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伯特21岁时,有一位欣赏舒伯特的人,把他介绍到埃斯特哈济伯爵家当家教。舒伯特在那儿的工作是教伯爵的两个女儿音乐,薪水是教一次得两格勒登;而且夏天必须与伯爵一家人一同住在伯爵的领土——却利斯的别墅里。
“听说,舒伯特还没有正式辞去他老爸那儿的工作。”萧伯说。
修伯恩接着说:“不错!他那位校长老爸,要是没有法兰兹,也会相当头痛的。所以,形式上,他请了一年的假。不过,他要是回来的话,又得当小学老师了。”
“这样未免太可怜了!我们公务员的薪水虽然不多,但是,在学校教书——尤其是在黑驹小学——薪水更是少得可怜!”诗人梅尔霍华说着,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时候,舒伯特本人却一点也不知道他那些维也纳的好友们正在担心地讨论着他的事,他仍然继续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长途旅行。后来,他终于到了伯爵在匈牙利领土上的别墅——“却利斯庄”。
匈牙利的却利斯,比起奥地利的维也纳,算是一个乡下地方,含有一些东方似的异国情调。约翰·卡尔·埃斯特哈济伯爵的别墅是一幢并不太大的平房,在大门外停车地方的柱子上有常春藤缠绕着。此外,斜度很大的屋顶、窗户的形状和粗大的四角烟囱,这些在舒伯特看来,都像进入了童话世界。
舒伯特所住的地方是管理员所住的房子,与伯爵一家人住的房子分开。住处的四周非常安静,但是,那儿约有四十多只鹅,所以有时候也很吵。“这些鹅吵起来,我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到。”这是舒伯特在给萧伯的信上写的。
却利斯庄最主要的一幢房子,是音乐厅兼客厅的豪华大厅,在这里面有很华丽的钢琴。舒伯特来了以后,马上教玛丽和卡洛琳妮两姐妹弹钢琴。
“好!弹得很好!……不过,刚才那个地方要再弹一次。你们仔细看老师的手指动作,是二、三、二,然后再用第四指(无名指)弹。”
21岁的舒伯特在弹给这两姐妹听时,不觉回想到自己少年时代向哥哥和霍尔策先生学琴的日子。两姐妹中的妹妹卡洛琳妮,现在学的曲子是海顿的C大调小奏鸣曲,这个眼睛大而美的少女,睁大了眼睛看着乐谱,再弹了一次。舒伯特在旁边看到这种情景,觉得她非常可爱。
“好了!弹到这里。卡洛琳妮小姐,你弹得很好!下面该姐姐弹了。”
姐姐玛丽手上拿着贝多芬G大调小奏鸣曲的乐谱,坐在钢琴前面。这个女孩子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少女,但已经有些成熟。当玛丽开始弹琴时,外面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没有关好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这个孩子是伯爵的第三个孩子——今年才5岁的长子艾伯特。
“不行!玛丽姐姐正在学钢琴。”
跟在艾伯特后面进入音乐厅的是今年28岁的美丽的伯爵夫人——吉坭。
“舒伯特先生,很抱歉!艾伯特,你要乖乖地在这里看她们弹琴。”
这位年轻的音乐老师好像有些慌张,但仍然一本正经地继续教钢琴。上完钢琴课后,他们又接着练习唱歌。姐姐玛丽是歌声美妙的女高声。舒伯特弹了一段他所作的《纺织姑娘葛瑞卿》后,就说:“这首歌可能比较难,要不要练习?”
玛丽似乎有些害臊,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她的母亲却说:“这是一首非常好的歌曲,歌词是歌德写的吧?玛丽,要好好学!”
玛丽点点头,然后就以美妙的声音开始唱:
“我内心的安慰消失了……”
可能因为美丽的伯爵夫人在场,舒伯特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练习结束。
“哎呀!舒伯特先生,辛苦你了!”
埃斯特哈济伯爵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和夫人一同坐在沙发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首歌确实很棒!什么?三年前作的?真令我惊讶!我女儿能向作曲者本人学习这首曲子,实在是太幸运了!不过,我女儿还不到谈恋爱的年龄哟!”
