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边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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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人在旅途(2)

马丁老师的课程结束之际,她带领我们去游览了悉尼歌剧院。这座蚌壳式的剧场是悉尼的标志性建筑,建在海湾的贝尼朗岬上,它不仅因其奇特的造型闻名于世,也是世界著名的艺术演出中心。歌剧院的岸边是宽阔的绿化带,绿草如茵、树木苍翠。马丁老师把一块毯子铺在草坪上,大家把携带的食品摆在上面,在南半球和煦的阳光下享受野餐。马丁老师说,课程结束后她就要离开悉尼前往法国,她将在那里和男友完婚并随夫定居在法国,所以今天也是与我们道别的。想到以后不大可能再见到马丁老师,大家都有些伤感,纷纷与老师拥抱,合影留念。

马丁老师做事认真,待人十分热情,是那种充满活力的人。虽然因为语言和文化的差异,我们并不能深度地进行交流,但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她对我们的真诚、善良和友好。祝愿马丁老师在遥远的法兰西生活得幸福。

悉尼的海鸟

在澳洲,令我印象最深的不是悉尼歌剧院,也不是黄金海岸的沙滩或者墨尔本的企鹅岛,而是悉尼到处都能碰见的海鸟。小到一般的海鸥,大到巨型的鹈鹕,这些海鸟都与人十分亲近,凡是有人的地方,大多有它们的身影。在悉尼这座海港城市,海鸟几乎成了那里的准市民。

在悉尼,我们住的公寓位于离海岸不远的墨累大街1号。在我们住的三楼,窗外有几棵大树,每天天刚亮,几只不知名的大鸟会准时落在树上把我们啼醒。它们好奇地朝窗内窥视,似乎要对室内的秘密一探究竟。鸟儿的吵闹令我们不能睡懒觉,每天乖乖早起,上学因此没有迟到过。走在街头,海鸟也要与你同行。长腿的涉禽会在你的前后悠闲地漫步;麦当劳门口排队的队伍里也站着这些长腿的家伙,它们在队伍里穿行,甚至进入厅堂,人们见怪不怪。说不定哪一段栏杆或矮墙上就落着一只红嘴海鸥,它看着你,任你把照相机镜头在一尺的距离内对准它,也不会飞走。悉尼街头的长椅,与其说是供人休息的,还不如说是海鸟们聚餐的地方,只要你一落座,甚至只是朝着长椅走过去,立刻就会有成群的海鸟从四面八方飞来,在你面前形成一个鸟的聚落。体型较大的涉禽站在前面,外围是较小的鸟儿,它们都仰头望着你,等待你抛出的食物。起初我们不谙习俗,常使鸟儿们失望,后来出门也不忘带上一块面包以飨这些生灵。

在一个海滨公园,每天下午四点,一大群鹈鹕就会如约而至。三点多钟的时候,许多人已经在岸边的台阶上就座,大人孩子都在向远处的海面张望。将近四点,鹈鹕飞来了,它们的生物钟非常准时。这种巨大的水鸟双翅张开有几米长,落在水面上就像一朵朵硕大的白莲。一只,两只,凑成了一群;一群,两群,凑成了更大的一群。不一会儿水面上就拥挤起来,此时它们正在离岸百十米的海面上集结。四点整,岸上的工作人员一声哨音,鹈鹕们扑楞楞地拍打着翅膀,飞快地朝岸边冲过来了。工作人员提着装满鲜鱼的塑料桶迎候大鸟的到来,左一条、右一条把鱼抛向空中,鹈鹕张开带喉囊的大嘴接住鱼儿,享受免费的美餐。此时游人与鹈鹕群相距咫尺,伸手即可触及,但没有人去惊扰它们。这种人和野生鸟类和谐相处的情景,在别的地方很少能够看到。

然而最让我抓狂的是一次吃海鲜。离墨累大街不远就是个渔港,那里有悉尼最大的海鲜市场,借着这种便利,不少商家把海鲜店也开在这里。因为国内来了客人,星期日我们约好一起去吃海鲜。我们选择了海边平台上的露天座位,这里海风习习,岸边停泊的游船在波浪中轻轻摇荡,有点地中海度假的味道。我们没有想到,在这样惬意的环境中,却要奋力与海鸟们抗争。见有人落座,几只大鸟就开始在窥伺,它们在平台上走来走去,间或飞到相邻的空桌上站立,仿佛这里是它们的天下。侍者把菜品端上来了,我们谈笑的空当,大鸟已经在头顶煽动着翅膀,待要驱赶,却被它抢了先机,大鸟不仅抢走了盘中的一条烤鱼,它的长腿还踢翻了半瓶红酒!这不是明火执仗的强盗么?我们义愤填膺地唤来侍者,意欲控诉。侍者面无表情,异常平静地说:“先生,您应当看管好自己的食品,我们不能负责鸟的事情。”一时语塞。转身看看邻桌,客人也是边吃边与大鸟纠缠,甚至主动在喂它们。我们无话可说,只能入乡随俗了。此时那只夺食的大鸟已经享用完了它的烤鱼,又飞回来准备发动第二次袭击,要命的是它还带来自己的同伴,一上一下向我们发威。我们被彻底征服了,只好与它们讲和:一方面加强防卫,一方面扔些贝壳、鱼骨给它们,弄得人人紧张、精神崩溃。这饭吃得真不轻松。

