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舒伯特——古典主义音乐最后一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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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朋友的策略

“如蒙获准献给阁下……”

修伯恩一直很耐心地写着一封信,这是1816年的4月。到底信中所称的“阁下”是谁呢?

修伯恩突然把刚才写的那张信纸撕破,揉成纸团丢入他身边的字纸篓里。在字纸篓中,已经满是这种信纸团。由于这封信不好写,所以,修伯恩显得有些急躁,并对着信纸喃喃地念着:“写信的对象不对劲,因为他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歌德。”

那么,毫无疑问地,这封信上所称的“阁下”,就是歌德了。当时,67岁的大诗人歌德,是德国中部的小国家——魏玛的国务大臣。

拿破仑没落之后,魏玛升格为大公国,这个国家虽小,但由于有着英明的国王,所以文化水准很高。这个小国不仅在全德国著名,在全欧洲也相当有名。在40年前,魏玛公爵就已经把天才诗人歌德召入宫中,准备与他共同建立高文化水准的国家。后来席勒也被延请到魏玛,只可惜他英年早逝。现在,歌德虽然已经67岁,但身体仍很健康,战后仍然担任国务大臣,继续从事著述。

修伯恩终于打好了这封信的草稿,然后,他仔细地将草稿誊清。这封信是要写给闻名世界的大诗人歌德,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写这封信的目的是请歌德帮忙,因此不得不花费这么大的精神去写。那么,修伯恩到底是对歌德说些什么呢?我们来看看他已经誊写好的信。

“这位艺术家想把这本歌曲集献给阁下……”

这么说,修伯恩是代替“这位艺术家”写信了,我们在看了修伯恩桌子上放着的舒伯特的歌曲乐谱,就可以明白了。

对了!一群早就欣赏舒伯特才华的朋友们,准备把这位天才作曲家介绍给大诗人歌德,以获得歌德的奖励。所以,他们定下了这个计划。

本来舒伯特本人可以亲自将《魔王》或《野玫瑰》送给歌德,但他没有这种勇气。他的朋友们无论怎么怂恿他,他都不敢提笔写信给歌德。因此,提议这件事的修伯恩老爹只得仗义代笔了。

除了让舒伯特亲自誊写乐谱外,其他的一切事情都由修伯恩负责。目前,他刚写完给歌德的信。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害得我这么辛苦!”

修伯恩一面抱怨,一面开始包装准备寄出去的作品。这些作品都是以歌德的诗所谱成的歌曲,包括了:《纺织姑娘葛瑞卿》《野玫瑰》《魔王》《海的静寂》《流浪者的夜歌》等,共达16首之多。

这个时候,舒伯特本人正在学校里批改学童的作业,他面带愁容地打开抽屉,把申请书的草稿拿出来,重新再看一次内容。这是一张已经寄到距离维也纳西南约600公里远的莱巴哈市申请工作的申请书草稿。

为什么舒伯特想要到那么遥远的乡下市镇去工作呢?原来,莱巴哈市的师范学校要设音乐科,需要一名音乐教员。这项公告是这个月的2日刊登在报纸上的。条件是每天平均授课三个半小时,年薪为500格勒登,是黑驹小学年薪的十倍多。内心一直想着结婚和独立的19岁的舒伯特,不禁大为心动。

于是,舒伯特请萨里埃利先生写一封推荐信,然后,把这封用意大利文写的推荐信连同申请书一起寄到莱巴哈市。这几天,舒伯特每天都在等待答复。很久以来,舒伯特一直很希望在音乐学校教书,因此他对这件事很关心。

从那时起,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日。

“真是伤脑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莱巴哈市师范学校的那件事没有成功,歌德那边也丝毫没消息。”

老爹修伯恩为此似乎非常困惑。梅尔霍华也说:“歌德这老家伙实在不对!人家诚心诚意寄歌曲集给他,他竟然连一句话也没回。萨里埃利也真是的!那封推荐信好像是勉强写的,而且信的内容也不够恳切!是舒伯特拿给我看,我才知道的。”

萧伯说:“诗人和学长都不必这么着急,舒伯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我最了解他的心情。”

萧伯是出生于瑞典的奥地利青年。1815年,当舒伯特写《魔王》的时候,萧伯还是康维特学校法科的学生。所以,他也是修伯恩的学弟,他的正式姓氏是“冯·萧伯”,因此,他也和修伯恩一样,有着相当好的家世;而且他的家境比修伯恩还要富裕。有一段时间,萧伯完全被舒伯特的音乐迷住了。不久后他就成了舒伯特的好朋友。

“歌德这个人不但会收到全德国,而且甚至会收到全欧洲的诗人、音乐家、画家、艺术家和哲学家、宗教家、政治家等各种人寄去的作品、著作或信件。我想他一定非常忙碌。”

“对!这也难怪!”老爹修伯恩说。

“所以,我最讨厌法学士。老爹和萧伯都是俗货!”诗人梅尔霍华说着,开始生气了。

“喂!诗人!你自己还不是因为不能靠写诗过日子,所以才当了什么审查官。为了生活,我也要当公务员。”

