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蕴洁一口气赶到常昊泽家，按门铃没动静，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砸起门来。
门开了，徐凌出现在眼前，丁蕴洁先松一口气，又打量她神色，显然已经知情。想想也是，那么猛的八卦，转发量又大，不可能把徐凌屏蔽在外。
“你还好吧？”
徐凌没反应，只说：“进来坐吧，丁姐。”
客厅里乱糟糟的，不比丁蕴洁那儿好多少，地上摊开一个行李箱，被衣服和各种宝宝用的杂物塞得满满的。丁蕴洁回过神来，徐凌也在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儿，回娘家吗？”
徐凌很镇定地说：“不回，回去妈妈会担心……先到外面找地方住几天，等办完离婚手续再说。”
丁蕴洁瞠目，“你，你不跟老常先谈谈吗，这事儿谁知道真假呀！”
“没什么好谈的，该了解的我都了解了。”
丁蕴洁端详她表情，“你……早就知道？”
徐凌不吭声。
一瞬间，丁蕴洁的心也陷入混乱，她无法想象常昊泽做出那样的事来，更无法想象徐凌居然能忍到现在。
“你原谅了他？”
徐凌眼圈红了，她没说话，蹲下身去把行李箱阖上。
丁蕴洁怔了几秒，有些犹疑地问：“既然你都原谅他了，为什么还要走？”
“我受不了了！”徐凌抹了把眼泪说，“原来没人知道，我还能忍忍，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没法跟他再过下去了！”
丁蕴洁哑然。
徐凌收拾起来比她利索多了，没多会儿，两只箱子已准备妥当，靠墙站着。她环顾室内，确定没什么遗漏了，就拿起手机，准备叫个车。
丁蕴洁还是觉得不妥，“就算要分开，也该老常出去，你带着个孩子，又是大冬天，多不方便！”
徐凌淡淡地说：“我不想在这地方呆了，一分钟都不想。”
丁蕴洁抢过她手机，“要不这样，你先去我那儿住，我让闻杰搬出去。”
“不要！我不想让他找到我。”
丁蕴洁急了，“徐凌，别这么任性行吗？宝宝才多大，你忍心让她跟着你跑来跑去？！就算要跟老常算账，也得先把宝宝安置妥当，别连累她受苦。”
徐凌抽泣起来，表情却更加固执，“我的孩子，我自己知道怎么照顾。”
丁蕴洁拗不过她，只得退一步，“那我送你去，你想住哪儿。”
徐凌犹豫着不说话。
丁蕴洁跺脚道：“行啦，我保证不告诉常昊泽你住的地方！”
两人前脚刚离开，闻杰就陪着常昊泽赶到家里，路上闻杰给丁蕴洁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丁蕴洁都不接。
常昊泽敲门，没人理，便掏钥匙开门进去。
客厅里很凌乱，沙发上、地上散落着一些宝宝用的小物件。常昊泽挨个房间搜索，徐凌不在，宝宝也不在。
他失魂落魄拔出手机，再次拨徐凌的号码，还是关机，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闻杰安慰他，“你别担心，徐凌肯定和蕴洁在一起，你先想想该怎么办吧！”
常昊泽坐在沙发里，用手抓着头发，痛悔万分，“那女人真是疯子，我不该惹她！可她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是因为不跟他们要货的关系吧？”
常昊泽闭上眼睛，承认自己是中了圈套，可怪谁呢？如果他够坚定，把徐凌和孩子始终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也不会有今天了。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家，忍不住狠狠捶起自己的脑袋来。
闻杰手机响了，是丁蕴洁来电，他忙接听。
“蕴洁，你跟徐凌在一起吧？”
“嗯。”
“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急死我们了！”
丁蕴洁低声解释：“徐凌情绪很不稳定，我怕在电话里说错什么刺激到她，那以后咱们都别想找着她了——老常呢？”
“在家呢！我也在这儿陪着他。”
“好，你们别走，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丁蕴洁重返常昊泽家，她带来了徐凌的离婚协议书，手写的，很简短，只要求女儿归她，其他随意。
常昊泽捧着那薄薄的一页纸，手止不住发抖。
“你能不能……”他仰头看着丁蕴洁。
丁蕴洁双臂抱在胸前，摇头说：“我劝过她了，她很坚决。”
“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儿，我想，想跟她当面谈谈。”
“不行！告诉了你，以后谁也别想再知道徐凌藏哪儿，宝宝怎么办？跟着她一起东躲西藏，你忍心吗？”
常昊泽无措且茫然，又低头，重新去读那页纸，眉心剧烈颤动。
丁蕴洁看在眼里，只有叹气的份儿，等他平静一些了才问：“你跟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为公还是为私啊？”
