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很厚道地把“你的小-老婆和我嚼的舌根”给逼了回去。
慕容弦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赶紧编,我就喜欢听别人说谎,然后本王再当众戳穿她。”
琉璃含蓄地鄙视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大口喝完醒酒汤,道,“我肚子胀,要出恭。”
既然他都不顾皇族的体面,她也就没必要端着少女的矜持,琉璃放下汤碗起身就走,“兔有三窟,人有三急。”
慕容弦瞥了她一眼,了然道,“那就快去快回,最近不太平,你去那地方本王虽不方便跟着,不代表刺客就不好意思行刺。”
琉璃刚浮起的轻松笑容生生僵在脸上,“我是得罪了哪路尊神,非要置我于死地呀?”
慕容弦抚着茶盏,望着氤氲的雾气,慢条斯理道,“你若时时待在本王身边,本王倒是能护你周全,就看你怎么考虑了。”
琉璃耷拉着脑袋,恹恹道,“我先出恭,回来立马考虑。”
从那之后,琉璃成了王府出恭最快的人。
眼看到了冬月初五这一天,琉璃提前就和慕容弦请假,说她要陪沈如眉去寺庙进香祈福,沈如眉是为裕王妃祈福,而她打的旗号,则是为慕容弦祈福,为天下苍生祈福,但愿以后京城治安能好一些,虽说她不过一个卑微的婢女,可她还是有心系天下的博爱之心。
这是她终日苦思冥想,才想到的最完美借口,她已经想好了,慕容弦会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绝她,“既然心系天下苍生,那就该到前线征战去,不比求神拜佛更实际。”
到时她就会气定神闲地说,“你这涉及到道德问题和暴力问题,我认为道德若能渡化人心,何苦增加杀戮。关键是我向来反对打架斗殴。”
到时慕容弦定会陷入两难,毕竟他一个大男人都在京城待着,倒让她一个弱女子提刀上阵,着实太伤他的自尊心。
她正在踌躇,却没想慕容弦却微微挑眉,“哦?祈福,那就早去早回。”
生生把琉璃背了一晚上的台词给逼了回去,她觉得慕容弦突然如此人性化,让她心里忍不住惴惴,又不好拂逆他的好意,她心里顿时空落落地出了王府。
这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日头火辣辣的晒,琉璃按照和顾亦君信上的约定,引着沈如眉先行到了三台寺,三台寺虽说在京城不是最大的寺庙,可香火依旧鼎盛,寺庙里来来往往不少人,就连门口都被马车围的水泄不通。
若非沈如眉架着裕王府的派头,估摸她们今儿根本就排不上号,琉璃十分庆幸地拢了拢衣袖,手搭眉骨站在寺庙院中的大树底下,遥望顾亦君的身影。
可没想到等的她肚子都叫了,太阳都上了头顶,也没瞧见顾亦君的头发稍。
而此时的顾亦君也焦急地待在寺庙里踱步,眼看就要午时了,也没瞧见琉璃的身影,他天没亮就洗漱完毕赶到这儿,却没想到琉璃如此拖拉。
他等的十分艰难,因为寺庙香火太旺盛,他又担心琉璃找不到他,所以就在大厅里跪在佛前,寸步不敢动一下,来来往往的百姓瞧见他,都感叹这俊朗少年年纪轻轻竟如此想不开,对佛如此痴迷,该不会是动了出家的念头。
甚而还有寺庙的小和尚上前,弯腰对他道,“施主若是想皈依佛门,如今恰是时候,而且这里住宿吃饭均不收费,只是施主若是尚未看破红尘,可出寺门右转一百米处有家情疗馆,专业为施主开导,收费略贵些,不过施主若是和店主说贫僧法号,可以打八折。”
顾亦君神色一顿,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你法号什么?”
小和尚古怪地看着他,“贫僧方才已说过了呀,施主难道没听到吗,贫僧法号戒贪。”
顾亦君愤怒地挥起拳头,“你若再不滚,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成截瘫!”
他咬牙切齿地瞪大眼,一挥拳头小和尚砰地向后跌坐在地,捂着成了熊猫眼的右眼,“你你你,我好心好意劝你回头是岸,你竟在佛主面前大打出手……”
顾亦君手握拳头放在嘴边吹了吹,恶狠狠道,“老子数三声,你再不消失,我就把你打成肉饼!”
此时的烧香人群已散去大半,瞧见佛堂竟公然有人打架斗殴,所有人立马鸟兽散。
小和尚连滚带爬迈出门槛,咬牙一字一顿道:“你等着,我找方丈来。”
顾亦君狠狠剜了他一眼,回头接着跪好,不过片刻,旁边突然多出个跪着的人影,眼角余稍瞥见是个藕荷色裙衫的女子,他立马眉开眼笑地转过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我等得都快哭了。”
最后一个字刚落地,他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旁边的明丽少女纤细的手指绕着身前的头发,眨眨眼冲着他洋洋得意地笑,“呀,你竟知道我要来,还特意在这儿等我?”
