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那鼠妖自知求生无望,与月楼无仙来了个鱼死网破,临死前灭了月楼无仙的三魂六魄,可怜那小狐狸只有一魄尚存。回天界后,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观音道破往事玄机,众人方知月楼无仙与南竹翁乃是宿敌。小狐狸有此一劫需下凡转世再修仙缘。紫一一为见月楼无仙最后一面,铤而走险独闯仙山。太乙真人知她乃是善意,唯恐节外生枝,有意支开黄秀儿。却不料黄秀儿女儿心思细腻,被她猜透,径直追出山门,提嗓子喝道:“妖女!站住!”
要说黄秀儿口中的妖女是谁?不难猜到,正是那刚要离去的紫一一。
紫一一听见一女子唤她妖女,随口问了声:“谁这么讨厌呀?”
还不等她转身,就听身后如同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回答:“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坐下弟子-黄秀儿。”
其实不用黄秀儿自报家门,紫一一心里已猜到了八成。一想到这一个月来,每天都是她黄秀儿围着自己的仙郎忙前忙后地转悠,心里就不痛快。这会儿既然她找上来了,自己也干脆不走了,倒要一睹她的尊容。索性飘然转身,似笑非笑地将黄秀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黄秀儿细柳眉、大眼睛长睫毛,直挺的鼻梁,俏皮的鼻尖。一张粉嘟嘟的嘴唇,相貌十分精致。五尺有多的窈窕身量,看上去显得那么小巧玲珑。白皙的肌肤配上一身米黄色短袖布衣、短罗裙。外罩粉色轻纱,更添几分伶俐乖巧。
黄秀儿虽是黄鹂鸟变化,但还真就没半分妖气,而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仙气,显得那么精灵可爱,还清纯脱俗。
本就心存敌意的紫一一首次看到黄秀儿的容貌,那心中的敌意更强了,心想:“难怪我仙郎老是把他这小师妹挂在嘴边的,果然是个美人坯子。”紫一一心里想着,那双媚眼只往黄秀儿肉里盯,只看得黄秀儿心里发毛,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你看什么?”
紫一一妩媚一笑道:“我在看呀,是哪个麻雀小妖在这儿喊别人妖精呢。”
黄秀儿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此乃金光洞仙家圣地,你一女妖竟敢来此?”
紫一一见她生气,举袖掩嘴,“咯咯”乐道:“哎哟~!既然是仙家圣地,你一小麻雀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了?”
黄秀儿听罢,连忙大声辩解道:“你是妖!再说了,我不是麻雀,是黄鹂。”
“好好好,依你,黄鹂就黄鹂,可黄鹂幻化人形,那不还是妖嘛。”
“哼哼……”黄秀儿一声冷笑,回道:“本小仙我虽是黄鹂变化,但早被我家仙师太乙真人收入门下,经他老人家亲自点拨研习仙道,又岂能跟你这满世界游荡的无主小妖相提并论?”黄秀儿满以为自己这番话必然将眼前这妖精激怒,却不料想紫一一对于她说什么,似乎并不在意。
只见紫一一一副邪魅姿态站在原处抱着双臂,依然是用轻蔑的眼神,在黄秀儿头上脚下来回不停地扫视,等扫完了,才“啧啧啧”摇头道:“不配,一点儿也不般配……”
这上下不挨着的一句话,听得黄秀儿一愣:“你说什么?”
紫一一笑道:“我说你呀,你样貌虽还不算难看,但于我家仙郎做师妹……嗯……”她再次一摇头道:“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
紫一一听罢一点头:“嗯,有见地。”
黄秀儿怒道:“我这是个问句,你会听话啵?人挺漂亮,说起话来却妖里妖气的,还挺会顺杆爬。”
紫一一乐道:“我当然听得懂你的话啦,既然小妹妹你唤我是妖,妖就妖呗。这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妖精说话自然也是妖里妖气咯。我是妖我认了,你跟我既然能有来言有去语,对答如流,不用说,你也是妖呀。”
“巧舌如簧,你可知道这儿是何处?”
“乾元山金光洞呀。”
黄秀儿点点头道:“知道就好,那就自己乖乖束手就擒,上前领罪。别逼本小仙我动手。”
“嗯。”紫一一点点头道:“就算我是妖,但你又凭什么捉我呢?”
“凭什么?凭的是你一妖怪擅闯我仙境。”
“你属那个仙境?”
“都说了乾元山金光洞。”黄秀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哦……乾元山金光洞。”紫一一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又道:“那我再问你,你们金光洞以何处为界呀?”
“当然是以院墙、山门为界啊。”
“我现在站在何处?”
“山门之……”“外”字还没出口,黄秀儿就后悔了,发觉自己被眼前这小妖精给绕进去了,想要改口,却已来不及。
紫一一“咯咯”一乐:“既然是山门之外,那你又管得着我是人是妖,是神是仙啊?”