“为公！”常昊泽不假思索，语气带点憎恨，“凯达今年销量差，听说我们要换供应商，就跟我急。我明确说了帮不了他们，那女人却出尔反尔……”他忍不住握紧双拳。
闻杰纳闷，“换供应商这事，他们应该找周应凯吧？”
“找过。一开始老周否认，等瞒不过了又说是公司例行审查供应商，让他们放宽心，后来出了电池爆炸事故，正好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告诉凯达出了这事，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他们。”
丁蕴洁说：“他们找你不也是病急乱投医嘛！”
常昊泽苦笑不语。
闻杰见状，内心一动，暗忖也不全是为公。常昊泽这副硬朗帅气的外表，让女人动心一点不难。也许常昊泽是为公，蔡恩媛却是为私，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常昊泽说话又直接惯了，极可能伤了女方的心，蔡恩媛一时怀恨，不惜借公事闹大报复也未可知。不过具体细节，闻杰是不方便过问的。
丁蕴洁对闻杰说：“对不起，明天走不了了，我想留下来看着他们——你能改期吗？”
闻杰立刻表示没问题，“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去！”
他走进阳台忙通讯，先要向父母解释，然后还要打去航空公司取消航班。
客厅里，丁蕴洁在常昊泽身边坐下，心情复杂。多年相处，她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骄傲、自信、强势，这些特质在工作中能带来直观成果，但在感情问题上却未必奏效，所以，齐雪离开了，他无法接受；背叛徐凌前，他想必也掂量过吧，自信能哄住徐凌，却低估了蔡恩媛的破坏力。
常昊泽把离婚协议折起来，放在桌上，哑声问：“她还说了什么？”
“除非你同意办离婚手续，否则她不会回来见你。”
常昊泽垂着头，手搁在膝盖上，声音很低，“她是我抢来的，你知道……所以总疑神疑鬼，想对她好，又神经敏感……陈一帆像个鬼影子，经常出现在我们中间……我又一时糊涂……那天喝了太多酒。”
丁蕴洁沉吟一下，点破说：“也不光因为一帆吧？蔡恩媛的照片我见过，长得很像……齐雪。”
视频中的蔡恩媛虽然戴了口罩，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快有人进行了人肉搜索，丁蕴洁一看到她的真实面目就明白了——蔡恩媛和齐雪，无论长相还是气质，有太多相似之处。
常昊泽把脸埋在掌心，使劲搓了搓，忽然笑起来，很苦涩，“什么都瞒不住你啊，蕴洁。”
“你还没忘了齐雪？”
“不，不是，”常昊泽有点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丁蕴洁却隐约能理解，对于齐雪的突然离去，他内心从未释怀过。
过了会儿，常昊泽仰起脸，眼里闪动着一丝期望，“蕴洁，你可以帮我再劝劝徐凌吗？再试最后一次，我们是有感情的，而且现在还有了宝宝……是，我以前不懂珍惜，但经过这次的事，我才明白我有多爱她。”
说着说着，他脸上重新燃起光芒，忽然间就把所有指望都寄托在丁蕴洁身上，“你劝她会有用的，她一直很听你的话。”
然而丁蕴洁摇头，“对不起，老常。不是每个错误都可以弥补……这一次，我支持她，除非徐凌自己肯原谅你。”
她站起身，朝闻杰走去，留常昊泽独自呆坐在沙发里。
闻杰已经得到父母的谅解，也将航班作了延期，但电话还没讲完——姚奕为常昊泽的事打给他盘问。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姚奕实在想不通。
闻杰说：“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
“唉，那，徐凌非离婚不可？”
“嗯。”
“……好吧，犯了错误总要吃点教训。”姚奕顿一下，“我就不给他打电话了，你告诉他，我给他一段时间冷静，等处理完家事再来上班。”
“好，我会转告他。”
丁蕴洁等闻杰挂了电话说：“我要去帮徐凌买点东西，一会儿还得给她送过去，今晚上也许就不回家了，你自己找地方吃饭吧。”
闻杰摸摸她脑袋，“辛苦老婆了！你忙吧，我再陪老常待一会儿。”
常昊泽仰靠在沙发里，作闭目养神状。
丁蕴洁看着他说：“那我先走了，你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
常昊泽忽然睁开眼睛，“我同意。”
丁蕴洁和闻杰互望一眼，又一起看向常昊泽。
常昊泽苦笑着说：“我没得选择，既然她坚持要离，那就……离吧。你叫她别带着宝宝乱跑了……让她们回来，我走。”
他这么痛快地答应，倒让丁蕴洁有些迟疑，原以为会是场持久战，而且，她虽然对常昊泽做的事很反感，在言语上多有责备之意，但也怕他们夫妻二人是在情绪激动中做下的决定，今后难免懊悔，便说：“再等两天吧，我会留意着徐凌，说不定她能回心转意。”
常昊泽感激地点点头，“麻烦你了，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