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懂他们,而他们,也不需要人懂……
却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洛芸卿焦切哽咽的语声-----“澹儿,是母后来了,你让母后进来好不好?”
雪儿在夏侯忆然的怀里颤得厉害,轻若无声地开口:“阿然,是母后……”
夏侯忆然只觉周身一下冷了下去,许久不曾痛楚的心,重又有了痛觉……
他知道,他可以拒绝父皇,拒绝全天下的人,但却是没有办法拒绝去母后……
他唇角溢出丝苦笑,温柔怜惜地抚着雪儿额上磕出的伤痕,轻轻道:“咱们索性同母后全说了,好不好?”
雪儿一怔,瞬间如万箭攒心,满脸泪痕地望住他:“同母后说什么?说云湖已经死了吗?阿然,你是想要母后的命吗?”
两人的目光紧紧纠-缠在一起,顿时心如刀割,在这一刻,都只有一个念头-----责任!!
是的,他们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一死以求解脱,而忘了肩上的责任,为人子女的责任!
雪儿无比眷恋地将脸贴在他心口,眼泪簌簌地落在凄凉的脸颊上,泣不成声:“好了,任性完了……是该到了放手的时候……”
她知道,她今生今世绝对不能伤害洛芸卿……
当初,她被打回白狐原形,落在魔渊手里,是洛芸卿救了她,虽然她是妖,但也不可以不讲良心……
她微微地笑,唇泛着苍白,在瞬间下了沉重的决心,艰难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夏侯忆然紧紧跟上,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蓦地将她拥入臂弯……
她青丝鬓间,幽香不绝如缕,拂在鼻端,萦绕在心间,那是他今生唯一的慰藉……
这时,殿门突然被侍卫强行撞开!
轩辕子焕阴沉着脸色立在殿外,望着殿中相拥的两人,盛怒之下额上青筋暴跳!身旁的洛芸卿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似在极力劝阻他息怒!
夏侯忆然终于放开了雪儿,近前叩跪于地:“儿臣不孝,愿任凭父皇母后惩罚!”
轩辕子焕拿开洛芸卿的手,一转身便抽出了御前侍卫的佩剑,剑尖直刺向夏侯忆然!
“轩辕子焕,你疯了吗?”
洛芸卿惶急之下顾不得脚痛,挡在儿子身前,双手猛地抓住剑身!
轩辕子焕虽瞬间松了手,却还是迟了,尖锐的剑身已划开了洛芸卿双手的掌心,猩红的鲜血大片的绽放!
原本躲在一旁只等着看笑话的轩辕穆,这一刻才急了起来,失声叫道;“快去传太医!快!”
夏侯忆然和雪儿已是呆了,愣愣跪着,望着溅满一地的血水……
轩辕子焕懊悔不已,扶着洛芸卿,握住她鲜血淋淋的双手,沉沉地叹息:“你这又是何苦?”
洛芸卿不去理他,只痛心疾首地看着雪儿,肃然道:“云湖,路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人逼迫过你!你现在究竟想要怎样?”
雪儿刹那回神,蓦然落下泪来,叩首静静道:“云湖知错了,现在便随夫君回府,往后……永不入宫!”
夏侯忆然闻言大惊,这“永不入宫”四个字,好比晴天霹雳,震得他五脏六腑瞬间裂了!
就这样,一场宫宴还未开始,便以血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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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宰相府。
房间内一阵阵清脆响亮的“哐当”之声,碎瓷飞溅,惊得底下奴才们心慌乱跳,全退了出来,再不敢去为驸马爷清洗伤口涂抹膏药!
房间外,薛文进神情冷然如冰,连眉眼间都染上了一层阴戾,负手重重叹了一声,拂袖而去!
薛老夫人闻讯赶了过来,迎面一见雪儿,脸色顿时铁青,二话不说,举起拐杖便要往雪儿身上打去!
那楠木拐杖又硬又粗,一杖下去,非死即残!
雪儿也不躲避,闭目直直站着……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随雪儿一道回来的苏嬷嬷竟狠狠一把抓住了薛老夫人的手腕,猛地一捏,薛老夫人吃痛放手,拐杖“嗒”地一声沉沉落在了地上!
他面红耳赤地勃然惊呼:“大胆奴才,你这是要造反吗?”
桑柔冷笑,忙在一旁扬声道:“老夫人错了!苏嬷嬷不是奴才,连太后都视她如亲人,尊她一声‘姑姑’!”
苏嬷嬷愤然瞪了震惊失色的薛老夫人:“老奴一生侍候人,并无高贵的身份,但蒙太后看得起,亲赐紫金玉牌,连在当今皇后跟前都不用行跪拜之礼,何况你一个宰相夫人!往后,若再让老奴见你对公主无礼,便别怪老奴不讲情面!”
薛老夫人已是气得面无人色,呼吸渐渐急促沉重,衰老残败的面容抽搐扭曲着,仰头朝天,凄厉控诉着;“冤孽啊……冤孽啊!这家里从此再无太平了!”
雪儿却一脸平淡,亲自接了侍女手里的铜盆,往房里走去……
苏嬷嬷拦住她,叹了声:“折腾了一天,公主也累了,还是让底下奴才去吧!”
雪儿轻轻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弯唇一笑:“嬷嬷放心,我没事,若水脾气不好,下人哪敢帮他上药,还是我去的好……他到底是我夫君……”她最后一句说得细若游丝,仿佛至xiong腔里煎熬而出。
苏嬷嬷在她绝望破碎的眼眸里,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太后,一时怔怔的,如被催眠一般,任由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