“哼……”黄秀儿一声冷笑:“开玩笑,你只要在我们乾元山境内,我就能管。”
“嗨……”紫一一故作无奈,一撩秀发道:“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刚才你说你们以院墙山门为界,现在又说整个乾元山都是你们的!哦,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在山上随意找个洞盖了间破道观,用围墙围了个圈儿,就说是你们的地盘呀?算了,这我也就认了,不跟你争。但怎么道观盖好了,连整座山都成了你们的了?那你们跟那些占山为王的妖魔代王,落草为寇的强盗匪类有何区别?还小仙呢……以我看来你比那妖精还妖精!”
“你!……”黄秀儿被紫一一一番谬论,堵的差点一口鲜血没喷出来!她自幼跟了太乙真人上仙山,从未涉足人世,哪及得上紫一一能言善道?气得她右手往腰间一摸,“咔哒”一声按下绷簧,接着只听“锵啷啷”一声响,竟从腰间拔出一口二尺七寸的缠腰软剑。剑身抖动是寒光四射。
紫一一见她拔剑了,竟无半分畏惧之意,调侃道:“哟~!看你年纪轻轻,身材娇小,没想到脾气还挺大。你一口一个:‘本小仙’。怎么?你这‘本小仙’是要跟‘本小妖’我动手吗?”说完也不示弱,双脚脚尖轻轻点地,身子就飘在了半空。一抖手腕上的紫烟云袖,是无风自舞,整个人就跟飞天神女从敦煌壁画里脱出来的相仿。
黄秀儿见紫一一也拉开了架势,道一声:“好,今日我就拿你这小妖来开我这口宝剑!”一语言罢,挺剑飞身便刺!
紫一一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躲过,左手手腕一翻,手中云袖就如一股巨浪,向那口软剑席卷而去。
黄秀儿临空抽回手中软剑,身子后仰,双臂一张,好似一只蜂鸟,半空中突然转向。一躲过云袖,就将手中软剑对着云袖削了下去,却未曾想,那剑刃一碰到云袖,就如削到一片云彩,又像是一股水流,轻若无物。
紫一一见黄秀儿一脸诧异,得意地笑道:“‘本小妖’我既以这紫烟云袖作为武器,那我的云袖又岂会是你说削就能削得断的?”说罢,双手云袖左右开弓,奔着黄秀儿面门与后腰同时卷去。
按常理来说,应对这样的攻势,唯有后撤或躲闪,但黄秀儿并没有。只见她身子突然前倾,如飞鸟一般,展开双臂斜插入两股云袖之间,挺剑再刺紫一一面门。
紫一一凭借本能,自知回撤云袖再打,已然来不及,心说:“既然打不着你,我就捉你!”想定,索性在半空中来了个翻身大回旋。这一翻身眨眼便是五六圈,甩出去的两股云袖顺势便搅在一起,拧成一股麻花,眼看着就要将黄秀儿给捆在里面。
黄秀儿见自己剑尖离紫一一的面门还差一丈有余,不等自己的剑刺到,身子必然就先被云袖给绑了。情急之下连忙仰首后卧,来了个鲤鱼跃龙门,这才有惊无险地从交织的云袖中脱身而出。
再看紫一一,双手分左右一抖,那两股云袖就如两只蛟龙附体,有了灵性一般,自己就分开了。
紫一一心说:“小丫头片子,你见我云袖善于远攻,猜我定要与你保持距离。今日我就偏不!”想罢不但不后撤,反而将云袖甩到身后,迎着黄秀儿就飞了过去。
要说黄秀儿还真是这样想的,这合理呀,长长的云袖不是远攻还是什么?此时黄秀儿刚稳住身形,只见面前的紫一一既不攻也不守,而是挺胸飞了过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明白她欲意何为,心生狐疑,反倒不敢抢攻了。立刻微侧身形,抽剑回防悬于面门,是转攻为守。
眼见紫一一身形已至,黄秀儿越闹越糊涂,要说此时她若顺势将手中软剑往前一递,那是必中。黄秀儿眨巴眨巴水灵的大眼睛,心说:“这妖精伸着脸飞过来,莫非是要吻我???还是要我扇她两个大耳刮?”顾不得那么多,手腕一翻,手中软剑翻飞,在自己面门之前舞了个剑花,是攻守兼备。
人在半空中御空飞行可不比在陆地行走,岂是想停就停的?此时紫一一若再不刹住身形,她那张俏脸蛋可就花了。说时迟那时快,危急时刻,就在二美女面门相距不足二尺的时候,紫一一突然刹停了!接着,她顺势伸手在黄秀儿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乐道:“好俏皮的鼻子。”这一点,点得黄秀儿一眨眼,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睁大双目不敢相信地盯着紫一一,二人是四目相对。