双城记

——黑河、布拉戈维申斯克印象

在中国版图的最北端,黑龙江滚滚东流,将中俄两国的国土分开。大江的中游,有两座城市隔江相望——南岸是中国黑龙江省的黑河市,北岸是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黑龙江(俄国称阿穆尔河)是亚洲的一条大河,得水利资源与航运便利之赐,两座城市都发展迅速。四十余万人口的布拉戈维申斯克现在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第三大城市,也是工业重镇和文化教育中心。黑河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迅速发展,是中国首批沿边开放城市,也是中国北方重要边境贸易中心。

由于旅游和边贸的兴起,往来于两岸的中、俄人民越来越多,促进了这两座城市的繁荣。太平盛世之下,有谁能够想到,这两岸两城,原本曾是一个城市,属于中国。2005年夏,带着这种历史的沧桑与纠结,我游历了一江之隔、现在分属不同国家的两个城市。

黑河现在是黑龙江省的一个地级市,辖一区、三县、两个县级市。黑河市的主要城区是紧邻江边的瑷珲区,清朝时叫大黑河屯。其南部的瑷珲镇就是清代黑龙江将军府衙的所在地——瑷珲古城,即当年签订《瑷珲条约》的地方。

对岸的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原名海兰泡,1858年(清咸丰八年)《中俄瑷珲条约》签订,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被帝俄割占(其中六十四屯地区因中国居民密集,仍归清朝管辖)。此后海兰泡被俄国改名为布拉戈维申斯克(俄语意为报喜城)。1900年6月,沙俄以“防备义和团、保护中东铁路”为名,在阿穆尔州进行军事动员。7月中旬,两艘俄国兵船开进瑷珲江面,与清朝守军发生冲突,战斗中对岸俄军炮击瑷珲城,几乎将其夷为平地,唯城内的魁星阁幸免于难。接着,俄方以这一事件为借口,策划对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华人进行大屠杀,一手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史称庚子俄难)。

我的黑河之旅从瑷珲城开始。现在的瑷珲新城,是在旧城遗址上重建的,城中最高大醒目的建筑就属瑷珲历史陈列馆了。这座建筑面积10万平方米的博物馆是中国十大精品博物馆之一,也是全国唯一一座以全面反映中俄东部关系史为基本陈列内容的专题性遗址博物馆。在馆内巨大的海兰泡惨案半景画前,人们个个表情严肃,屏住呼吸。半景画在声光电的辅助下,再现了一百多年前海兰泡那地狱般悲惨的一幕:和平的中国居民血肉横飞、伏尸江畔,五千多华人的鲜血染红了黑龙江的流水。半景画馆中有一个场景,一个婴儿被俄国军官用指挥刀砍杀,当悲痛欲绝的母亲伸出双手声嘶力竭地呼喊“我的孩子”时,一名哥萨克士兵的刺刀刺入她的胸膛……此时观众中一名妇女突然哽咽失声,我想,哥萨克士兵的刺刀不仅刺穿了那位母亲的胸膛,也一定刺破了今天中国人的心,历史与今天的中国人都在流血。

陈列馆的最后部分,名为《世代友好 永不为敌》,展厅反映的是中俄两国从古到今的友好交往,尤其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两国在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友好往来。这一部分展览,当然是应形势所需添加上去的。

从瑷珲城乘坐汽车,半个小时就到了黑河市的中心城区。黑河城区人口接近20万,是个整洁漂亮的边陲小城。沿着江岸都被辟为公园绿地,小径之间点缀着欧式风格的路灯,充满异国情调。虽是盛夏,但江风习习,水汽氤氲,令人惬意。地处偏远的小城,无论从城市建筑还是人们的穿戴来看,都不保守落后,而街道上随处可见的俄罗斯游客,更使这个小城有了点国际品质。像中国大多数城市一样,黑河最繁荣的是市场和商品——大型的综合商厦,精致的专卖店,熙熙攘攘的小商品市场,购物场所随处可以看到。

