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凤还巢:隔壁王爷套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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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真是冤家路窄呀

结果大失所望。

裕王被传召到宫中谈要务,结果皇帝却满面春风邀他同到御花园,美其名曰小宴,许是父子两人吃酒太过无趣,皇帝还特意请了位陪客,慕容弦坐在湖心回澜亭里,托腮靠在轮椅里,百无聊赖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

司徒晟一向在皇帝面前恭谨有礼,全然看不出当年在战场上也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如今瞧着越发像是文弱的老书生,裕王残障自然是坐着,他一露面理所当然先垂手站着,待皇帝擎着酒杯沉着脸让他坐下,他才谨慎地坐下。

和风带着水汽拂面而来,皇帝脸上虽带着笑,可语气却有些严肃,天子做的时间久了,就算想放松也看着紧绷着脸,“承州水患虽有遏制,可百姓仍没妥善安置完毕,未免百姓有怨言,朕思考良久,觉得还是派朝中要员前去安抚为上策。”

司徒晟长叹一声,眼风有意无意瞥了下旁边的慕容弦,眼神中满是不忍和感伤,慕容弦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浮了下几片茶叶嫩芽,“父皇既让儿臣和皇叔前来,该是想在我们二人中选一人前往承州吧?”

话语间云淡风轻,可旁边随侍皇帝多年的内侍却抹了把冷汗,皇帝此番说是便宴,其实真正算起来该是鸿门宴才对。

司徒晟愁眉苦脸一番感叹,“臣已年迈,提刀上阵已是勉强,更别提治疗水患,臣实在没那个脑子。”瞧见皇帝微微皱眉,他瞅准时机敛衣跪地,做足了规矩,才伏地颤声道,“裕王如今在京城家喻户晓,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若让他前往,定能稳定军心,安抚民心呀皇上。”

皇帝放下空酒杯,面无表情地望向静默良久的慕容弦,“裕王意下如何?”

慕容弦轻抿了口已温热的茶水,抚了抚太阳穴,从容地看着皇帝,“儿臣听从父皇安排,水患之事,儿臣早有所闻,已拟好治水良策,前两日就上奏父皇,父皇久没回音,该是近来政务繁多顾不得。”

皇帝刚一口酒入喉,没留神呛在嗓子眼,剧烈咳嗽起来。

内侍急忙给皇帝递白巾擦嘴,皇帝的脸不知是咳嗽憋的通红还是怎地,半晌才缓过劲来,摆了摆手:“近来确实忙了些,是忙了些。”

内侍摸了摸鼻子,心道皇上近来似乎往蓉贵人处跑得极勤快了些,不知是老来得子太过激动,御案上的奏折都堆成了小山,皇帝却没瞧多少,是以裕王殿下的治水良策,如今还在御案上某个角落躺着。

慕容弦放下茶盏,面无愧色继续道,“儿臣还听闻承州水灾后,鼠患也兴起,所以前段时间闲来无事,就研制了治鼠患的毒药……”

司徒晟脸上虽板正谨慎,可眼角扫了一眼慕容弦,神色间掠过一丝诧异。

皇帝那口酒总算艰难地咽了下去,坐直了身子,皱眉望着慕容弦,“毒?可有找来小白鼠试验过,效果如何?”

慕容弦重新倒了杯茶水,又顺手递给皇帝一杯,他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效果看王妃就知道。”

皇帝一口热茶咕咚滚进喉咙,瞬间阴寒着脸。

司徒晟满脸悲壮又苍凉,长叹一声,“裕王妃果然女中豪杰,为拯救苍生于水火,不惜以身试毒,真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也。”

眼角却不经意勾起一抹冷笑。

皇帝沉着脸皱起眉头,前段时间就听闻慕容弦带婢女到林府庆贺婚事,皇帝本着他权当散心,在府里待着时日久了,思念那个花魁姑娘恐会憋出病来的大义精神,就暂时让大内密探放假几天。

可没想到代王进宫时,却无意间提起,裕王在林府对身边的婢女百般呵护万般恩宠,甚而已到了交颈而卧的地步,皇帝顿时怒火中烧,每次气不打一处来时,只有到蓉贵人寝宫瞧着她那略显凸起的小腹,才能让皇帝肝火消一半。

花魁娘子自然不足为惧,裕王生来洁癖,对风月场合的女子多看两眼已是格外开恩,动心就别提了。可婢女却不同,除了出身卑贱外,据说从内到外都绝对和裕王登对,完全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代王最后含糊地提到“天造地设”四个字时,皇帝虽不动声色,可司徒晟分明瞧见皇帝手中的酒杯捏碎了。

皇帝自认为他是个明君。

明君做事自然要不显山不露水的把事情给办了,而且还办的水到渠成,他特意邀来慕容弦,实则就是以公务暂据慕容弦的时间,好让他对琉璃慢慢放下。

可没想到慕容弦竟让裕王妃以身试毒,看来他当真是让那个婢女迷惑得不轻。

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喜怒不形于色早已手到擒来,他略一沉吟,一挥衣袖,“让太医火速赶往裕王府,替王妃诊脉,另外再赏赐王妃黄金千两,锦缎五十匹,权做问候。”

内侍躬身垂首,应了声转身就离开回澜亭。

司徒晟喝了两杯酒,直言不胜酒力,恐御前失态,执意离去,皇帝也无心管他,本来他今日来就是个陪客。

亭中空气寂静得诡异。

侍奉在侧的宫女太监都被皇帝斥到亭外侯着,皇帝手按着桌沿,远目波光粼粼的湖面,“朕派你到承州赈灾,你该没什么意见吧?”

