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心中微震,直觉告诉她此时既有人不怕死,那肯定想让她早点死。她也想拼死瞪那婢女一眼,让婢女闭嘴,无奈皇帝却冷脸挥了挥衣袖:“说!”
婢女直起身板,言辞逼人却面露难以启齿的模样,“奴婢本不想多言,可琉璃在宫中这几日,实在不知检点,奴婢曾亲眼看到她与男子私相授受,而且还不止一个,她如今推诿自己没有加害蓉贵人,会不会是受人蛊惑,对贵人腹中的小皇子下了毒手。”
琉璃顿觉从头到脚被凉水浇下,透心冰凉,而婢女却战战兢兢地只盯着皇帝,眼瞅着皇帝脸由青变黑,婢女迟疑地又从袖中取出个帕子,双手捧着举过头顶,瑟瑟发抖地道:“皇……皇上,这是证物。”
待瞧见那帕子,琉璃晕了晕,瞬间只觉数道雷电直劈她的脑门儿,顿时清醒,“这帕子怎么在你这儿?”
她话刚出口,就瞥见跪在地上的德妃十分得意地笑了笑,似乎在等着欣赏她的惨状,可德妃一开口,却十分惊诧惶然,“绿竹,这帕子怎会是证物?”
太后心中一沉,瞧见皇帝也是皱着眉头,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
果不其然,绿竹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脸厌恶地瞪着琉璃:“她在宫中和侍卫私-通,这个就是她送给那侍卫的定情信物。”
琉璃眼前一黑,险些歪倒在地,那帕子分明是入宫前,两个传旨的太监从她这儿威逼利诱顺走的,怎么就成定情信物。
而下一秒,她的旁边就多了个五花大绑的粽子,琉璃转头一看,这位兄台着实眼熟,可不就是在门口时害羞的侍卫吗,侍卫虽说长得眉清目秀,可危机关头却难掩雄风:“皇上,奴才和琉璃姑娘……”
琉璃满眼“我看好你”的神情暗中给他加-油,可皇帝无意间瞥见,眉心拧紧,自然而然当成了她大庭广众之下还在和侍卫调-情。
德妃突然一个箭步窜到五花大绑的侍卫面前,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尺子,啪-啪狠命地打那侍卫的嘴,直打得他血沫横飞,嘴肿成了两根香-肠,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许是手有点儿麻,德妃把尺子随手扔在地上,转身敛衣跪地,面对盛怒的皇帝没有丝毫退缩,昂首道,“皇上,这贱奴就是嘴欠,臣妾小小惩戒他一番,谅他也不敢御前乱说话。”
周围死一般的静。
侍卫被打得连亲妈都不认识,又生无可恋地晕了过去,琉璃气得浑身冰凉,后宫果然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太后颤抖着手指着德妃,忍不住老泪纵-横,“德妃啊,你把这孩子打成这样,造孽啊……”转头瞧着皇帝,皇帝怒火攻心,冷脸扫了德妃一眼,德妃浑身一震,瞬间感觉自己心太急了,方才实在不该出手。
太后有心偏袒琉璃,皇帝拂袖端起茶水,手指扶了扶额头,半晌突如晴天炸出个惊雷,缓缓道,“你既然说没和人私-通,那就当众证明自己,你敢吗?”
琉璃心底巨震,脸色瞬间惨白,德妃眼风扫到她的无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最终她还是被两个嬷嬷带到旁边的房间去,可原本被当做反面教材的事件,却生生演变成了悬疑事件,德妃满脸憧憬地笑着,瞧着到皇帝面前跪下回禀的嬷嬷,结果嬷嬷不过回了两个字,德妃险些当场吐血,“完璧。”
琉璃跪在地上,面上虽不动声色的凛然,可手指却渐渐在袖中收紧,她竟还是完璧,不知为何,心情竟十分低落,她的灵台蓦然闪过一道晶光,若没猜错,金鬼子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避世神医,而是裕王请来的假大夫,怪不得裕王妃的病久治不愈,原来竟是慕容弦在暗中策划。
那病看着凶险万分,其实太医完全能搞定,慕容弦如此煞费苦心,该是不想让裕王妃整天没事找事才对。
可琉璃竟也被哄骗了,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脸颊,倘若慕容弦此刻在这儿,他该是护着她才对吧?
不过,他此刻人却在千里之外,他和她……终究是缘分太浅吧,而她却不知何时就已对他情根深种,以至于知道自己完璧时,没有丝毫的解脱开心,反而那般的迷茫酸楚。
可她的眼泪并没让人心生怜爱,反而更快地把她推上了祭坛,德妃一口咬定,衣服是她亲手做的,也是她亲自送来的,中间并没有人证能证明假借过她人之手,而她虽然没有和侍卫珠胎暗投,却有帕子为证,德妃瞬间仿佛神探附身般,言辞凿凿,有理有据。
蓉贵人在榻上哭得悲切,皇帝又被搅得心烦意乱,幸好太后晕的及时,皇帝原本盛怒之下打算将琉璃拉出去斩了,可钦天监却跌跌撞撞赶来,冒死进谏,为保太后安康,皇上近一个月不宜杀生。
最终皇帝阴沉着脸拂袖,“德妃近来精神十足,那就把她交给你处置,没有朕的旨意,她不能死,懂?”
