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在她绝望破碎的眼眸里,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太后……
当年,太后身姿伶仃和亲敌国,那敌国的国师蓝若灵觊觎太后的美色,见太后死硬不从,于是设下毒计,趁着主杀伐兵戎之祸的太白星惊现于白昼,便向暴君夏侯烈进言-----星相凶兆,当主女祸!
又言“女祸”已在后宫之中,其兆已成,不出十年,必为天下之主,诛杀皇家子孙殆尽!
并向夏侯烈献策,将太后推入豹笼,若豹子以太后为食,便说明太后的确罪该万死,天地不容,若豹子不以太后为食,则说明太后并非妖女转世,到时天降甘露,还太后清白!
而太后得天所佑,竟也真的死里逃生,只是受惊昏迷时,口里不停唤着太上皇的名字,彻底激怒了夏侯烈!
那一夜,倾盆暴雨肆无忌惮地狂洒在天地间,却洗不去漫天席地的猩红……
夏侯烈手中的鞭子如癫如狂地连连抽打在太后身上,雨水混着血水流淌在宫砖上,凄艳的血色无边无际……
没有人知道,太后心里承受着怎样碎骨裂筋的剧痛与生不如死的绝望……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太后一醒来便强撑着伤痛的身子,脚步坚定地走进武英殿,继续陪侍在夏侯烈左右……
而太后当时的目光,便与此时此刻的云湖一模一样,有着撕心裂肺的坚忍和痛苦无奈的屈服……
---------------------------------------------
雪儿进了屋,就见里面一片凌乱,药盏碎了一地,黑乌乌的药汁散发着浓烈的酸苦味……
她将铜盆搁在海棠凳上,近到榻前,伸手掀开薄衾……
薛若水下半身被打得皮开rou绽,血色模糊,这会儿正趴在榻上痛苦呻-吟,猛地惊觉身上衾被让人掀起,回头便怒目瞪去,狰狞着脸,嘶声吼道:“你这jian人!给我滚出去!见我受罪,你心里得意了吧!眼下你只管去笑,待我明日好了,便叫你生不如死!”
“已经生不如死了,不劳你再去费心费神……”
雪儿神色木然,语声淡漠,一伸手便褪去了他已被鲜血染透的绸裤!
“jian人!你要做什么?”薛若水脸上阵阵青白,额头尽是冷汗,双眉因痛楚而拧成深深的川字,拼命挪动着身子,避开雪儿的双手。
雪儿淡淡一哂,指了指一旁的铜盆:“我还能做什么?无非是侍候你清洗伤口!你若想折磨我,不也得先养好伤吗?”
薛若水气咻咻地望着她,冷冷一笑:“我看你是急了,想要来讨好我,求我别把你那香艳的【春宫图】散出去,对吗?”
雪儿不与他多作徒劳的争辩,只自顾自至铜盆里绞了干净的锦帕,弯身一下下擦拭着他下-身的血痕,仿佛真是怕弄痛了他,下手极其轻柔,小心翼翼的……
薛若水的目光落在她磕破的额头上,顺着那点淤痕往下看去,竟看见了她眼中的容忍与苦楚……
华美的宫装裹住她娇弱的身躯,却愈发显出她脸色的苍白如雪,令人莫名的心痛万分……
眼前之人真是当日那飞扬跋扈的天之娇女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这女人鲜红如血的指甲如鬼魅的魔爪一般划过他的脸颊,指着她下jian的男宠,带着恶毒讥嘲的笑,一字一句地狠狠凌迟他的心-----
“驸马是要急着走吗?难道不想留下来与他们一同侍候我?还是驸马不习惯与别人共享一个妻子?若是的话,那我劝驸马还是尽早习惯的好!只要我高兴,全天下的男人都可成为我的男宠!所谓驸马,也不过比他们多个好听的头衔罢了!!”
而在他们新婚之夜,同样是这个女人,对他露着善解人意的笑容,似真心真意地向他道:“没关系,就算不能行夫妻之礼,也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真的不在乎……”
他突然觉得满心的迷茫……
这女人难道是在虚伪的做戏吗?
雪儿却趁着他发愣时,已替他清洗了伤口,敷上了药,从梨木柜里取出干净的绸裤,递到他眼前,好声好气地问:“你是自己穿,还是要我帮你穿?”
薛若水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赤-裸着下-身!
他忙接过了绸裤,翻身想要坐起,却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雪儿摇了摇头,随即至他手上扯回了那绸裤,利落地服侍他穿在了身上,缓缓道;“底下奴才应该重新帮你煎了药,我去看看,若好了,便给你端上来……”
她说着便端了铜盆往外走去。
薛若水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蓦然开口:“你甘愿做小服低也没有用!那【春宫图】,我照样会散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我知道……”
雪儿停了停脚步,语声很轻,似含着一丝的哽咽,“我知道,你恨我,不将我折磨得体无完肤,永堕地狱,你便不会罢手……”
薛若水冷哼一声,却徒然拂袖,将榻上玉枕扫在了地上,顿时粉碎!!
雪儿惊了一惊,手下意识地一颤,铜盆“哐当”落地!
门外的苏嬷嬷闻声入内,焦切地望着流泪哽咽的雪儿,将她扶进怀里,如慈母般哄着:“公主,别哭……”
薛若水看着这一幕,嘶扯着嗓子,几乎失控地大喊起来:“滚!给我滚出去!立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