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鸢尾几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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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黄金时代(22)

去屋顶上读书

什么是幸福?曾看到一个可爱又好笑的句子,“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对一些人来说,幸福就是每天早晨醒来一看表,发现竟然还能再睡半个小时;幸福就是整理衣服时,在去年过冬的衣服里翻出一叠丢失的压岁钱;幸福就是没有烦恼地和家人看一场电影,或喜剧或悲剧,都能痛快地笑出声,哭出声??

而对于我,莫过于此刻。

幸福,就是在一个晴朗的冬日,在半山腰的奶奶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本旧得发黄的《故事会》和一本崭新的《梦里花落知多少》,蹑手蹑脚地顺着梯子爬到屋顶,坐在平坦开阔的水泥地上,看着一旁洗得发白的棉衣,沐浴着温暖的日光。

翻开页脚微卷却仍整齐干净的书页,即使无风,也可闻到泛黄的书页间,散发出一种朴实而温馨的气味,带着漫长岁月留下的浓郁气息。一个个故事读过去,一幕幕画面在眼底流淌,是属于那个年代的生动而有趣的点点滴滴。

轻微的山风掠过,可以听到树叶间隙发出的凛冽微响,这半山腰的树一年四季都绿得那么彻底,让人无法挑剔。这样读书,别有一番韵味。

站起身,踮起脚尖。感觉离天更近了些,离幸福更近了些,一朵洁白的云轻轻地浮动着,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它。捧起书,用不轻不响、不紧不慢的语调念出来。有人说,文字的力量,就是在你不想说的时候,可以用手呐喊。而在这一片空旷幽静的山林里,我更想把手的呐喊用明朗清脆的声音表达出来,每一个字都敲击着我的心。心,书,自然,声音融于这一无瑕的季节。

眼睛乏了,抬头望远处,看着一片延绵无止境的大山,稀稀落落地挂着好几天都融化不了的雪,山上的竹子却仍是那么茂盛。想放声大叫,却又怕惊醒了这沉睡的天地万物——还没到苏醒的时候呢。张开双臂,只感觉此刻天地就在我心中。自然,一副难以读懂的长卷。

在屋顶上读书,一个人聚精会神地读。得失偕忘,心和思想都提升了一个高度,所有烦恼都压在脚下。屋顶以上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纯净的世界,没有经过任何尘世的渲染。

在屋顶上一坐便是一下午,一坐便是一个假期。

幸福于我,也许只是一个错把倾诉冲动当作创作才华的无知年生,也许只是在书里找到一个毫无压力完全放松的自己,也许只是在文字间发现一丝最真实恳切的想法。

然而我的高中生活伊始,就让我难以享受。徘徊在一些毫无文字美感的题海中,嚼着直白无味的论述过程,才明白以前是多么幸福。在兵荒马乱的晚自习或复习课上,在一堆耀武扬威的习题和试卷的缝隙间,我会悄悄放下笔,拿出一本《厚黑学》,垫在腿上沾沾自喜地看着,不时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暗暗佩服李宗吾把正邪是非看得如此透彻,也不禁感慨成王败寇的历史。原来能够读会书是这么幸福的事,我从未预料到。

在夜晚,偶尔偷偷躲在被子底下,打开一小盏应急灯,在枕头上铺开一本日记,像一个从作业和考试间越狱而出的细作,在应急灯渐渐微弱下去的光线中,一手撑着深不可测的夜,一手写下无处倾诉的话。在打理着那些千头万绪的杂念时,文字成了自己内心的唯一依靠。原来能够写几句心事是这样一件幸福的事,我也从未预料。

那些执念,那些时光,在这一假日一晃而去,去屋顶上读书,好好珍惜这种将会慢慢减少的随心所欲的幸福。在屋顶上读书,读着读着,我倚着树微眯起眼。

浅睡中脑海里浮现三毛的几行诗:

记得当年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