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创世风雷之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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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菜市灾煞

杀人不是灾难,杀错了人,才是真正的灾难。

每逢秋后朝审,在京处决犯人之时,由东向西排列,刽子手执刀由东向西顺序斩决。所用鬼头刀五柄、凌迟分尸刀十柄。旧时,犯人被押出宣武门,过断头桥,经迷市,送往菜市口法场,就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了。犯人被杀后,尸体被人运走,血迹即被黄土垫盖上。

京城胡同多,街口就多,名气最大的就是菜市口。它名气大当然是因为曾是杀人的地方,是刑场,有不少名人都是在菜市口被斩杀。

唱戏时有一句“推出午门斩首”,其实就是拉到菜市口“出红差”,砍头!

菜市口的杀人历史并不是从拖着大辫子的满清王朝开始。在菜市口被鬼头刀砍下的第一颗头颅,来自距今八百年的元朝。

杀的第一位著名人物,是历史上最令人尊敬的爱国人士-南宋王朝“明知无益事,翻作有情痴”的丞相文天祥。

那时京城叫大都,菜市口叫柴市口-咋一开始那你是卖柴的地方,后来几经演变变成卖菜,改称菜市口。文天祥死得大义凛然,血溅菜市口,据说观者人山人海。

清朝时期,被刑部大堂判处死刑,验明正身,秋后执行斩首处决,俗称“出红差”。有三种解释:一曰砍头,断首之时血喷满地,血染黄土;二曰刽子手一身粗麻赤红行头,头裹红头巾,怀抱鬼头刀,刀无鞘,刃不见天,全凭一幅赤红的蒙刀布罩着;三曰验明正身,当场红笔勾魂,在处决罪犯名字上用朱笔恶狠狠地打个对勾,剩下的就是“喀嚓”一声。

辛酉事变后,肃顺被判斩首,在当时轰动全国,震动了整个京师。与文天祥的爱国忠臣不同,京城的老百姓都把英法联军侵略的账记到肃顺头上了,认为是肃顺误国卖国,招致京城陷落。

于是,肃顺“出红差”的日子,从宣武门到菜市口街道两旁挤满了愤怒人群,就连两旁酒楼茶市的人也顾不上讲究身份派头了,纷纷踩着桌子蹬着椅子。

街道两旁人群中吐唾沫扔果皮的不计其数,押解的刑部官员也凭空挨了不少。肃顺在菜市口当斩之时骂声不绝,直立不跪,最后行刑的刽子手硬是打断了他的双腿才算跪下。在菜市口刑场,肃顺也算是条汉子。

二十八年后,菜市口血光映天,六位近代史上的奇人伟人被斩,他们就是“戊戌变法”六君子。他们死得壮烈、辉煌、大气。

谭嗣同走向菜市口时,一路上在站笼中从容自若,面无苦色。鹤年堂前早已搭好监斩的官棚,监斩官就是大名鼎鼎的当朝军机大臣刚毅。就在谭嗣同临死之际,他突然叫住刚毅,很轻蔑但也很严肃地示意还有几句话要说。

刚毅是慈禧忠实爪牙,见状忙叫左右带走谭嗣同,示意快斩,与死囚无言。慌乱之中把案台的朱笔都带落到地上。谭嗣同向四周微笑一下,大步走向菜市口中央。

死在菜市口的“戊戌六君子”,都死得像史诗一般,充满了浩然正气。当时,年仅四十一岁的杨锐头颅落地之后仍两目圆瞪,鲜血从脖颈中喷出,“血吼丈余”,后人没他“冤愤之气,千秋尚凛然矣”。

刘光第遇难时,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流如涌,无首之躯竟不倒,吓得整个菜市口鸦雀无声,人们皆焚香求祥。

作为京师的刑场,菜市口是京城的一大看点。

每逢秋日,被判死刑的罪犯押解出狱,出宣武门走菜市口,有身份的坐骡马拉的站笼刑车,没有身份的则被武装押送戴枷上镣,临终过闹市。有身份使上“送行”银子的,刽子手会叫一声:

“爷!我伺候你走,我这也是吃哪碗饭办哪桩差,您放心走好。”