德妃秀眉一挑,一本正经道,“皇上放心,臣妾行事向来稳妥,绝不会让皇上失望,更不会让蓉妹妹白受了冤枉。”
琉璃闭了闭眼,德妃看她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不整死你我跟你姓”的诅咒眼神。
而蓉贵人小产这件事,最终被当做宫廷秘辛草草做下了断,官方说辞是,蓉贵人身子虚弱,无意间小产,未免众人太过兴师动众前来探望,勾起蓉贵人的伤心事,所以皇帝特意下旨,所有人不得探视,让蓉贵人能专心静养。
裕王不在府邸,宫中蓉贵人又恰逢小产,如此兴风作浪的好时机,顾水莲本想到宫中看一番热闹。
她特意备下一份厚礼,预先排练了好一会儿,用奔丧的凝重情绪去探望一下蓉贵人,顺便再整一整琉璃,可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在榻上躺了那么久,总算能活动活动筋骨,顾水莲一时无法发泄情绪,气得把王府所有人都叫到院中,一个不落的数落一通,直到天黑才收工,直接导致的后遗症是厨房的嬷嬷哭喊着要抹脖子,老管家则被批的一无是处,晕过去两次,醒来后还得靠人参吊着气。
…………
醉清风今夜也格外热闹。
司徒凌有段时间没来寻花问柳,当真让姑娘们十分想念,不止因为他人长得俊朗洒脱,更因他身为炙手可热的代王嫡子,世袭代王的位置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最重要的是,众所周知,他对府中的那位正夫人沈如霜从来没好感,所以能入代王府的大门,就成了醉清风众多女子的美梦,毕竟做个侍妾也不错,说不定日后就能成代王侧妃。
夜空中雷声轰隆,司徒凌刚进醉清风的门,一道闪电正好劈下,亮如白昼,不过司徒公子并非浪得虚名,不止丝毫无损,而且走路还甚是霸道。
因为连日来子曦的风头水涨船高,所以醉清风的入场费也跟着上涨,可怜了其他姑娘们不止没沾上多大便宜,反而因为入场费高涨,来的客官大多数都冲着子曦,连累她们的生意甚是惨淡,收入也直线下降。
而司徒凌素来虽被裕王压了一头,可到底也是王府世子,所以并不是狂热的裕王追捧者,对子曦这位裕王的红颜知己自然也没多少好奇心。
一袭紫纱软裙的秦月瞧见司徒凌进门,立马一个箭步冲过去,媚眼如丝的粘过来,挽着司徒凌就进房间,司徒凌全程绷着脸,任由她拖着进房间,不少没生意上门的姑娘们嫉妒地瞪着秦月,感觉她这样冲上去抢人的方法太无耻。
司徒凌今夜瞧着很是不同,平日他见惯了风月场合,总是很霸道地和秦月云雨一番,而秦月也新得了秘方,若是今日事成,定能如愿怀上司徒凌的孩子,到时司徒凌定会让她入府,总好过在这儿接客。
可他今夜坐下后,却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只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
“公子……”秦月一脸荡漾,拼命地往司徒凌的怀里蹭,握着司徒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无比完美的身材,就算女子见了都要喷鼻血,更遑论男子。
她娇声发嗲,可司徒凌却像看傻子一样,皱眉盯着她,“你吃错药了?”
秦月无奈,只能转变计划,她给旁边服侍的婢女递个眼色,然后推脱有事要出去一趟,司徒凌心不在焉地一挥手,秦月眼含-春-色地娇笑离去。
不过片刻,婢女端来几样精致的茶点放在桌上,司徒凌今日郁闷一天,水米未进,此时才发觉是有些饿了,他自顾自地吃了几样点心,而后站在窗前,有些怅然地望着窗外的大雨。
秦月躲在走廊尽头,瞧见婢女喜滋滋地跑来,秦月眉开眼笑地小声道:“得手了?他吃了点心喝了茶了?”
小婢女欢喜地点头,“可不是吗,姑娘放心,奴婢做事从不失手,方才还剩余了些加了料的茶点,奴婢知道您近来讨厌子曦小姐,还特意给她送去一些,今天晚上哪个客人要是在她房间,保证她会投怀送抱,到时您如愿嫁进代王府,她也如您所愿,毁了她的玉女招牌,到时看她还敢把价码标那么高,就算裕王殿下……估计都不理她。”
“等等……”秦月突然打了个叫停的姿势。
婢女一脸兴奋的表情还没收住,顿时又充满对这个世界的不解,“怎么了,小姐?”
秦月直了眼转过头来,盯着婢女,木呆呆道,“我买药的时候,老板好像和我说,吃了这种药的人会神志不清,会不自觉地想去找一起服过这药的人,有特意交待过,是不是?”
婢女仍旧保持智障的表情:“好像是,但没事啊,子曦姑娘在她的房间,司徒公子在姑娘的房间,他们两个就算以后知道是吃了药才发生过什么,到时也没有证据啊。”
秦月甩手给了婢女一巴掌:“子曦没长腿吗,我方才就瞧见她好像进我房间去了!我花了一百两买的药啊,老板说那是最后一瓶啊,我所有的心血都让你给毁了,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当天晚上,子曦莫名其妙地和司徒凌睡在一张榻上,而司徒凌口口声声喊的,却是琉璃的名字,等到她第二天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房间一室旖旎,衣衫破损……可见昨晚的劲爆程度。
而她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时,瞧见秦月顶着黑眼圈站在门口,她全身的没个毛孔都在冒着冷汗,秦月可怜兮兮地流泪:“你霸占我的男人就算了,还占了我的房间,他又是代王世子,我连敲门都不能,就这么在这儿站了一夜,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呀。”
说完,咚地一声,呈大字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子曦凄凉地闭上眼,实在想不起来昨晚她怎会到这儿来,而这件事却无声无息地被按下了,司徒凌竟然斥重金让老-鸨打发众人,不得外传,醉清风的姑娘们迫于代王府的权势,和收到的银子打点,果真说话算数,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掀过去了。
而自从那天后,子曦却接连称病不愿见客,一夕之间更变得神秘,而她的八卦绯闻也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