顾亦君张大嘴巴睁大眼,眼皮都不眨一下,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
少女凑近他,鼻尖离他的鼻尖只有两寸的距离,她探究地伸手替他把嘴巴合住,然后摸着下巴,扑哧一声笑了:“果然哭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为我哭呢,没想到你竟爱我爱到这个地步了。”
说完凑上前在顾亦君的额头蜻蜓点水亲了下,立马脸颊绯红地后退一步,她和他相对跪着,歪头打量他,甜甜一笑,顾亦君猝然回过神来,浑身一抖,他脸色铁青地指着她,“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从来都不上香的吗?”
“我周瑶是不喜欢上香,可夫唱妇随,既然你喜欢求神拜佛,我勉为其难也要跟着你。”周瑶脸颊的梨涡深深的,她伸手拍了下顾亦君的肩,“说吧,那封信谁写给你的,约会都不会挑地方,竟然挑个三台寺。”
顾亦君如遭雷劈,蹭地站起来,双腿酸麻地后退几步,艰难地扶着柱子站着,他脸色青黑地瞪着周瑶,“三台寺,我看到的明明是五台寺!”
周瑶继续玩弄着胸前的头发,抬头望了望房梁,“哦,忘了跟你说了,我一时诗兴大发,把三台寺给改成了五台寺,你该不会怪我吧?”
顾亦君怒上加怒,颤抖着手指着她,“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你在中间使坏。”
周瑶自信地扬起嘴角,“我是你的未婚妻,难道你想抵赖?”
顾亦君低下头,咯咯磨牙,周瑶走到他面前,抬脚踹了下他的腿窝,顾亦君一个踉跄,生生跪在蒲团上,周瑶阴森森地在他耳边道,“既然你也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妻,那你现在就当着佛主的面发誓,今生今世只能爱我一个人,有违此誓,定肠穿肚烂而死,不行……再加一条,被雷劈死,被疯狗咬死,喝水都能噎死你。”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现在就恨不能顾亦君百般死法都给她来个过场。
顾亦君悲愤地看着她,觉得周瑶的父亲在家,定然对她母亲十分不好,否则在这个寻常百姓家都能光明正大三妻四妾的时代,她竟然要求顾亦君要对她忠贞不二,简直天理不容。
周瑶的父亲定然对她刺激很大,顾亦君在心中幻想了一下,同情地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一遍,但紧接着又小声默念了一遍,“佛主,我方才说的其实都是玩笑话。”
周瑶笑盈盈地扶他起来,而后阴森森地继续道,“你别把刚才的话当耳旁风,若你敢对不起我,就算佛主饶过你,我都不会饶你,你会的武功,我都学了一遍,改天咱们可以切磋一下。”
顾亦君忿忿地瞪了她一眼,在她怨怒的目光下,他只能恹恹地紧抿着嘴,转过头去。
三台寺的树底下,琉璃搬了个凳子无聊地等着,沈如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点儿都不着急,特意赶去向方丈求签,而后排队去解签。
琉璃揉着额角正等着,偶然瞥见不远处一袭蓝色锦袍的萧睿正摇着折扇,翩然朝她这边走来,琉璃怔了一怔,萧睿已走到她面前,慢悠悠道,“今儿还真是巧,我下棋输给了某人,被罚来寺庙进香,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你。”
琉璃听他说完,略有些发蒙,萧睿合上折扇,用扇骨轻轻敲着手掌,“对了,你这是在等谁?”
诚然琉璃想撒个谎,可她还没思索好该怎么开口,沈如眉竟然提着裙摆跑过来,瞧她的样子,当真是难掩激动之情,她站在萧睿面前,激动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结巴巴道,“萧……萧……将军……”
萧睿后退一步,颇有涵养地颔首,“侧妃是否身子不适,说话都有些……”
沈如眉早已脸颊腾起两朵彤云,烧得耳根子都通红,她用手肘撞了撞琉璃,琉璃干笑两声,道,“我家小姐这几日为王妃的身体劳心劳力,实在辛苦,如今虽染上了风寒,可还是不辞辛劳到寺庙为王妃祈福上香,当真让奴婢感动呀。”
萧睿微微讶然,而后温和一笑,看着沈如眉,“那定要回去后好好注意身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在乎你的人。”
他本是随口一说,沈如眉听了后却喜不自胜,正好方丈过来和萧睿搭讪,沈如眉僵直着身子,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紧握着琉璃的手,掐得她手疼,沈如眉却浑然未觉,她激动地小声道,“琉璃你听到没有,他说他在乎我,你说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出门了,我就赶到这儿来,他是不是故意来看我的,方才我求签就是上上签大吉,看来佛主果然灵验呀,我日后定要多来进香。”
琉璃呆了一呆。
她在脑中过了一遍,按照萧睿方才所言,他似乎是被人诓着来这儿的,事先并不知道沈如眉来这儿。
可她实在不忍心打击沈如眉的积极性,只能同情地看着她。
沈如眉急忙又提起裙摆,一溜烟跑回佛前接着叩拜感谢,琉璃瞧见萧睿和方丈搭讪完,她走过去问,“萧大哥近日可曾见到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