慕容弦言简意赅:“没有。”

皇帝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此次去承州,只带两个护卫即可,府中一应女眷婢女都别带了,王妃病重,所有女眷都留在府中照顾,如果人多的话,那其余的就给裕王妃诵经祈福。”

慕容弦抚摸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脸上却依旧纹丝不动,“既是带两个人,那儿臣带一个护卫一个婢女,应该没什么不妥。”

皇帝负手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眸中尽是冷意,肃然道,“君无戏言。”

…………

今日注定是个宜出行宜送礼的黄道吉日,裕王殿下忧国忧民,脚都没踏进王府半步,王府的侍从就有收拾妥当,护送裕王殿下离开京城,火速奔向承州。

而太医们虽然年迈,可君令如山,办事效率奇高,马不停蹄赶到裕王妃面前时,各个精神抖擞。

可比太医办事效率高的也绝非没人,譬如裕王殿下千挑万选来的神医金鬼子,前一秒还在小厨房悠哉吃着王婶下的面条,一口一句太咸了,下次记得少放盐。下一秒王婶捞面的工夫,转身只见桌上还放着碗剩下的面汤,人却已无影无踪。

琉璃一口水喷在来报信的家丁脸上,飘散的思绪被家丁的话拉回现实来,她由衷赞叹道,“隐世高人难道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吗?”

许是金鬼子太过低调,所以听说太医赶来诊脉,他实在懒得和太医寒暄,接受他们崇拜的目光,所以就及时遁了。

家丁抬袖狠狠抹一把脸上的水,若不是碍着琉璃私下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的巨额收买金,让他给金鬼子报信,麻烦金鬼子闲暇时候赶来一趟,而如今金鬼子又变得杳无音信,就冲她喷了他一脸的茶水,他真的要发飙了。

琉璃眼看着家丁额头的青筋跳了两跳,“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王妃院子去了,毕竟刚来了几位太医,马桶定然要刷的勤快些。”

琉璃顿时觉得心好累,摆了摆手,家丁几乎是用跑的奔出裕王的院子。

家丁刚打发走,琉璃就听到假山石后有人在窃窃私语,她小心谨慎地挪过去,结果听到管家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一定要保佑我家王爷平安归来,不然裕王府若断了后,小老儿也要流离失所住城隍庙去了,裕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治好水患鼠患,平安归来。”

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跪在管家旁边的是他的大儿子福根,歪着头转转眼珠子,眼睛顿时一亮,“爹,你说王府如今王爷不在,王妃昏迷,如今你就是老大呀,我们若兴风作浪可没人会管,我前年就和翠娘说好了,今年肯定能给她家送头牛,这样她爹就是村里首富了,肯定同意翠娘嫁给我,要不要明年抱孙子,就看你一句话了,干不干?不要思考马上回答。”

管家气得打哆嗦,抬脚狠狠踹了福根一下:“不干!我可是百年难遇的忠仆,就算我断子绝孙,也不能动王爷府中一针一线。”

琉璃躲在旁边的花丛后,讶然又唏嘘地长叹一声,若非管家平日太过絮叨,她真想冲出去给管家发个好人卡,可她贸然出去,福根和她又没什么交情,说不定会觉得她就是来看他笑话的,笑他这辈子注定讨不到老婆。

而她更悲哀的发现,慕容弦这次离京,竟然破天荒没带着她,而她早已打好了腹稿,要和他分享初为人父的喜悦,而如今她只能哀怨地,落寞地拖着步子回房间去,她觉得今天实在万事不宜。

她伤感地拐上回廊,本打算回房间找一下有没有妇科的书卷,慕容弦不在旁边陪寝,她入睡应该很困难,正好看书可供睡前瞌睡。

可一抬头却见两个宫中太监装扮的人走过来,瞧见琉璃立马满脸堆笑,“姑娘可让我们两个好找,赶紧打扮一番,进宫有要紧事。别兴奋,皇上不是要传你侍-寝,是让你做点儿别的事。”

“什么事?”琉璃一怔,睁大眼望着两人,她虽二进宫过,可从没见过皇帝,她这样的表情落在两个常年在宫中摸爬滚打的太监眼中,自然而然看成是太过兴奋。

两个太监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个略胖的太监抚了抚下巴,“唉,这个月宫中伙食太差,酱猪肘都没吃过,我下巴都瘦了整整两层呀。”

话语间十分委屈无奈。

琉璃双手按了按太阳穴,给了他一个“死胖子”的鄙视眼神,从袖中掏出一方罗帕递给他,诚恳而委屈地道,“身上银钱不足,据说我的绣品如今很值钱,你看能看得上不能?”

两个太监顿时两眼放光,略胖的太监手快一把夺过,揣进衣袖中,琉璃在心中掂量一遭,看来萧睿所言非虚,她现在的名头确实很响亮。

琉璃咳嗽一声,满脸真诚地提醒道,“公公考虑清楚,这帕子可是姑娘用的,若是没及时脱手卖出去,砸在手里被人发现,免不了怀疑公公和宫女私相授受什么的,再不济可能也要怀疑您不正常。”

两个太监古怪地瞅着她,互相对望一眼,“我们本就性别不正常啊。”

琉璃用手撑着额头,恨不能找块豆腐直接撞死,“哦,是我多虑,你们能告诉我入宫所为何事了吧?”

略胖的太监喜滋滋摸着下巴,“德妃娘娘举荐你入宫,为蓉贵人腹中的小皇子做衣。”

琉璃扶着廊柱勉强站稳,痛心疾首道,“真是冤家路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