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有人开口问道:“我们刚刚干吗要放了苏啸夏?”这个问题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对啊!为什么要放了苏啸夏?
“我们都是跟风的啊!大家不都喊着要他逃跑吗?”又是一个人站出来解释,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始作俑者程天阳的身上。
程天阳连忙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胳膊:“我也不知道啊。”他假装什么都不清楚,“可是帮助弱势群体,不一直是我们的目标吗?”
程天阳的话让军长气得直接晕倒,士兵们一下子炸了锅,连忙围上去将军长拖回床。谁都没注意到,程天阳的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他趁着混乱,悄悄朝着门口跑去。
意料之中,程天阳在军营后门附近逮到了逃跑出来的苏小荷,她正愁眉苦脸地托腮看着远处,见到程天阳来,没有丝毫惊讶,倒是像说着什么寻常事般:“你来了。”
程天阳一挑眉:“你好像丝毫不在意我被抓了该怎么办。”
苏小荷撇撇嘴,一脸的不在意:“还有你逃不出来的时候?”
她这话倒是在理,程天阳点点头,不回答。又过了好一会儿,见苏小荷还是没有反应,他又继续开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苏小荷顿了顿,抿抿嘴,摇摇头:“不知道。”她说着,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程天阳跟着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如往常般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轻轻一扯,扯开一个温柔平淡的微笑:“那就去找傅大将军吧。”他说着,苏小荷一愣。
“你疯了吧?”
程天阳耸耸肩:“那你不去,放心吗?”苏小荷一下子被说中了心思,又抿了抿嘴。
程天阳看出了苏小荷的动摇,拍了拍她的肩膀,再一次鼓励道:“所以,还是去吧。”他说着,“我支持你的,一直,永远。”
苏小荷错愕地回头看程天阳,他微笑的样子莫名让她心里一暖。没有多想,苏小荷点点头,提起衣摆就往将军府冲去,直到将军府门口热闹的情景将她拦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漫天的红色装饰着将军府,红花点缀着栏杆,好一派美妙景象。这时少卿卿傲慢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苏啸夏,你可总算是出现了。”
苏小荷真是没有想到,再见到傅倾圣,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他在京城最有名的裁缝店里试着新郎服,而她被少卿卿押着,站在门口等。
少卿卿的表情冷得让人看不出情绪,苏小荷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傅大将军,是……是和平安公主……成……成婚吗?”她的话有些结巴,少卿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苏小荷便不敢再言语了,少卿卿冷冷一哼:“若不是你,我们傅大将军也不可能会去答应这门亲事。”这话让苏小荷的脸色更是一白,少卿卿撇撇嘴,不再言语。
两人便这样僵持着,直到里面传来裁缝惊呼的声音。接着,只见傅倾圣一袭红衣从里面走出,长发用红绳轻束起一半,他标杆般的身材修长又挺拔,配着这一袭红衣更是好看无比。他还低着头,修长好看的手指拨弄着腰间的红色流苏,傅倾圣伸手拉了拉松动的带子,“黄姨,这带子太松了。”他说着,再一抬头,便从铜镜里看到了身后的一张脸,正傻乎乎地瞪着他。
傅倾圣拨动带子的手顿了顿,他没回头,只是这样通过铜镜,看着身后的苏小荷道:“军长还是没看住你?”苏小荷撇撇嘴不回答。
傅倾圣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一下:“也是,他怎么能看得住你。”
“傅倾圣,你当真想娶平安公主?”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一顿,最后还是傅倾圣先开了口,他的话里充满了一股苏小荷不懂的味道,只让苏小荷明白,现在的他心情不是那么好:“怎么?难道我还不能娶平安公主了?”
苏小荷只当傅倾圣是误会了她的想法,她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只是……”她顿了顿,脑子里再一次闪出那一晚桃花林的场景,“只是……傅大将军,是真心喜欢平安公主的吗?”