萧伯虽然年轻,但说话毫不客气。他年纪虽轻,但很懂得人情世故。他和任何人都能很轻松地谈话,但并不令人生厌。他又接着说:“可能是萨里埃利先生的推荐书写得不够有力,不过,舒伯特自己似乎不会介意这件事。上次在萨里埃利先生居留维也纳五十周年纪念日的庆祝会上,舒伯特把自己作词、作曲的清唱剧献给了萨里埃利先生,这证明舒伯特还是很尊敬他的。”

诗人梅尔霍华说:“不过,从那时以后,舒伯特就再也没有到萨里埃利先生那里去上课了,这可能是他想到莱巴哈那儿的工作没着落才不敢去的,真是可怜!到现在还在拿‘天国门’的小学那一点薪水。”

因为努斯多福街上有一间“天国门教会”,所以人们把努斯多福街一带称为“天国门”。舒伯特家的黑驹小学就在努斯多福街的巷子里,所以梅尔霍华称它为“天国门”的小学。

“那所小学的薪水的确是太少了!——虽然是他父亲经营的学校。所以,法兰兹最近和他父亲处得不太好。老校长虽爱好音乐,其实也是个俗货!他如果不把他儿子的天赋换算成金钱,就根本不了解法兰兹的天赋。”修伯恩说。

诗人梅尔霍华接着说:“对!一点也不错!不久以前,华丁洛特教授过生日,法兰兹意外地受托作曲。那一次,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获得100格勒登。法兰兹的老爸比他本人更为得意,不停地向人夸耀这件事。”

萨里埃利先生居留维也纳50周年庆祝会的第二个月,舒伯特曾为政治学教授华丁洛特的庆生会写了一首叫做《普罗米特斯》的伟大歌曲和一首交响曲,而获得了100格勒登的报酬。

“他自己也一定非常高兴,因为100格勒登是他现在年俸的两倍多。难怪他会想到独立和结婚的事了!”

梅尔霍华听到萧伯这么说,便立刻说:“不行!不行!那种临时收入还是不够。最近,舒伯特不像以前那样常跟德丽莎见面了。歌德也没有给他回音,莱巴哈的工作也被当地人取得。现在他好像已经打消了结婚的念头。”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对他也有责任,我认为,继续发展他的天赋,比结婚更重要。歌德一直都没有正式结过婚,贝多芬也快50岁了,还不是独身?当初一再劝舒伯特不要急着结婚的霍哲普菲尔和休达特拉,都调到别的地方服务去了,真是的!”

舒伯特的老朋友之中,有些已经被调到其他地方服务,但是他的新朋友也不断地增加。在本书中,还会出现一些新的人物。

“总而言之,舒伯特虽然是个天才,但对世事一窍不通。我们不仅要尊重他的音乐,以后也要共同协助他、鼓励他。”

修伯恩说完后,梅尔霍华和萧伯立刻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地说:“对!”“对!”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先使舒伯特从位于‘天国门’但一点也不像天国门的学校住宅中搬到租借的房子内。在那里他可以自由自在地作曲,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赞成!……学长,搬到我那儿怎么样?”萧伯提议道。

“到这儿也可以。”诗人也说。

这天,这些人聚集在诗人梅尔霍华的黑暗而狭窄的房间内讨论这个问题。这是1816年夏末的事。

“你们都这么说,我觉得很高兴。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地说,诗人的这个房间太窄小,如果是在萧伯家,还有萧伯的母亲和女佣人可以照顾舒伯特。所以,我决定暂时让舒伯特到你(萧伯)那里去,麻烦你了!再说,你和舒伯特的年纪比较接近。”

“好!没问题!”萧伯很高兴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诗人有些不情愿地说:

“不过,萧伯可能不久就会被调往其他地方,这家伙也是个想升官的俗货!”

“你少说这种话!”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修伯恩对他们两人说:“……我很了解两位的心情,而且我也感到非常高兴。现在,我应该怎么做呢?……对了!我一定要想办法,帮舒伯特找一家乐谱出版社。”

这倒是个好构想。像舒伯特那种人也真是的!去年,大概是由于他继母生产吧,他有一些很重要的乐谱,都被临时请来的女佣当做起火的燃料,他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可惜。虽然他是个天才,在他脑里有着写不完的音乐,但是,那些宝贵的作品就这样被烧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修伯恩说得不错。1815年,被女佣人烧掉的歌剧乐谱,虽然是小型歌剧所使用的小作品,但也未免太可惜了!去年舒伯特使用朋友们所写的脚本,一共作了7首小型歌剧。1816年,他的创作力仍旧相当旺盛,光是在这一年中,他就写了一百多首歌曲、两首交响曲、弦乐四重奏曲、钢琴奏鸣曲、小提琴协奏曲和宗教音乐等。

在器乐曲方面,他写了C小调的第四交响曲;在声乐曲方面,他为歌德的诗《竖琴之歌》谱了曲,并为舒密特的诗《流浪者》谱了曲。这些作品至今仍然非常有名。后来,舒伯特将第四交响曲命名为《悲剧》,也把歌曲《流浪者》改编成钢琴曲《幻想曲》。他的这种做法可能是暗示了自己的本性和命运。

到了1816年的秋天,舒伯特终于决定搬到好友萧伯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