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一一柳眉一挑,叹口气道:“嗨……其实想想抓你又有什么好玩的?我俩打来打去,你也占不了便宜,我也抓不着你。算了,算了……”紫一一本想接着说不打了。不料想黄秀儿笑答:“既然你抓不住我,那可就轮到我来抓你咯!”说罢,一挑右手手中软剑,左手掐剑指,在剑身上一画,口中念动咒语,随即那寒光软剑顿时被一股粉金色剑气缠绕。黄秀儿舞动手中软剑,粉金色剑花转眼便罩住全身。
紫一一见她这就要放大招,下意识地直往后退,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随时接招。
再看那口软剑在舞动之中是见风就长,瞬间长至一丈三尺,好似一只金刚打造的粉金游龙。剑花舞罢,黄秀儿在半空中陡然停住身形,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掐兰花指,捏住剑尖。剑身围绕自己,大放粉金溢彩。
此时紫一一不断后撤,离她已是三丈开外。心想:“我干嘛非要傻傻等她放大招?我的紫烟云袖属于远攻,此时不出招还待何时?”想罢,双手先后舞动,两股云袖旋转着就奔黄秀儿而去。
黄秀儿银铃般的嗓音喊道:“且看看到底是你抓我还是我抓你吧!”说完,右手往前一抖,左手兰花指轻轻一松,随之粉金剑气划破长空,破风之声如凤鸣龙吟般不绝于耳,一丈来长的软剑直刺紫一一。
紫一一哪能让她说刺就刺?双臂舞动云袖,找着软剑就去了。瞬间,一条粉金彩龙,两股紫烟云袖在半空中就搅在了一起。紫一一双手捏住两股云袖,赶紧往回拉。黄秀儿也紧紧握住手中剑柄,二人便较上劲了。
两股力气刚一牟上。只见黄秀儿嘴角上挑,偷偷一笑,突然撒手!接着嘴中念咒,右手转剑指,往下一指,那粉金剑气直往长剑里收,再看那口软剑,边恢复原形大小,边顺着剑指如离弦之箭往地上射去。只听“当!”一声,那软剑居然变得硬邦邦,如同一根钢钉,将紫一一的两股云袖牢牢钉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黄秀儿施展闪电般的御空术,如魅影一般已飞至紫一一面前,提掌直拍紫一一左胸。
紫一一吓得连忙侧身躲闪,不料受云袖牵制,还是慢了一步,那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了胸口,顺掌劲身子就飞了出去,撞在了山崖的斜壁之上。
紫一一伸手揉揉中招的胸口,边咳边气道:“咳咳……小丫头!你花里胡哨地拿剑折腾了半天……咳咳……就为了……就为了把我的云袖钉在地上!?!搞了半天,不是要放大招啊?”
“谁告诉你我刚才要放大招了?这叫兵不厌诈。”黄秀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继续道:“你的一对紫烟云袖不怕我的剑削砍,那我就干脆把它们钉在地上!它们也动不了,你也跑不了。”
紫一一还想说话,可话没出口,就觉得心口疼痛难当,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紫一一背靠崖壁,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心说:“我也就只能在嘴皮子上找她便宜,真动起手来,这小妮子还真不简单,她身形之快,我实在没招应对。”心里想着,额头就见了汗了。
黄秀儿哪容她喘息,抬剑指一挥,那粉金软剑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竟向紫一一身后的石壁飞去,“噌”一声响,软剑没入石壁不见踪影。
紫一一见黄秀儿双手合掐剑诀,识得此剑招。当初在那洪芒雀替,她见月楼无仙使过,知其威力。不容自己多想,忍伤痛,将双手的云袖抛向头顶,身子离开山壁,临空旋转。那对云袖被身子带动,由头顶盘旋而下,形成一个不断转动的紫色罩子,护住她全身。
几乎同时,由山壁中陡然射出万道粉金剑气,扑向紫一一。
紫一一虽有云袖护体,但那云袖毕竟是软的,只能靠飞转的速度将剑气击开。可那剑气万箭齐发,铺天盖地。云袖旋转得再快,也抵不住剑气它多呀。免不了就有剑气穿透云袖,割在了紫一一的身上。
等黄秀儿一招使罢,紫一一双手的云袖已是支离破碎,那白皙如玉的腿上、身上、手臂上,甚至是脸颊上都是一道道被剑气所伤的血痕。
紫一一这边还没缓过神来,又见黄秀儿那边手握粉金软剑,再次飞身刺向紫一一,看来势是有心要取了紫一一的性命。
紫一一她一小妖,只身来此仙家之境,本就是找死,自知此一战在劫难逃,苦苦一笑,见招已送到,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得咬牙挺身相迎。
那软剑直取紫一一心口,紫一一没了云袖,只得用肉掌拨开,剑刃划过,虽不至于致命,但掌心又多了一道口子。
黄秀儿见再次得手,是越战越勇。而紫一一却只能强行接招。
转眼间,一妖一仙又是五六个回合过手,紫一一浑身是伤,外加胸口还中了一掌,是节节败退。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声音喊道:“哎哟!两位姑奶奶,怎么动起手来了?”原来是醉笔翁匆忙赶到。
依在山门旁的金霞童子见画仙来了,乐道:“嗨,您咋才来呀?错过好戏了,这一妖一仙,二人在空中是翻腾飞舞,甭提多好看了。”
醉笔翁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拿手点指小童鼻梁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看热闹就怕热闹不够热闹是吧?”
