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鸢尾几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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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黄金时代(21)

巴士,站点,风景

对巴士总有一种莫名的依恋,心情不好的时候,乘上一辆车,一圈圈地丢下一路烦恼。兜兜转转之间,触碰到绚烂而明媚的生活。一个人坐巴士是一件孤独而温暖的事,过了一站又一站,窗外风景一遍遍地变换,不同的心境留在不同的风景里。

下错车

这是常有的事,因为一时打个盹儿,因为一时脑海放空。或提前,或错过,下了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许可以徒步走向目的地,但还是忍不住想好好观望下错的车能带给你怎样的惊喜。

一下车便后悔,没有惊喜,只是一排烟囱和灰蒙蒙的工厂。近处,一个小孩单独在地上跳格子。远处,一望无际的荒芜的麦田,一直延长到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走进麦田,仿佛一夜之间一场大火烧光了一切,剩下的死灰埋葬了所有过客的理想。风吹过,铺天盖地里全是荒凉。如果你曾经有站在上面过,如果你曾经有目睹过那样繁盛的生长,这一夜之间变成荒芜的麦秆与烧焦的大地,你就一定能够感受到这样的心情。此刻,心是空荡荡的,感到害怕而茫然。

闭上眼,想象着一片金黄、涌动的麦浪此起彼伏??

终点站

一个大城市,总会路过许许多多慵懒地分布着的车站。

学校门口的车站,一簇簇头戴小黄帽、胸系红领巾的小学生,不乏手臂上别着二杠、三杠红条子的“小领导”。

书店门口的车站,一个个带着厚厚镜片的男女,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透过镜片,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虚像。

坐着巴士到了最后,熙熙攘攘,杂乱不堪——终点站。这里充满了一辆又一辆巴士的刹车声,“吱——”,锋利的尖声让人听了战栗而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充满世故气味的地方。

车站旁垃圾桶里的东西堆得满出了一地,后边一长排小摊不断传来叫卖声,骂声。黄昏时的光线衬得这一片地方凌乱而拥挤,不知道这里的人要去哪里,也许顶着生活沉重的压力,也许跟不上城市繁忙的脚步,看着一班班巴士驶过人却原地不动,直到天黑。

巴士的季节

有一段时间上下学一直是自己乘车。

就在那一年里,背着沉重的书包,头倚着车窗,看着形形色色的乘客,也领略了四季的变化。

当白昼不断缩短,冬天来了。在车上,回家的路慢慢变黑,可以看到城市华灯初上的景象,路边的灯光不停变换,闭上眼,可以感觉到一闪而过的车前灯一刀一刀地从视网膜上划过去。

繁华的城市,夜在车外连绵而去,打开车窗,吹来很旧很旧的空气。淅沥的霓虹灯照着街道,远处浅浅的水洼摇曳着临街店铺的倒影,斑斓的光闪烁着。

当白昼不断地拉长,夏天来了。一直到家,天都亮得分明,闭上眼,车外明媚的阳光铺洒在眼皮上,一片温暖的橙红色。若心情好了,阳光都可以变成淡蓝色,带着丝丝凉意。

最惬意的,是坐巴士在夏日午后去图书馆的路上。城市温柔地躲在巨大的树荫下面,隔绝了尘世,闭着眼睛安然呼吸。耳边轻轻放着音乐,偶尔车轮碾过,窗口刮起一张纸,上面写满倾诉抑或无病呻吟的词句。那也不是无病呻吟,只是想把忧伤的文字留在纸上,把灿烂的笑容留在脸上。

空气里游荡着平缓舒畅的节奏,阳光在午后变得透明,稀稀疏疏从树叶的罅隙间泻下来,又被车窗切割成不同的形状,均匀地映在身上。头顶交错而过的天线分割着湛蓝的天空,上上下下的乘客行色匆匆,衬托得我游手好闲。

不管什么时候,在车上度过的时光都是缓缓流淌一般,平稳而舒心。

寻找站点

寻找一个站点,一条陌生的路。人生是一班没有起点和终点的车,只顾匆忙望着前行的方向,殊不知错过了多少窗外的旖旎,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美放进行囊里。

的确,只能放进行囊,不可久久留恋。路上附赠的美景总是没有神秘的前方具有诱惑力。

蓦地想起鲁迅笔下的《过客》,一个杂树间跄踉走出的乞丐,问路歇息之后,不顾紫发孩和老人的一再挽留,又向野地里跄踉地闯进去,那也许是一片坟地,也许开满了野花,那是未知的路途。

人在路上。路,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