刽子手手上的力道掌握得非常准,断头不掉头,以便于囚犯家人抬尸,缝上头落个整尸下葬。要是碰上没地位没使银子的,提刀斩首抬脚蹬尸,一句客气话都没有。

当时菜市口两旁铺面已经不少,每逢“出红差”,街市两旁都热闹非凡。不知为什么,人们都爱看那非人残酷的一幕,怀着极大兴趣喜气洋洋地欣赏着别人生命的无情终止。

“出红差”时先张贴布告,临到“出红差”时临街的铺店都要在门口放一张条案,上面摆着三碗白酒,有的还放着酒壶,壶嘴朝外,示意送行。大讲究的铺店还要摆上几碗蒸菜。犯人可以不停不看,可以不吃不喝,但送人上黄泉路上不能没酒没菜。

在谁家门口喝了酒吃了菜,谁家就积德有报。铺店前要挂红绸子贴红对子,像办喜事一样。知情懂行的老人会说:

“阎王爷上天有知,会在账目簿上记下功德。”

那年月,菜市口名气旺,“出红差”比吉祥戏院唱戏还红火,赶上过年时的庙会了。

菜市口杀人最多的一次是光绪初年,因一件盗皇陵的大案,被判处死刑的就有七十多人。秋后监斩时,光兵勇就出动数百人,拉盖尸席的马车就七八辆,监斩官骑着高头大马,戎装持刀,杀气腾腾;两边押解官兵刀出鞘,箭上弦,鸣锣开道,煞是森严。

因为要斩的是土匪,怕劫法场,连街道两旁的送魂酒都免了。菜市口地方不大,犯人按规矩由东向西两行排开。时辰一到,报时官扯破嗓门大声报时,监斩官手握朱笔,连连勾画,刽子手各就各位,从东到西,依次砍头。因犯人太多,刽子手少,砍上几个也气短手软,这时有人托上红托盘,上面有三个大白瓷盅,一盅是水,一盅是茶,一盅是酒,喝什么全在刽子手。

一般是先含一盅水,是清水,漱漱口,吐了;再干那盅酒,也是含在嘴里不喝,喷在鬼头刀刃上,让刀喝酒;最后那盅茶是要喝的,喝了以后再拖刀砍头。

这么一来,对于跪在后面等着行刑的犯人来说,太残酷了。眼睁睁地看着一颗颗人头落地,一腔腔热血如此喷流,还要等刽子手清口、喷酒、歇劲、换刀;胆子稍小点儿的,早吓昏死过去了。

西鹤年堂药店位于菜市口的西北角。没人收尸时,尸体暴露街头,称为“弃市”,即所谓“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每年秋审勾决,皆在此地。明代的杨继盛、杨涟、袁崇焕等忠臣,与谭嗣同他们一样,也都是在菜市口被杀的。清代有个许承尧写过一篇《过菜市口》诗,把菜市口刑场的景象绘得颇具声色,特录于此以飨读者。

西鹤年堂药店建于明代,店号的匾,是明嘉靖年间的宰相严嵩写的。其中“鹤”字笔划独多,与另外三字并写很难匀称,但却布局很好,所以几百年来一直为人称道。

凡是进京的人,都要到那里看看。传说某日菜市口行刑当夜,西鹤年堂药店有鬼打门,要买刀伤药。故此,长期以来京城流传着一句骂人话:

“到西鹤年堂去讨刀伤药。”

意思就是说:“你这个挨刀的。”

清朝,刑场监斩官的高座位,常设于西鹤年堂店门口。搭一席蓬,下面放一张长方桌子,上摆朱墨、锡砚和锡制笔架,笔架上搁放几支新笔。

监斩官照例要在西鹤年堂坐一坐,稍事休息,再升座行刑。公案上的笔,却是有几个犯人预备几支。

这是何故呢?因为杀一个人,刽子手提上头来,监斩官照例要用朱笔在犯上头上点一点。那支笔就会有人出许多钱买去。传说这种笔可以压邪驱魔。从另一角度讲,一个犯人用一支笔,也是刽子手和差役们的生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