金霞童子乐了:“您这是说绕口令呢?”
醉笔翁无暇跟他瞎掰,嘟囔了一句:“早知就不去找太乙寒暄了……”说着同时奔出山门,一提真气,飞身拦在二人中间,急忙道:“你们两个丫头,快住手!快住手!都是自己人,怎么还打上了?”
黄秀儿将手中软剑一横,道:“谁跟她是自己人了?她是妖,我是仙!”
还不等醉笔翁辩解,就听一个洪亮的嗓音高声道:“谁告诉你她是妖了?”
众人随声音望去,见来者竟然是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脚踏祥云飞至众人跟前,面对紫一一道:“你这小金鱼儿,也太不识礼数了,见着你家仙师还不行礼?”说着同时,拿眼角去扫醉笔翁。
紫一一一看,这分明是背着黄秀儿给自己递眼色。福至心灵,当即对醉笔翁行礼道:“师父,您来了。”
醉笔翁也不傻,哪有不明白的?瞬间了解太乙真人的用意,装模作样的一抬手道:“行了,徒儿免礼。”
黄秀儿一惊:“他是你师父?”
“放肆!”太乙真人一甩袍袖,转过身来,对黄秀儿厉声道:“什么你呀他的?没大没小。醉笔翁乃蓬莱画仙,算起来与我同辈,徒儿,你与小金鱼儿论起来,她应叫你一声师姐,你应回她一声师妹才对。”
黄秀儿越听越觉得诧异,拧着柳眉道:“师妹?”
太乙真人还真会顺杆爬,连忙对紫一一道:“你秀儿师姐既然都不计前嫌,先改口喊你了,你是不是……”
紫一一心里虽一万个不乐意,但仙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能驳了?连忙对黄秀儿一拱手道:“师姐……”
黄秀儿怒道:“谁喊你了?”
醉笔翁一见这剧情扭转得差点没把自己给扭翻了,一拍脑门儿乐道:“好好好!这下好了,你们俩丫头能化干戈为玉帛,值得喝上一口。”嘴里说着,心里想:“还是太乙这老头儿聪明,是人是妖还是仙,这千年难题,他一句话全解了,我怎么没想到。”
黄秀儿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道:“她……她这就,这就成仙了???”
太乙真人故作正色道:“怎么,有问题吗?”
“她……她……”
不等黄秀儿说话,太乙真人一甩拂尘又道:“她若拜妖人为师,研习妖法,为非作歹,那就是妖,天下能者得以诛之。而现如今她拜了画仙为师,日后研习仙法,行善救世,难道不是仙吗?”
正所谓听话听音,紫一一明白太乙真人这是在点化自己,右手按着胸口的掌伤,咬牙忍着全身的伤痛,连忙行礼拜道:“仙长所言,徒侄记下了。”
太乙真人听罢,和蔼一笑,点头称好:“孺子可教。”
黄秀儿还不肯作罢:“可她……可她,她是……”
太乙真人面色一沉:“怎么,你要论出生?你原本是黄鹂鸟儿变化,她乃一尾小金鱼儿。你俩有差吗?”
黄秀儿见师尊面色不对,当即不敢再说什么。
太乙真人对紫一一招手道:“小金鱼儿,来来来。”
紫一一赶紧飞身到跟前,翩翩下拜。
太乙真人伸手相搀:“好了,方才你秀儿师姐失手误伤了你,我这儿有一粒丹药,你服下吧。”
紫一一心想:“她那是误伤?她那是下死手,想要我命呀!”但当着老神仙的面也不好反驳,只得道了声:“谢仙长。”然后恭恭敬敬接过丹药,抬云袖遮住服下。仙药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清泉,瞬间游走全身,将胸口的掌伤以及剑伤一一化去。紫一一试着一提气,就觉得气血顺畅,筋脉通达,无比舒服。
太乙真人见她服了药,伤势已无大碍。接而对醉笔翁拱手道:“好了,二位既已探望过我家无仙徒儿,想必还有要事在身,贫道送二位到此,就不留二位了,一路好走。”
醉笔翁心情舒畅,连忙还礼道:“好说好说,还请真人留步,留步。”说罢,领着紫一一便踏祥云飞离仙山。
太乙真人微微抬目光一扫黄秀儿和金霞童子,见二小徒同时盯着早已飞远的醉笔翁与紫一一,一个是满脸的憋屈,不服气;一个是一脸的遗憾,嫌热闹没瞧够。太乙真人板着脸道:“你俩还在这儿干嘛?很空闲吗?”
