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她也是这样笑着,眼中还流着令他感动的泪,与他一同喝下合卺酒……
可笑他当时竟还心痛内疚,以为终究是自己负了师妹!
却忘了,师傅闭门调教出的爱徒,心狠手辣早已远超他这做师兄的!
事到如今,他又还能说什么?
无非是:认栽!
那边厢,灵婉给雪儿道完喜,又向郁三少行了礼,这才命奴才搬了琴案进殿,将“绿绮”琴端端正正地搁在上面,笑向雪儿道,“皇后嫂子,这便是我上回同你提过的古琴,命唤‘绿绮’,是当年司马长卿与卓文君的定情之物。皇后嫂子若瞧着还喜欢,便来试试琴音如何!”
雪儿走到琴案前,微微含笑,信手弹的便是一曲【采桑子】……
“而今才道当时错,
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
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
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
落尽梨花月又西……”
这是王孙公子纳兰容若的词,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却是再恰当不过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与夏侯忆然的这段情,终究是被磨得伤痕累累,再回不到过去了……
如今,真真是yu哭无泪,yu诉无言,满眼春风百事非……
一曲奏完,灵婉立时便拊掌赞道,“皇后嫂子的琴艺真是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郁三少却一脸漠然,不置一词,目中似有森冷之意……
恰在这时,有小太监来禀:“皇上,曌国夫人备了晚膳,着人过来请皇上去往翠微宫一道用膳……”
郁三少“嗯”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再看身旁的两个女人,冷冷拂袖便走了出去……
灵婉微微蹙眉,望着他的背影,莫名的,心里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令她暗暗生惊……
但很快,她便掩饰住了神色,微笑如常地向雪儿道,“皇兄这是怎么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冷得像块冰!”
雪儿却不以为意,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天子的恩威莫测,喜怒无常,仍旧波澜不惊地,自顾自地弹拨着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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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甘露寺,洛宛如仍未醒来,太医只道,是由于过多服用烈性媚药才致使元气不足,内里虚损,昏睡不起。是以,开了些温补的方子,让小尼试着看能否喂进口中……
而苏嬷嬷唯恐小尼不够耐心仔细,便一直是自己亲自拿着小勺给昏睡的洛宛如喂药……
这会儿刚刚喂完,便有小尼将南宫蝶引进了禅房,她搁下药盏,皱眉问了一声,“娘娘这会儿过来有事吗?”
南宫蝶望了一眼榻上的洛宛如,嘴角掠过一丝冷意,随即便微微笑着向她道,“嬷嬷不知,姑母虽气恼皇后娘娘此番的荒唐之举,但心里也还是挂念着皇后娘娘的身子,特意命我至宫里挑了些燕窝人参送了过来……”
苏嬷嬷将榻前帐子放下,一边缓步朝外间走去,一边叹道,“她也真是!这点小事打发个奴才过来便是了,怎可叫娘娘跑来跑去的,若路上有个闪失,看她要如何去跟皇帝交待!”
南宫蝶随她走了出来,自嘲地轻笑,眼下,她在皇帝心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是皇城里可有可无的摆设,即便她真出了事,皇帝也不会为了她去质问箫媚娘!
她按捺住情绪,淡淡道,“嬷嬷误会姑母了,今天这一趟,是我主动应下的差事,与姑母无关!”
她顿了顿,目光幽幽落在苏嬷嬷身上,犹豫道,“是我有些事,一直想找机会,亲口问问嬷嬷……”
苏嬷嬷见她神色紧张,面上血色渐淡,便温和道:“没关系,娘娘有事尽管问就是了,但凡老奴知道的,便一定不会隐瞒……”
南宫蝶走到长案前,背对着她,暗暗握紧了双拳,心口微微发痛,轻轻道,“我听人说,当年天曌国破宫倾之日,原本太后答应,要放下一切,与我父亲一同远走高飞。但谁知,事情败露,太后为自保,竟要当着暴君夏侯烈的面,杀了我父亲……
也是父亲命大,躲开了致命的一剑,并将夏侯烈制服住了。太后见情势大转,便又亲自结果了夏侯烈,乞求得到父亲的原谅……可那时,父亲已然对太后心灰意冷,所以才决然与太后恩断情绝,带着我母亲隐居世外……”
苏嬷嬷听了这番颠倒黑白的话,不由瞠目结舌-----是什么人,竟在南宫蝶面前编造出了这样的弥天大谎!又究竟有着怎样险恶的目的?!
她不由连连摇头,刚要开口,却有小尼慌里慌张闯了进来,急声禀道,“嬷嬷,寺里出了事,主持师傅让您去宝殿一趟!”
苏嬷嬷见她满头大汗,惊得面如土色,便问道,“到底何事,怎么吓成这样!”
那小尼偷偷望了望南宫蝶,神色越发难堪,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似有些难以启齿……
苏嬷嬷只正色道,“这是皇家寺院,自然没什么事要瞒着贵妃的!”
那小尼这才如实道来……
原来,寺里近来新进了些姑子,其中一人法号静尘,平日老老实实,也不爱说话,谁知方才竟被到厨房取水的小尼撞见,她正与一狂徒躲在里面私会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