这让人琢磨不透的举动可真的是惹怒了黄秀儿,她反手一巴掌拨开紫一一的手,用那悦耳的嗓音怒骂一声:“妖女!!!”接着剑走游龙,剑刃由下至上,对着紫一一的咽喉挑了上去。眼见就要刺破她的颈嗓咽喉,剑尖却突然停住了。同时,紫一一正得意地看着黄秀儿,满脸笑意。
黄秀儿回过神来,仔细观瞧是心中大惊。不知何时紫一一右手的云袖如同一条巨蟒一般,绕到了自己的身后,趁着自己被这妖女点了一下鼻子,分了神的空当,居然悄然无声地裹住了自己手中的软剑。再看紫一一,另一只手中的云袖甩在身后,另一头缠在了山门的门环上。难怪方才紫一一说停就能停住身形的,原来奥妙全在这儿。
黄秀儿手中宝剑纵然被绑,又岂能那么容易就范?只听得小仙黄秀儿又骂了声:“妖女!!!”说罢,活动自己手腕,剑尖绕了几圈,三两下便将云袖解脱开来。
紫一一妖娆一笑:“想脱身?美得你!”说罢一抖手,正缓缓飘落的云袖又如灵蛇附体一般,顺着黄秀儿的脚脖子就往上绕。
黄秀儿知道这云袖砍它没用,于是横握剑柄,用剑身去拍那云袖的头。同时借力抽身,向上飞起,这一窜足有三丈高。于此同时,紫一一另一股云袖就杀到了,黄秀儿猛提真气,加快身形,瞬间好似化作一只矫捷的黄鹂鸟,不等那云袖来绕自己,反过来她那黄色身影绕着云袖就飞向了紫一一!两股云袖似乎有了意识,调转头便追了上去,死死咬着黄秀儿。
紫一一的两股云袖本就快捷无比,但面对黄秀儿矫捷的身手,竟然会追不上。
这回换了黄秀儿冲着紫一一飞身而来,吓得紫一一连忙在身前舞动双臂,两股紫烟云袖的后半截顿时变成了两只盘龙护住自己全身。
黄秀儿飞身到紫一一跟前停住了,笑道:“怎么,不抓我了?”
紫一一双臂翻飞,两股云袖在加速的作用下,好似两只笔直的紫色长枪,直奔黄秀儿背门。眼看着就要将她捆上了,不料那黄秀儿身形一闪,居然已奇快的速度绕到了紫一一的身后,一见自己的云袖跟着就来了,紫一一连忙一带手中云袖,差点没把自己给捆上了,同时临空转身、后撤,生怕黄秀儿趁机偷袭自己背门。
这一仙一妖交手已有数个回合,一举手一投足、一招一式皆可以用个美字来形容。你想呀,这二人一会儿合一会儿分;一会儿你冲着我飞过来,一会儿我对着你飞过去,知道的是在比武,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天仙在这儿翩翩起舞呢。
紫一一几次想用紫烟云袖绑黄秀儿,却屡试屡败。气急败坏的她一甩云袖,怒道:“到底你是鱼儿还是我是鱼儿啊?你怎么比鱼还滑?”
黄秀儿见紫一一耍起了女儿脾气,“噗呲”一乐,道:“我这不叫滑,叫矫捷。你也不想想,我是鸟儿,论飞,这不正是我看家本领嘛。”
紫一一怒道:“小麻雀,我就不信绑不了你!”
黄秀儿一听也怒了:“我是黄鹂!”
稍一冷静,紫一一心如明镜,她用一双媚眼看着黄秀儿,心中暗想:“眼前这小妮子乃是仙郎的师妹,不论她与仙郎是否有儿女之情,都不能对其下狠手,否则对仙郎无法交代,故而只能绑她。再则说了,若真平本领见高低,我还不见得是她的对手,毕竟她师承仙家。这一点从仙郎与猴儿精交手就看得出来。仙郎一口仙剑练得出神入化,这小妮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方才我活动心思,好不容易凭借歪招取胜。点她的鼻尖,为的就是想告诉她,咱们胜负已分,点到为止。但目前看来这小妮子似乎并不买我的账……下杀招都不一定打得过她,更何况还不能下杀招……”紫一一自己琢磨了半天,却并不知黄秀儿所想跟自己是大相径庭。
黄秀儿此时心想的是:“这小妖精屡次放走鼠妖,害得师兄如今七魂丢了六魄,她自然脱不了干系。更别说短短几日光景,师兄居然跟她产生了儿女私情,保不齐就是受她魅惑。岂能轻易放过她?再说了,更何况师兄过了今日便要转世投胎,不会再记得这紫一一是何人……”想罢,于是干脆把心一横,誓要将紫一一打回原形才能出心中一口恶气。
经方才一战,黄秀儿知道紫一一诡计多端,二回交手便倍加的小心,拿出自己的看家天赋-御空术,才能稍占上风。只见黄秀儿就如燕子般在紫一一的两股云袖间腾挪翻飞。紫一一的一对云袖毕竟属远攻,她不论舞动得有多快,也不论如何变化,始终是拿黄秀儿一点辙也没有。正是犯愁呢,黄秀儿提剑一指紫一一道:“怎样?想好如何捉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