖聊了起来。
“阿胡,你觉得杂志上的亚洲女明星怎么样?”荣明辉说道。
“除了漂亮,没有什么一样的;除了不会说中国话,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肤浅。”
“那你说说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我觉得中国女人很大气,像皇后;韩国女人妩媚像后宫里的嫔妃;而日本女人像宫女一样楚楚动人。”荣明辉说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都喜欢。”
“你以为你是高帅富呢?”胡乖乖哈笑一声,刺激说道。
“不说了,我现在有点饿了,我去买米线吃,你要吗?”荣明辉说道。
胡乖乖拍了拍肚皮,仿佛听到了回音,空荡荡的,但不觉得饿,心情不好还有副作用,有了厌食,说:“不要。”
荣明辉走了,胡乖乖扔了杂志,伸展四肢,平躺床上,闭目想着郭晓敏,想着想着,荣明辉推门进来都不知道,等到荣明辉打开饭盒,飘出香味,胡乖乖意境变了,不再想郭晓敏了,睁开眼睛,看着荣明辉,渗出口水,说话都变味了,说:“你怎么不在外面吃完回来呢?”
荣明辉没有回话,照旧吃着。有一种善良,叫做别人挨饿时,吃肉的人不吧叽嘴。荣明辉吃的不是肉,却吃的比吃肉还香,嘴馋跟娃娃吃奶似的,响声不断,呼啦一声完后,又是啧啧好几声。胡乖乖躺在床上,听着荣明辉嘴边的响声,喉咙痒了,这种痒,不能用手抓,只能咽口水。胡乖乖咽了好多口水,喉咙不痒了,但肚子饿了。爱情是美好的,赞美爱情的话有很多很多,唯有“有情饮水饱”是假的,是骗人的,否则胡乖乖不会忘记郭晓敏,想起了饿。
三个晚上在西巷口街灯下没有等来郭晓敏,胡乖乖触景生情,想起与郭晓敏曾经相逢的每一个夜晚。从此,胡乖乖迷恋上了夜晚下西巷口拐角处的街灯,迷恋街灯下的叠叠身影,只要有身影晃动,胡乖乖的心就像吊桶里的水一样剧烈晃动,急步匆匆过去一看,大多都是少男或少女独自在街灯下徘徊,目光中饱满柔情者,则是等待约会;目光中布满盈盈泪水,则是等待挽留;也有少男少女并肩牵手或相拥接吻在弱光微微的街灯下。每当胡乖乖一路心惊肉跳而来,目睹别人上演的一幕幕不同格调的爱恨情仇,难挡醋意萌发。久而久之,胡乖乖相思成灾,见到谁的背都以为是郭晓敏的身。
又一个晚上,胡乖乖来到西巷口街灯下,没有发现郭晓敏,却发现一手扶着街灯,一手夹着燃着半截香烟的汪伟,汪伟口中升起一缕缕灰白色烟圈,还有长长的巷子动弹着被残弱的灯光拉长的影子。
汪伟见到胡乖乖,娴熟的手指轻轻一弹,未燃尽的烟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露在路面的水坑里,发出滋滋声响。
“小胡,来这儿,我有话要问你。”汪伟向胡乖乖远远招手,喊道。
胡乖乖看着汪伟挥动着单手,心里很是不爽,感觉他在召唤自己的宠物似的。
胡乖乖走到汪伟面前,上扬45度角的头颅,说:“什么事?”
“郭晓敏每天回家是不是经过这里?”
“你想干嘛?”胡乖乖舌尖使劲拖着尾音,力压着喉咙深处欲要喷出的怒气。
“我要她。”
胡乖乖万万没有想到,汪伟竟然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表露霸王硬上弓的流氓心思,完全无视自己咬牙切齿正在发狠的感受。
此时,汪伟裤兜里传来穿透力极强的雷鸣般铃声,连林子里已经歇息的群鸟们都被惊醒,汪伟掏出手机,不加思索一键接听,高声大桑说:“喂,冰冰啊,想我了吧!”
汪伟说话声音比手机铃声惊动的鸟儿还要多,鸟儿们集体挥翅嘶鸣着。
汪伟接听后,脸色变得比戏剧中变脸还要快,改口说:“哦……是云云啊,呵呵……想我了吧。”
胡乖乖听着汪伟口中异性朋友的名字,很不像是学生的名字,更像是大浴场里姑娘们的艺名。
“你问我冰冰是谁啊?冰冰是我……是我的小表妹……表妹,呵呵……你不要乱想好不好啊……哪有啊……怎么不可能不喜欢你了呢……”
胡乖乖在一旁端着脑袋,于心不忍地眼巴巴看着,汪伟三寸不烂之舌祸害人间的纯情女孩,为郭晓敏捏了一把汗。
胡乖乖没有等到汪伟挂断电话,径直调头就走,走着走着,胡乖乖捡起路边的一块板砖,回到宿舍才明白,为什么郭晓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有出现在西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