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韩青艰涩向她道:“公主恕罪,奴才不能……驸马……他对奴才有恩!”
“你们在做什么?!主子与奴才在一起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月洞门下突然传来了阴冷的喝斥,一听便知是薛老夫人!
雪儿全身一颤,转身轻轻唤了一声:“婆婆……”
薛老夫人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吐出了四个字-----“不知廉耻……”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令随她而来的两个侍女听得清清楚楚,扫尽雪儿的颜面!
韩青手间青筋绷起,毅然跪下道:“老夫人明察,公主不过是在询问奴才其侍女的去向,与奴才并无拉拉扯扯!”
薛老夫人微微冷笑:“好刁利的奴才!我同公主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吗?莫非你也是宫里出来的大人物不成?”
她说着,又望住了雪儿,森寒目光带着刻薄的讥诮:“再说公主,你若真是正儿八经地在问奴才话,就该有个主子的样儿,别穿得跟个青楼戏子似的,倒叫人笑话!”
她这样一说,雪儿才猛然惊觉,自己方才心急,只在抹xiong外套了件纱衣,手臂和肩上大片肌-肤都裸-露着,的确是不太好……
雪儿不由垂下了眉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薛老夫人脸上轻蔑的神色更甚,一转脸,扬声吩咐她的侍女:“珠儿,还不去帮公主取件衣裳来!”
那珠儿不同于普通侍女的打扮,一身浅绿色时新罗衣,下着月白色镶边如意裙,发髻上簪着嵌珠银钗,长长的流苏晃在耳畔,流转着莹莹珠辉,面容也极是俏丽明媚……
她飞快地便从屋子里取来了外裳,对着雪儿,竟大胆地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冷冷一笑;“公主快穿上吧,小心别着了凉!”
雪儿心头一恼,但碍于薛老夫人在一旁盯着,也只有忍下了,接过外裳穿在了身上……
不想,那薛老夫人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目光仍是咄咄逼人,徐徐道:“公主今日这般不知检点,已是触犯了家规,照例应当到佛堂罚跪一天一夜!只是,公主身份尊贵,自然可以不把家规祖训当回事!”
雪儿嘴唇微微一动,很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隐忍顺从道:“婆婆严重了,我去就是了……”
韩青在一旁听了,不禁愈发焦急,脸色阵阵青白,一时忘了礼数,竟冲着薛老夫人脱口而出:“公主并未犯错,老夫人何以这样不讲道理!”
薛老夫人登时拉长了脸,怒喝道:“这府里奴才是越发的没规矩了!今日敢当着主子的面出言顶撞,明日怕是连造反都敢了!”
她说着,又向珠儿喊着,“还不快去叫人把这奴才拖出去,打死了算完!”
“母亲,韩青是我的人,今日便看在我的面上,饶了他吧!”
薛若水嘶哑带喘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薛老夫人见儿子脸色苍白,被两名侍女左右搀着,额上汗滴如雨,不停地喘着气,像是极难受的样子!
她顿时心痛万分,几步上前一把推开那侍女,亲自扶了儿子,数落道:“你身子还未大好,便急着下地做什么?是不想好了吗?”
薛若水浅浅微笑,温言安抚道,“母亲放心,这点小伤,儿子挺得过去……”
薛老夫人摇头,却咬牙瞪向雪儿,声音透着凌厉:“家门不幸,进了妖孽鬼怪,只怕祸事接连不断,挺得了这一关,却还有下一关呢!”
她的目光似比刀子更尖锐冷寒,雪儿索性微微别过脸,避开了去,眼眶却已尽湿了……
薛若水瞧着她冷笑:“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扶我回房!”
雪儿静了静气,拼命压下了心里的委屈,面无表情地搀挽住他……
薛老夫人这才放手,看着她,语气森冷如冰:“公主别以为有若水护着就没事了!今日可是公主自己答应的,要去佛堂思过!”
雪儿回望了她一眼,双目盈盈如秋水,泪光清晰可见-----她突然很好奇,她的婆母为何这样恨她,仅仅是因为女子过美则近妖吗?
一回到房间,薛若水便命韩青关上房门,在门外守着,不叫任何人进来!
雪儿扶他上榻,见他连连喘息,面色惨白有如鬼魅,便好心给他倒了一杯茶……
岂料,他一喝完便将茶盏掷到了地上,半倚在榻上,咬着牙,艰难地发声;“你这jian人!不过同韩青好过几回,便忘不了那销-魂的滋味了吗?如今背着我,竟也开始去勾搭他了!”
雪儿不去理他,只淡淡道:“你还有事吗?若没有,我便要去佛堂了!”
薛若水见她这般冷淡无动于衷,怒火反而更甚,阴冷地问:“知道方才我出去做什么吗?”
雪儿望了他一眼,幽幽道:“我不知,也不想知……”
薛若水不禁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方才我去着人,将那【春宫图】仔细临摹一千份,好替公主全散出去!!”
雪儿蓦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三分的恨意,却有七分的自嘲:“我知道你恨我,也相信,你时时刻刻都想那么做!但是你不会,你若真那么做了,从此便再没有了威胁我的本钱,那我也不必再受你们全家的欺负!到时,还不知是谁罚谁去跪佛堂!”
薛若水听了这番话,已是怒不可遏,颤抖着,扬声朝外面嘶喊:“韩青!韩青-----你给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