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瞅着慕容弦的眼神暗了暗,琉璃心中一阵发怵,裕王这孤高冷傲的性子,她竟敢当面回绝他,若他一时不悦,还不让人把她扔进湖里喂鱼去?
可她诚不能如实相告,蓁蓁好不容易敬业一回追求辰王,虽说如今打起十二分精神都没追上,如今掉进莲池正在休整,也或许休整休整着就放弃了,可若是慕容弦知晓了她是为蓁蓁祈福,必定会追查蓁蓁和琉璃的关系,唔,那真是一段腥风血雨的结局!
月亮被一抹黑云挡住多半,凉风拂过。
慕容弦默了半晌,眸中滚过一层汹涌的黑色暗涛,苦涩道:“果然是为了他。”
琉璃心里一咯噔,难道她方才所想竟一不留神说了出来,思及此,不确定地刚要开口补救,却听慕容弦的声音不冷不淡地说:“下次你若给亡故之人祈福,本王可以找人给做场法事,这或许更能看出你的虔诚,只是法事的费用得从你身上扣。”
琉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痛心疾首地说:“不做法事了总行吧?”
她嘴里碎碎念的嘟囔,“明明家里那么有钱,竟还这么抠,真是搞不懂那些女人除了看脸,就不能睁大眼看看这人的人品。”
慕容弦神色难辨,琉璃猛然想起银烨,心中一抽,她费了一番力气,才算稳住心神没表现出难过,可她瞧出慕容弦和她分开时,似乎有些不悦。
诚然,她并不知道为何。
可这个诚然也没维持多长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后,突然无根水从天而降,电闪雷鸣,琉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究难以入眠,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可终究为何心烦,她心里也郁闷。
打着雨伞到了廊下,借着电闪雷鸣的光,她瞧着园中盛开的那盆花没被雨打,稍微心安了点儿,若不是今夜误打误撞见了慕容弦,她就忘了这盆花是瑜妃特意交待要妥善照顾的,瑜妃要给慕容弦做羹汤时用到的材料,若是照顾不周,免不了要被斥责。
又一声雷鸣滚过,琉璃打个哆嗦,正打算回房睡觉,却瞧见园中的一处凉亭下,好像有个人坐在石桌前饮酒,远远瞅着背影,琉璃脚已不听使唤地朝他走去,完全忘记半个时辰前,两个人好像不欢而散,而理智告诉她,半夜饮酒极为伤身,更何况他的体质更不适合,所以她杀气腾腾走到他面前,扔下雨伞,一把夺过他手中酒杯时,绷紧脸道,“有何事非要借酒浇愁?”
慕容弦瞟她一眼,似乎有瞬间的愣神,却依旧执着酒壶要接着喝,瞧着旁边放着的两只空酒壶,琉璃心里一紧,见他握着酒壶的手虽然保持贵族的优雅,可琉璃瞧见他的面色有些发白,“你怎知本王是借酒浇愁,那你说说,本王有何愁?”
琉璃望着他的脸,电闪雷鸣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真是魅惑的好看,她夺过他的酒壶放在一旁,气呼呼坐在他的旁边,“若是政务,你必清醒待之,如今这副模样,大约不是为了政务。”
慕容弦神色略显迷离,他揉了揉太阳穴,凝视着她,琉璃瞧着他整个人有些落寞沧桑,“是为了个人。”
琉璃瞧着他身子微微晃了晃,她忙伸手去扶了一把,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脑中灵光一闪,“女人?”
慕容弦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扶着轮椅的扶手,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琉璃摸了摸鼻子,歪着头问他,“为了谁,我是不是认识?”
她坚定地认为,慕容弦说的定然是子曦,听闻慕容弦和子曦是交过命的交情,而且当日她被慕容弦扔在客栈,慕容弦急着赶去看望心疾的子曦,这些往事都历历在目,今日或许瞧见琉璃放河灯祈福,所以慕容弦联想到他和子曦这对苦命鸳鸯,所以借酒浇愁。
她想豪情万丈地拍胸口,和慕容弦说她乐意帮忙为他们两个牵红线,可她如今身份卑微,着实心有余力不足,于是她堆起笑脸,诚恳地道:“就算子曦姑娘现在不能被皇家接受,可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平白把你们变成一对怨偶,而且就算进不了裕王府的大门,王爷也可以先为她赎身,凭您的身家,给她在外面先买个私宅也不错。毕竟那样你们见面也方便。”
她说完这一通,顿时觉得灵台一阵清明,电闪雷鸣了下,她瞧着慕容弦却没高兴,反而面色更苍白了些,“子曦?”