玛丽和舒伯特的脸都红了。伯爵对于他们的练习,似乎感到很满意。伯爵本身也懂得声乐,是一位相当不错的业余男低音歌手。
8月3日的夜晚,他在日记上写着:
“我怎能忘掉你们这群好朋友?你们就是我的一切。修伯恩、萧伯、梅尔霍华,你们都好吧?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作曲格外顺利,也完成了梅尔霍华的《孤独》……”
虽然舒伯特在匈牙利的伯爵别墅里生活得很幸福,但他离开了朋友们,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生活,内心仍感到寂寞。当舒伯特和他要好的朋友在一起时,比和父母、兄弟或爱人在一起,更感到快乐。
8月24日,舒伯特在写给哥哥费迪南的信中说:“……在7月中,连同旅费一共花了200格勒登……这地方(却利斯)已经开始冷了,但我在11月中旬以前,也许不能回到维也纳……这儿的人也很好,但我总是希望能回到维也纳……”
21岁的舒伯特,在伯爵的别墅中过着以前完全没有体验过的生活,他很和善地与别墅内外的人来往。但是,他始终怀念着故乡维也纳。
舒伯特在匈牙利的却利斯庄生活期间,到底是跟哪些人来往呢?
从舒伯特在9月8日写给萧伯的信可以知道:“这幢别墅的管理员是一名耿直的斯拉夫人,常夸耀自己的音乐才能;负责会计的是一名很重视收入的人;家庭医生虽然医术高明,但他本人却像个老太婆一样体弱多病;外科医生虽已75岁高龄,但却是一位性格爽朗、可敬可爱的老人;厨师是个懒惰虫;女侍今年30岁;女佣人长得很漂亮,而且常和我说话,使得总管醋劲大发;老妈子是个个性爽快的老妇人……”舒伯特一一介绍伯爵府中的人。又说:“伯爵是一位粗线条的人。伯爵夫人的风度高雅,感受力非常强。两位千金都是好女孩。我本身也以率直的天性和他们相处。我想,你们一定能想象得到这种情况。”
舒伯特的这封长信虽寄给萧伯,事实上也是写给每一个朋友看的,这在他的信中用的“你们”就可以看出。
萧伯和其他的朋友在看完这封信后,都开始担心起来。
“他这样继续住在匈牙利,会不会有问题?他老爸已经很生气地说他请假的期限已过。”萧伯与其他朋友们聚集在啤酒店内商讨这件事。
诗人梅尔霍华接着说:“黑驹小学准备把法兰兹的钢琴卖掉。听说,他们的学生比以前少,学校恐怕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萧伯又说:“不过,这次法兰兹认识了恩休泰男爵,对他是很不错。因为男爵和舒伯特同年,又是佛格尔的学生,他的歌声又很不错,如果他们两人成了好朋友,对舒伯特的将来一定有帮助的。”
“说得也是!”修伯恩和梅尔霍华也点头表示同意。当时的音乐家如果能获得贵族或有钱人的资助,不但很容易在社会上出名,维持生活也不会有困难。
那时,音乐家在社会上的地位很低。除了贝多芬那样的音乐界权威之外,像舒伯特这样年轻又没有名气的穷作曲家,其实和却利斯庄的一个佣人是没有什么差别的。一般的男孩子从学校毕业后,就到政府机关服务。所以,在舒伯特的朋友中,像修伯恩、梅尔霍华和萧伯等人,都是公务员。当时想要靠音乐、诗文、绘画来维持生活,实在很困难。
“到底他在却利斯庄作曲的情形怎么样了?”
公务员诗人梅尔霍华问了这句话后,萧伯便回答说:“除了你的诗《孤独》以外,他这次好像又为伯爵夫人作了一曲《夕阳》。看来,舒伯特对年轻貌美的伯爵夫人,大概是有了一点意思。”
“混蛋!舒伯特才不像你那么游手好闲呢!他这个人虽然会谈到有关女人的事,其实,他对女人是非常冷淡的。”老爹修伯恩反驳道。
这一年的冬天,舒伯特终于回到了维也纳。但是,他的父亲对他很不谅解。
这次就和以前在康维特学校数学成绩不及格时一样,舒伯特的父亲又不准他回家。虽然舒伯特的哥哥和修伯恩从中帮他说话,但老校长仍然固执己见。就这样,舒伯特又再度被赶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