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睡得正沉,迷迷糊糊被人摇醒,睁眼就瞧见一个白嫩可爱的女娃娃,正站在床边锲而不舍地拔剑,她的小脸儿气鼓鼓涨的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生生拔不出来床边放着的剑,“你要是再不醒,我真急啦!”
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气急败坏地跺脚,哗啦一声,长剑已被拔出剑鞘。
琉璃被她手中雪亮雪亮的长剑晃得眼发晕,她睁大眼睛,抱着被子往床里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盯着女娃娃,“我不过睡得沉了点儿,你也没必要大清早就专程来剁了我?”
女娃娃举起长剑靠近她,满脸莫名地摇摇头,“我何时要剁了你,明明是皇叔答应送我剑的,可他竟然忘了,害我懒觉都没睡,自己来他房里取。”她痛心疾首地嘟着嘴,“他太不够意思了,给我剑都舍不得,竟然让你陪他睡,真是太偏心了。”
琉璃呵呵干笑两声,严谨地颤着伸手将她手中的剑推开,安抚道,“没关系,下次你可以抱着他死缠烂打,直到他亲自送你,你再给他好脸看。”
女娃娃豪爽地将剑收回剑鞘,坚贞地摇了摇手,“本郡主素来光明磊落,死缠烂打的事只有我爹对母妃才做。”
琉璃惊得张大嘴,八卦之心早已热血沸腾,可面上到底还是忍住了,笑盈盈拱手一揖,请教道,“敢问小郡主,你爹是哪位?”
女娃娃乍然惊呼,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我爹当然是晋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她捂脸叹气,“真不知道皇叔看上你哪一点,连我名气这么大的郡主都没听说过,失败啊失败。”
琉璃脑中飞速转了转,恍然想起上次被慕容弦带去晋王府,见到晋王妃天姿国色,后来听说王府还有个正习文弄墨,突然就剑气大发的小郡主安安。
她瞧着安安眼中噙着泪,握紧小拳头硬是没哭出来的模样,立马心一软,忙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安抚,“当然听过啦,刚才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那你既然都睡在我皇叔的榻上了,可是也和他开个玩笑,并不真心喜欢他?”安安瞪着她,眼泪硬生生在眼眶里打转,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怎么能忍心伤了这么萌的小可爱。
琉璃闭了闭眼,挤出一抹极真诚的笑,郑重道,“大人的事,你暂时还不太懂,长大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安安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恶狠狠地伸出小小的手指指着琉璃鼻尖,“你就是打算对我皇叔始乱终弃了,是不是?”
琉璃都要哭出来了,眼泪还没出现在眼眶里,安安已气呼呼地嚎啕大哭,琉璃被她吼得头晕脑胀,只能妥协,软着嗓子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当然不是了,你皇叔待我那么好,我自然对他难舍难分,恨不能无时无刻粘着他。”
安安听了后,哭声立马止住,满脸泪痕地欢呼一声,小脸绯红,“母妃要是什么时候能对爹爹说出这样的话,我就放心把爹爹交到她手上了。”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没办法,我生来就是操心的命,从前操心爹爹,如今皇叔的事也要牵肠挂肚,真是哪儿都不能少了我呀。”
琉璃身子一僵,跌趴在榻上,她擦了擦脑门惊出的冷汗,讶然道,“你的先生在哪儿请的,是不是教你的方向不太对?”
安安抬手将长剑迎着窗外照进的阳光看了眼,童稚的脸上写满了肃然寂寞,“先生都逃了,没办法,我天资聪颖,自学成才。”
琉璃怅然垂下脑袋,趁着安安在研习剑术的空档,直直朝着房外奔去。
她原以为安安就是来拿把剑就回府去,结果没想到琉璃刚喂完松鼠出来,沿着花园小径到厨房嬷嬷那儿拿给松鼠准备的下次备用鸡血,却见安安又跟着个年轻公子朝这边走来。
琉璃暗想近来诸事不顺,大清早又差点儿被人剁了,还是能躲就躲为妙,她思考片刻,转身急急抽身离去。
可没想对方却对自己认识不太深刻,觉得今日出门大吉,连带桃花运极旺。
琉璃刚走出没几步远,已有人欢喜地跑过来,一把扯着她的衣袖抬起,双眼亮晶晶道,“琉璃,你是专程在这儿等我的吗?”