两个徒弟咋一听,回过神来,互望一眼一咂舌,只得乖乖回了洞府。
太乙真人独自站在山门口,望着转身而去的黄秀儿,摇头道:“哎……千算万算,算不准女儿心思……万没想到你这丫头从我书房一出去,不去找你师兄,而是去追那小金鱼。”
紫一一随醉笔翁一前一后,往蓬莱仙境去。醉笔翁手搭凉棚眺望东方,“啧”了声说道:“这一路飘过去,忒慢了。”说罢,将手中葫芦往空中一扔,那葫芦见风就长,“蹭蹭蹭”转眼就变得跟一艘小官船般大小,圆肚子冲前,葫芦嘴冲后。醉笔翁领着紫一一跃上葫芦,待坐稳了,醉笔翁揭开壶嘴,说了声:“走你!”那壶嘴中喷出七彩光芒,“嗖”的一声,如闪电般划破天际,往东边飞去。
路上,紫一一用法术再次幻化出紫罗云裳,修补好支离破碎的云袖,抱怨道:“那小麻雀亏她还是个仙女,出手如此狠毒。我念在她是仙郎的师妹,只是出招戏耍于她,却不料她竟然处处下狠手,招招想要致我的命。”
“嗨……”醉笔翁叹口气道:“她以小仙自居,见你这小妖,哪有不动手的?再则说了,更何况她与小狐狸之间的感情,远不止师兄妹那么简单。见了你这情敌,能不下狠手吗?”
紫一一听说自己是妖,总觉得自己断了人家一节。想起刚才认师一幕,便问道:“画仙前辈,方才您说收我为徒,只是出于权宜之计?还是当真?”
醉笔翁背冲前,面冲着紫一一,倒卧在葫芦上笑道:“我与你是否能成师徒,可不取决于我呀……”
紫一一福至心灵,当即起身,在醉笔翁面前跪了下来,连磕三头,口中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三拜。”
“哈哈哈哈……”醉笔翁开怀大笑,爬起身来,上前搀起紫一一,说道:“一一呀,打这儿开始,你可就得改口咯。”
“嗯!”紫一一点点头,说道:“徒儿改口,师父您也得改口。”
“喔?这是为何?”
紫一一重新坐下,回道:“‘紫一一’三个字乃是义父南竹翁所赐,我为报救命之恩,曾三次从仙郎手中救下南竹翁,只当是还了他的养育之恩,及救命之恩。从此我与南竹翁便互不相欠,再无牵连。自然也不必沿用‘紫一一’一名。”
醉笔翁满脸微笑,欣慰地点点头,问道:“那你想改何名啊?还是想让为师赠你名号?”
紫一一回道:“在那襄州城,我假扮仙郎之妻‘尤紫玉’,打今日起我就更名尤紫玉吧。”
“嗯,好。”醉笔翁点头道:“为师再赠你一个号吧。”
“好呀!”尤紫玉一乐,一本正经地拱手行礼道:“还请师父赐名。”
醉笔翁捻着胡须道:“为师见你一对云袖舞得无影无相……”想想道:“咱们也甭说啥名号了,为师就给你一个小名吧,就叫‘云儿’如何?”
“云儿……紫云儿。嗯~!”尤紫玉点头乐道:“好听!”
“嗯,日后你对外就叫尤紫玉,为师就称呼你小名云儿。”
这师徒二人就算是说定了,骑着葫芦继续往蓬莱仙境飞,继续一路闲聊。只听尤紫玉又道:“哎~!对了,师父。在我之前,您为何一个徒弟也不收啊?”
醉笔翁伸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往下一躺,仰头看着“呼呼”向后远去的白云,翘着二郎腿回道:“你以为找徒弟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呀?在一堆小仙里找吧,个个一本正经,一副大义凛然的做派,太没意思;在妖精里找吧,又大都是心术不正者,也难找;在人堆里找吧,那就更难了,要不就是天资不够,修习不得仙法。要不就是心怀鬼胎,人心叵测。所以呀,干脆就不收徒弟了。”
“那您为何又愿意收我?”
醉笔翁一听,心里一乐,又坐了起来,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笑道:“要说你这小丫头,那再适合不过了。第一,你本不是仙,不拘泥、不古板。第二,你虽是妖,但三分邪七分正,古灵精怪,对我胃口。第三,这些时日来,你的秉性我看得真着。你外表妩媚,但内心纯良,为人更是不虚伪,不假仁假义。实属难得。介于这三点,只要你自己愿意,老朽我没理由不收你为徒呀。”
尤紫玉听罢,也“咯咯”地乐了,答道:“不过徒儿有话先说明了。”
“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