琉璃茫然地盯着他点头。
慕容弦默然望着她,半晌,才道,“你想的真是周到。”
琉璃琢磨一会儿,点头道,“到底还是王爷辛苦,王府上下女眷虽多,却没一个你真正中意的,我虽在近身服侍,可我也明白,你真正在意的人并不在身边,我们这些人不过都是聊以慰藉罢了。”
慕容弦神色一僵,极低沉地说了声,“原来你竟是这样想的。”说完,疲惫地揉下额角,琉璃瞧了眼无根水越下越大,她一时不知该送慕容弦回去,还是在这儿等雨停,她咳嗽一声,“我去做醒酒汤,王爷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也不知步凡待在什么地方,竟让慕容弦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又或许,他就想清静一会儿,既然如此,她也先闪比较好。
她冲到雨中,一时着急忘记打伞,雨水浇在她的头顶,伴着风倾斜打在她的身上,隔着倾盆大雨,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琉璃茫然回过身来,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却听到有声音传来:“过来。”
声音却有些沙哑,琉璃转过身来,瞧见慕容弦正坐在轮椅上,却已出了凉亭,浑身也被雨水浇着,淡漠的面容,雨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琉璃奔过去,推着他回到凉亭里,她蹲在他面前,从怀中摸出帕子来为他擦拭脸上的雨水,慕容弦说:“你回房休息吧,本王没事。”
琉璃望着他,脱口而出:“你在哪儿,我自然也要在哪儿。”
慕容弦眼神似有些惊喜,琉璃踌躇一下,发觉说话有错,改口道:“我既是你的婢女,自然要照顾好你。”
慕容弦伸手为她擦擦脸上的雨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远处的回廊上,瑜妃平静地望着凉亭,身边的婢女低声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半夜竟和个男子在一起,娘娘还是别让她待在这儿了,若是其他人瞧见,不知会怎么传?”
“裕王呢?”隔着瓢泼大雨,瑜妃隐约瞧见琉璃和个男子举止亲密,微微皱眉,婢女悻悻地道:“王爷下午就出宫去了,如今该在王府。”
瑜妃压住心中的怒火,不紧不慢道,“既是裕王的人,离宫之后,就交给裕王处置。”
…………
那天晚上,琉璃不知她是怎么回去的,她绞尽脑汁想了两天,也没能想明白经过,好像那天晚上见到慕容弦都是她做的个梦。
而且那晚她似乎睡得格外沉,大约不是慕容弦喝酒了,而是她醉酒了一样,梦中她感觉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人的气息沉重,可她醒来时,分明是在自己的房间。
她打了个喷嚏,顿时红了脸,难道几日不见慕容弦,她的思想竟龌龊到这样的地步,梦到的场景全和他有关,而且慕容弦还酒后吐真言,可惜爱的却不是她,而是勾栏的头牌。
她心中没来由的一抽,却不知为何如此。
而她侧面打听昨晚的情况,只因昨晚雨势太大,没人注意外面的动静。
她原本想打探一下辰王宫中的近况,可没等她开口,就有几个后妃在御花园喊住她,当时她正端着托盘打算给太后送药。
作为宫中妆容最精致的佳丽,日日都在等着皇帝临幸,所以每日必修课,无非就是如何讨皇帝欢心。
几个后妃喊住她,开口便问,“听说你的女红很好,那你瞧瞧,我们的衣服哪儿不合适,你说出来我们听听。”
琉璃瞧着她们热切的目光,心想传言当真可怕,如今在宫中不知把她说的如何厉害,她恭敬地略说了两句,本以为可以马上离开,可没想到几个人听后,竟开始问她该如何保养,才能在皇帝面前更有吸引力。
琉璃不情不愿地说了半天,正说着,就见一个嫔妃的宫女很有眼力见的忙拿着纸笔记下来,而其他嫔妃的侍女也不甘落后,盲目地跟着记下。
不得不说,她们当真是十分好学,琉璃说话的时间,就有两个嫔妃已飞速地回去完成了补妆,回来接着听琉璃说衣衫的搭配,更重要的是随时以最好的仪容恭候皇帝的驾临。
琉璃瞧着她们补妆如此迅速,半张大嘴,差点儿惊讶地破口而出。
而她惊讶的片刻,似乎感觉后背被人盯得隐隐有些发凉,她顺着目光望去,瞧见远处的廊柱旁,一抹灰色的身影似乎站了很久。
琉璃手一抖,脑中咔的一声,忠叔两个字差点儿冲出喉咙。
而秦平瞧着琉璃的目光,羡慕中带着些许的仰慕,细节决定成败,琉璃看得出,秦平没有认出她,可她没想到,竟能在这儿见到秦平。
她和几位嫔妃说完,躬身道:“奴婢还要给太后送药,就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