入夜的黑河也不寂寞。广场上灯光耀眼,音乐悠扬,这边是手风琴伴奏下的喀秋莎,那边是锣鼓喧天的东北大秧歌。不喜欢喧嚣的人,可以去酒吧、餐馆消磨时光,它们遍布大街小巷,彻夜不眠。

第二天一早,我们从黑河码头乘坐俄罗斯渡轮过江,前往布拉戈维申斯克。先在海关办理临时通行证,然后用人民币兑换卢布,按照当时的汇率,一元人民币可以兑换四个多卢布。渡轮可乘坐一二百人,乘客大致分两种,身份一看便知。一种是游客,导游举着不同颜色的小旗大声招呼着,她的团客一般头戴遮阳帽,手持照相机,穿着时髦亮丽。他们不去舱室,似乎更愿意在甲板上沐浴清凉的江风、欣赏两岸的景色,手中相机从不闲着。另一种是商人,他们三五结伙,手提肩扛大大小小的包裹,穿着随意甚至邋遢肮脏。江上的景色他们早已看惯,此时他们大多坐在舱室里看管自己的行李,谈论着各种货物的行情。这艘悬挂着俄罗斯三色旗的渡轮,在黑龙江上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就到达了彼岸。

刚刚登上码头还未出关,就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码头上一名中国人——看样子是在两岸倒卖货物的东北男子,不知是证件不全还是违反了什么规定,正被一名俄国军警殴打。中国男子毫无防御反击之力,被打倒在地,俄方军警复加以脚踢;中国男子抱住头在地上缩成一团,任其施暴。刚刚下船的中国游客看到这一幕自然义愤填膺,而我的同伴是一群年轻的教师,三十左右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有两人立刻上前拉住军警理论。俄方军警看样子不到二十岁,看到周围中国人群情愤怒的架势,自知不可造次,连说带比划向我们解释,但他的俄语我们谁都听不懂。这时一位年纪大得多的警官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位翻译。到底是长官,举止文明得多,他先申斥了属下几句,然后满脸堆笑,通过翻译告诉我们,士兵在执行公务,他的行为确实有所不当,现在这事由我来亲自处理,请大家抓紧上岸,欢迎大家来布拉戈维申斯克旅游!说罢带着他的属下,示意中国男子带着他的包裹,一起朝办公区走去。

建筑物上飘扬的三色旗,提示我们已踏上了俄罗斯的国土。40多万人口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是阿穆尔州的首府(相当于我国的省会),虽号称俄国远东第三大城市,但与对岸的黑河相比,却显得冷冷清清。州政府大楼上并排悬挂着俄罗斯国旗和阿穆尔州州旗,对面的广场上还保留着一座高大的列宁塑像,这位苏维埃国家的缔造者,仍然挥着手臂在向他的人民致意。州政府前的广场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其布局颇像北京长安街的天安门广场。州府大楼前的马路宽阔平坦,可以形容为壮观,但是却没有什么车辆过往,这与对面黑河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场面判若天壤。

因为旅游团的客人希望到商场购物,导游带着我们来到一处据说是商业街的地方。然而我们看到的街道两旁却是一排排的平房,不仅行人稀少,也看不到多少商店招牌,更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这着实很难与我们一路上经过的哈尔滨、满洲里、黑河的商业街相提并论。为花掉手中的卢布,我们走进商店搜寻需要的东西,男士大多购买了手表、望远镜,女士则买了披肩、套娃和巧克力,离开时收获丰富,也算不虚此行。

布拉戈维申斯克也是大学之城,据说有十几所高等学校,人们受教育的程度比较高。我们的经历验证了这一点。在胜利广场,我们遇到一位年轻的姑娘,她介绍自己叫柳芭,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因为没有找到工作,她在广场上以“陪照”来赚些小钱。姑娘身穿一件短袖T恤,上面印有一个大大的汉字“舞”,亭亭玉立的身材表明她是接受过专业舞蹈训练的。每当有中国游客来到,她就主动上前用汉语问:“要和我照相吗?十个卢布。”国人在境外往往愿意与金发碧眼的老外合影,而她又是个标准的斯拉夫美女,故而生意相当不错。我们推算,一天下来,这位学艺术的女孩赚个几百卢布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总是尾随我们的一位小伙子也是大学生,他自称师范学院毕业,没有去当老师,却干起了兜卖旅游纪念品的营生。他一路尾随旅游团,就是为了推销他的各种小物件,有苏联时期的钱币和邮品,也有带列宁或斯大林头像的各种纪念章,价格在十几到几十卢布之间,如果买得多,还可以优惠。小伙子一路追随我们,主动搭讪,让我们很过意不去,后来大家或多或少都买了些他的东西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