琉璃晕了晕,看着面前笑意越来越浓的顾亦君,她干笑两声,配合地望着他眼睛,“虽不是专程,可着实凑巧。”
安安在旁边呆呆望着她,结结巴巴道,“原来你就是小叔叔……要找的姑娘呀,你方才不是说喜欢我……”
顾亦君颇为嫌弃地一把捂着安安的嘴,郑重地嘱咐她,“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插嘴。”
琉璃趁机忙后退三步远。
安安忿然地将顾亦君的手打开,小胖手叉腰抬起头,不服气地喊,“皇爷爷让你娶周瑶姐姐,你不也老是插嘴说不娶。”
顾亦君瞬间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挪到琉璃身边,和她咬耳朵,“小孩子乱讲话,不要当真,今天我到这儿来,没想到她也死缠烂打跟了来。”
琉璃揉了揉额角,“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顾亦君不动声色直往琉璃身边凑,他伸手将安安拉到自己身后,不让安安打扰他和琉璃聊天,这厢却满脸欣喜地向琉璃倾诉,“上次我和你分开后,实在太想念你了,好不容易从那个小破客栈逃出来,打算和你会合,却没想到竟然被裕王的人又抓了回来。”
说着,他满脸真诚带着哭腔道,“你肯定也很想我,是不是?”
琉璃皱眉瞟了他一眼。
顾亦君不死心地继续跟她表白,琉璃仰头望了望天,半晌,终究没忍住,脱口而出,“我想你离我远一点。”
空气骤然有点儿尴尬宁静。
安安蹭蹭绕了一圈到他两人面前,气鼓鼓叉腰道,“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顿了下,又嘟着嘴恶狠狠咬牙,“憋死我了,你捂着我的嘴就行了,干嘛连我鼻子都捂着,小叔叔你重-色-轻友,哼哼。”
顾亦君脸色乍青乍白,颤抖着手指着安安,“要不是晋王和王妃都被召入宫,王府又没人能带得了你,我才不愿你跟着我。”
安安磨了磨牙,坚定地将头扭过一边,不看他,“分明是他们都能挤得上名额入宫见辰王,你没资格入宫,他们又不忍心太打击你,才让你有机会能表现一把看着我,你竟然还觉得我拖油瓶。”
琉璃凉凉地靠着一株树在旁边瞅着。
顾亦君气得跳起来,“最近都迷上了辰王,我分明才是玉树临风京城第一美男子,你们女人都眼瞎了吗?”
安安傻了片刻,望着天握紧小拳头,“今天怎么不打雷啊?”
顾亦君恶狠狠咬牙,脑门的青筋一跳一跳:“打雷干嘛?”
安安抚额似乎反省了片刻,痛心疾首道,“把我的眼劈瞎吧,谁说你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我认识你几年,怎么从没看出来过。”
眼瞅着顾亦君下一步要做出虐-童倾向,琉璃忙上前,直愣愣插身到两人中间,咳嗽两声,“话说,顾公子作为京城第一美男子,定然熟知京城大小事,那能不能打听件事?”
虽然她对辰王的事十分感兴趣,但是慕容弦压根儿就不给她问的机会,府中的人还拜托琉璃帮忙找辰王签名,很明显慕容弦那条路是走不通了,不过顾亦君这儿还是可以勉强一试的。
顾亦君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气性收了一半,“打听什么,你说就行,但凡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琉璃凑近他,“辰王殿下如今住在哪个府上,离裕王府大概多远?”
安安扑哧一声笑出来,瞧见顾亦君又磨了磨牙瞪她,安安急忙扭过头去,装作没听到他们两个在说话。
顾亦君诧异地望着琉璃,“你难道没听说吗,辰王没住在府邸,入宫住着了,太后宫中。”
琉璃扶着旁边的石桌桌沿,勉强稳了稳心神,她本还指望在宫外,见到辰王的机会多一点,没想到竟然到宫中去了。
顾亦君尽管自尊心十分受伤,但是败给辰王也没多丢脸,毕竟辰王本就避世而居,乃是陈国柱石,这次辰王回京,本来要住到皇帝私下一早安排好的辰王府去,结果皇帝前期宣传过大,百姓的八卦尽头更足,辰王坐着十分普通的马车回京,结果因为皇帝安排迎接的排场太大,直接导致王府外三公里发生百年一遇的交通堵塞。
那天顾亦君本打算到醉清风听听小曲,再喝点儿清酒佳酿,稍微缓解对琉璃的相思之苦,可生生地堵在了半路上,打探之后,听说辰王府外三公里的街道都被贴出高价入场费,一时间京城不知哪儿跑来那么多人,并肩接踵地喝个茶都费劲。
那天顾亦君过得十分充实,在人群中硬生生挤了三个时辰,终于三更天时回到顾府,倒头就睡。
但是没想到刚躺在床上,就被顾老爷给拽了起来,吹胡子瞪眼地道,“你挤了大半天,竟然不知道辰王殿下已经入宫了吗,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顾亦君晕头晕脑地望着他,“辰王入宫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被挤到路上回不来,你看我脚都肿了,被人给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