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薛老夫人屋里,灵婉命人奉上了她从宫里带出来的水晶果,亲手执刀将皮削去,切成小片搁在琉璃盏里,呈到薛老夫人跟前,笑眉弯弯地媚声道,“这果子是外藩进贡的,香甜多汁,入口清凉,夏日吃是最好的,婆婆尝尝吧!”
她难得孝敬一回,薛老夫人却冷脸以对,微微眯眼,阴阳怪气道,“还是算了吧!常言道: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若想长命百岁,我还是少贪嘴上之欢的好!”
灵婉听了也不在意,重又将琉璃盏搁回桌上,悠悠然坐了下来,手握冷光流转的匕首,用那锋锐的刀尖挑起一块水晶果,送到自己嘴里,轻轻咀嚼,便觉凉爽沁甜,满口果香……
薛老夫人见她这般不慌不乱,心里倒有些底气不足了,但想到自己毕竟是有证据的,便又恢复了狠色,微微冷笑道,“真正的公主,大婚没多久,我曾送给她一副金镶玉的镯子,那镯子上的死扣,这世上除了我跟打造镯子的银匠外,没人能打得开……”
灵婉听着听着,目光不觉有些心虚的闪烁,手上却仍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
薛老夫人站到她身后,阴险地笑着,低声问,“你若是公主,怎么腕上却不见我送的镯子?”
灵婉自不是省油的灯,岂会被她一句话给吓住!
就见她面不改色地便回道,“那镯子我本就不喜欢,回宫后便命内务府的匠人设法取了下来!莫非婆婆以为,皇家的匠人还不如民间的三流银匠吗?”
薛老夫人露出一丝诡诈,“我也知道,光凭一副镯子,定然不能证明什么……那么,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呢?你可敢让人来查验查验?”
这番话总算是戳中了灵婉的死xue,顿时便令她面色苍白,手微颤地紧握着匕首,猛地狠cha在桌面上!
薛老夫人只当看不见,冷笑又道,“你这次回府,脾气变了不说,就连腕上也没了镯子,我怎么可能不去怀疑你?于是便让身边的珠儿去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果然,让她发现,你沐浴时竟从脸上撕下了一片人皮面具……”
灵婉失笑摇头,眼眸深处却有一分令人发怵的戾气,“婆婆果然高明,媳妇是心服口服了!只是话说到了这份上,婆婆不妨挑明,你究竟想怎样?”
薛老夫人知道她是聪明人,也无意再浪费时间,直接道,“你也别想什么杀人灭口之类的毒计!我已将珠儿安排出府,妥善安置!一旦我有事,她必然会设法去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如今,你唯一能做的,便是听命于我!”
灵婉已平静如常,缓缓道,“这会儿已然胜负分明,我还能玩什么花样,一切听凭婆婆做主!”
薛老夫人嘴角泛着扭曲恶毒的笑意,低语道,“你跟老爷的事,我心知肚明,也阻止不了。老爷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喜欢年轻女子饱满的身体和青春的容貌。可惜,这些我都没有。不过没关系,我能让别人替我留住他,以前是珠儿,往后便是你-----桑柔!”
这愚蠢可恶的老太婆!!
灵婉在心里狠狠斥了一声,嘴上绽出微笑,“婆婆怎样说,媳妇怎样做就是了!”
“那好,你至今日起便搬到珠儿的屋子去住!”
薛老夫人立刻道,“反正你早与若水分房而睡,他也不会计较你夜间睡在哪儿!”
“为什么要住在珠儿的房里?”灵婉觉得她的话实在是古怪,忍不住转眸问她。
薛老夫人笑了笑,冷冷道,“你随我来看看便知道了!”
她说完便往里屋走去,灵婉搁下匕首,随她走了进去……
到了里屋,她将墙上的一卷“洛神图”取了下来,示意灵婉凑近来看……
灵婉满腹狐疑地近前去,竟见那光滑的墙壁上赫然有一条隙缝,透过缝隙便可清晰瞧见珠儿的屋子!
此刻,薛文进已经回府,只是,他没去自己正房夫人的屋子,反倒进了夫人贴身侍女的住处!
不过,这府里上下都知道,珠儿其实等同于他的侍妾,是以倒也见怪不怪了!
侍女为他奉上了香茶,他懒懒地问了一句,“公主回宫了吗?”
那侍女垂眸回道,“公主方才是唤人备了车驾,说要回宫。”
薛文进端着茶盏,缓缓吹开茶汤浮沫,浅饮了一口,又问,“那珠儿呢?怎么也不见她?”
那侍女摇头道,“这奴婢便不知道了,珠儿一向是跟在老夫人身边侍候,不如奴婢去老夫人房里问问,再给老爷回话!”
“算了!”
一提到薛老夫人,薛文进似乎很不高兴,重重将茶盏掷在了桌上!
那侍女忙跪了下去,眼中立时有了泪意,“是奴婢该死,说错了话,惹老爷生气了……”
薛文进却只是笑了笑,一手勾起她的下颌,闲闲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