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尼这才如实道来……
原来,寺里近来新进了些姑子,其中一人法号静尘,平日老老实实,也不爱说话,谁知方才竟被到厨房取水的小尼撞见,她正与一狂徒躲在里面私会偷-情!
两人身上赤条条的不着存缕,丑陋之态当即便将撞破好事的小尼吓得失声尖叫,晕厥在地!
随后闻声而来的姑子小尼立时将两人捆绑到了宝殿,让住持师傅做主!
因着甘露寺是皇家寺院,比丘尼在修行期间犯了jian-yin罪,损及的也将是皇家的声誉,故绝不可轻饶!
照例,最终要交由“佛”来决定!头一夜,住持师傅于佛前燃灯,到了天亮,若灯未灭,两人便只是被终身囚禁,不见天日!若灯灭,两人则就死罪难逃了!
静尘心知,那细细的一盏灯,能熬到后半夜便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支撑得到天亮!
于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她索性豁出去了,竟说自己与苏嬷嬷是旧识,无论如何要见一见苏嬷嬷,才肯伏罪!
宝殿里,金身佛像光芒普照,宝相庄严……
静尘被捆绑住跪在佛前,低低地啜泣,她看上去也颇有些年纪,只是生得肤白纤瘦,倒也确有几分姿色……
其余人都已被住持师傅遣了出去,那与静尘私会的男子,也被关到了柴房……
偌大的宝殿,只有住持师傅一人守着静尘,候着苏嬷嬷……
许久,苏嬷嬷与南宫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住持师傅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只道,“嬷嬷看看,可认识静尘吗?”
苏嬷嬷近到静尘跟前,一手抬起她的脸,蹙眉仔细看了又看,却终究毫无印象,只得叹息摇头……
静尘见她竟忘了自己,不觉落下了泪来,声如蚊蝇地哀哀道,“姑姑,你忘了吗?我是当年德妃娘娘身边的莲儿啊……”
她这样一说,苏嬷嬷才恍然想了起来……
当年,德妃宫里确有个唤莲儿的小宫女,也不知何事得罪了掌事的大宫女,被罚到训诫司受刑。一路上哭得死去活来,恰巧被她瞧见了,一时怜悯心起,便给了那大宫女不少银子,替莲儿说了个情……
那大宫女是混在宫闱的老油子,心知当时受宠的是皇后,而不是德妃,所以便也乐得卖个人情给她,以为他日留条后路。就这样,她便将莲儿救了下来……
静尘见她久久不语,不免心头焦急,颤抖仰望着她,“嬷嬷,你可想起来了吗?”
苏嬷嬷凝视她片刻,缓缓道,“想起来又如何?你如今一人不检点,却累及了整座皇家寺院,罪孽太大!这一回,已非我能救了!”
静尘满头满脑的冷汗,软倒在地上,被惊惶绝望迫得几乎晕厥过去……
但瞬间,一念惊闪,她猛地扑跪在苏嬷嬷脚下,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狂呼着,“嬷嬷若救我,我便告诉嬷嬷德妃的秘密!德妃-----她还活在人世,安然无恙地待在贤王身边!”
“德妃?!”
苏嬷嬷着实惊了一惊,直定定地瞧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当年宫倾,整座皇宫都毁于一旦,大火焚烧了几个日夜!德妃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我说的句句属实!嬷嬷,你要相信我啊-----”
静尘瑟瑟发抖,但眼神却异常的坚定,绝不似在信口雌黄!
可是,若德妃真还活着,又潜伏在贤王轩辕穆身边,那事情便严重了!
苏嬷嬷神色渐渐凝重,转身向住持师傅道,“我有些话要问静尘,还请住持师傅行个方便……”
住持师傅双手合十,温言和蔼道,“嬷嬷请自便,贫尼这便吩咐下去,不让人打扰就是了。”
她说着便走出了宝殿,至外面将殿门关好……
一旁的南宫蝶悠悠闲的把玩着殿中的木鱼,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声,“嬷嬷也要我回避吗?”
“不用!”
苏嬷嬷望向她,深吁一口气,静静道,“你是南宫将军的后人,如今又是太后的儿媳,老奴绝不能让你被别有居心之人所欺,而对太后产生丝毫的误会!正好,这会儿又多了个知情人,咱们索性便挑开天窗,将宫倾当日的真-相全盘托出!”
她说着,目光又转向静尘,只道,“你且等等,待我说完,你再说!这期间,你仔细想想要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便同样是死!”
静尘将头一叩到底,呜咽道,“嬷嬷放心,我不敢撒谎!倘若有半句是胡编乱造的,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苏嬷嬷冷冷听她说完,这才缓步走到南宫蝶身旁,神色有些恍惚,语声却平静,“天曌国破之前,夏侯烈匆促迎战,作拼死一搏。当时,太后趁着他离开去往东宫看望被囚禁的小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许是母子被强行分隔太久,太后一时情绪失控,过于大悲大喜,心疾复发,晕厥在了东宫。醒来时,夏侯烈已浑身浴血地赶了回来……”
她的目光渐渐深远迷蒙,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那一夜,皇城外厮杀一片,帝国分崩离析,皇城内,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殷红斑斑的雕栏玉砌,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宛如上天悲悯的涕泣……
有侍卫一左一右押着南宫靖入殿,朝夏侯烈屈膝直跪下去:“启禀万岁,南宫靖带到!”
洛芸卿望着被强行按跪在地上,浑身是血,半昏半醒的南宫靖,心中顿时揪紧,迎着夏侯烈杀气凛然的目光,脱口怒问:“你竟然对他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