苏小荷只是想确定傅倾圣是否真心实意地想娶平安公主,即使平安公主已怀有身孕。可这话传到傅倾圣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原本还平静的傅倾圣猛然回头,一脸凶狠地盯着苏小荷:“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苏小荷被吓得不敢开口,只能眨巴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傅倾圣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铜镜。这一次,他不再多言语,直到苏小荷的脚都站酸了,他才慢慢开口:“你走吧。”苏小荷咬了咬嘴唇,不回话。
傅倾圣叹了口气,给一旁少卿卿一个眼神,少卿卿知晓地点点头,不容苏小荷分说,强拉着她的胳膊,往外头拖去。说也奇怪,刚刚还死赖着不走的苏小荷,这一次倒是很乖顺从地往外走了。少卿卿好意地一回头,才发现她竟然眼睛通红通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少卿卿看她这样,也终于忍不住摇摇头:“你这又何苦呢?”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就不说其他,就说你一男儿士兵,也是不可能与傅大将军有结果的。”她说着,苏小荷还是红着眼睛,继续不说话。
少卿卿叹气的声音更大了,她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苏啸夏,你还是走吧,走得远远的,连军营也别回去了。”苏小荷咬着嘴唇,双眼盯着少卿卿,还是不开口,少卿卿被她看得发毛,终于忍不住了,“好了苏啸夏!傅大将军这婚,他想成,也得成;他不想成,也得成!”她大喊了出来,“就是因为你,如果傅大将军不成婚,那么婚礼之日,就将是你魂断之日了。”
苏小荷被少卿卿的话吓得一惊,连忙拽着她胳膊不放:“什么意思?”
少卿卿狠狠甩开苏小荷的手:“傅大将军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苏啸夏。”她顿了顿,继续说,“离皇的心思你也能懂得一些,平安公主出了这般大事,就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担起责任,而你,则是这人。”
苏小荷因少卿卿的话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不明白,这个事情,分明不是我所为,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为什么偏偏落在我头上?”
少卿卿一撇嘴,继续说:“不为什么,就因为你与平安公主的关系还不错,就因为与平安公主关系还不错的男人中,唯独你死,才不会有人追究。”
苏小荷听罢一笑,突然觉得很是无奈:“那傅大将军呢?这又与他何关?”
听到这话的少卿卿脸色忽地一变,猛然回头,双眼紧紧盯着苏小荷。苏小荷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少卿卿幽幽开口:“所以说,傅大将军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他愿意娶平安公主,来换你一命。”
“所以说,傅大将军,并不是真的喜欢平安公主?”好一会儿,苏小荷才开口,嘴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少卿卿被她这话给问得愣住了,她还想说什么,却又诧异地发现,刚刚还是一脸低落的苏小荷,此时竟然神采奕奕,一脸的开心,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少卿卿的心里蔓延开来,她连忙拉住苏小荷:“你笑什么?”
苏小荷神神秘秘地朝少卿卿吐了吐舌头:“没什么。”接着莞尔一笑。
而这一刻,苏小荷分明是在笑,少卿卿却莫名看到了她笑里的一抹悲伤;这一刻,苏小荷分明是军队里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士兵,少卿卿却莫名觉得她竟然笑得无比好看,胜过满街道喧闹华丽的场景,胜过两边行色匆匆的姑娘们,甚至让少卿卿心里突然一疼,很轻很轻,却异常分明。
后来在刺客界一直流传着一个例子,反面例子。说是一晚有一个刺客,穿着黑色夜行衣,偷摸到皇宫。他游过了护城河,翻过了西城门,避开了巡逻的御林军,躲开了重重机关暗道,最后冲到安凝楼口,却在翻墙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踩空,从树上落下来,当场被抓住。
通过这个惨痛教训,众刺客学会了一个道理——行刺的时候,面具只能戴到鼻子之上不能遮住眼睛——换句话说,行刺的时候,生命第一,耍酷第二。
众师傅将这个故事列为“刺客成长记”的第一堂课,而此时,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正跪在安凝楼的正屋内,平安公主一袭薄棉蓝衣坐在前面冷眼看着她,接着门口传来公公通报的声音:“离皇驾到。”
众人连忙跪地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离皇抿了抿嘴,做了一个手势,众人起身。
离皇走到地上跪着的人前,伸手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将她的头抬起:“苏啸夏,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小荷冷冷一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视线扫过离皇,最后落在前面的平安公主身上:“我来,是来找回我的孩子。”她说着,平安公主的瞳孔猛然放大,“离皇,平安公主的孩子,是我的。”
苏小荷的话意料之中引起一片哗然,平安公主眼里满满是不可思议,而离皇的眼里则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他的下巴紧绷成一条线,手指紧紧扣着椅子边沿,离皇“哗”的一声将桌上的杯子扫落在地,玻璃碰地应声而碎,满地的碎碴随着离皇的怒吼声而轻微颤抖着,离皇气愤得脸色都变得青紫:“苏啸夏!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平安公主拽紧了衣角,苏小荷的脸上却是一片淡然。她跪在地上,朝着离皇深深地磕头:“是罪民苏啸夏的错,还请离皇不要迁怒于平安公主。”
“荒唐!”离皇勃然大怒。
平安公主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跟着一起跪在了地上:“皇兄,不要听他的瞎话,我肚子里的孩子与他无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