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
丁蕴洁时不时去偷瞄一眼手上那灿然的金圈,一个意义重大的符号,与她则是完全陌生新奇的体验。
闻杰则不时去偷瞄她,看她嘴角弯弯的,几次想笑又屏住的样子,忍不住把脸凑过去,在她嘴上啄了一口。
丁蕴洁又吓一跳,“你干什么?”
“想起来求婚成功要吻一下对方的,补上。”
其实是看她好玩。
丁蕴洁撇一下嘴,伸筷子去夹冬笋,突然啊了一声,收住筷子,“不对呀!这道菜我记得上礼拜吃过了呀!冬笋炒肉片不是吗?怎么就成新菜了?”
闻杰一点不慌,振振有词,“上礼拜吃的是冬笋清炒肉片,今天是冬笋酱炒肉片——我加了点酱油。”
“这也算?”
“当然!炒鸡蛋和炖鸡蛋不都是蛋做的吗?但做法不同,就是不同的菜谱了。”
丁蕴洁瞪着他,“哪有这种规矩的,你这属于欺诈!”
闻杰一脸无辜,“怎么能叫欺诈呢?顶多算理解上产生的误会吧。而且,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说怎么办?”
“罚你再学五道!”
闻杰一打响指,笑容谄媚,“遵命,丁大人!”
陈康给闻杰打电话,大呼小叫谴责他,“兄弟,太不厚道了!结婚连我都不请!哥哥我心寒呐!”
陈康的离婚危机最近终于解决,在他沉痛忏悔并表示一定会洗心革面后,老婆终于答应不离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在电话里喊得中气十足。
闻杰笑着解释,“还没结呢!现在的情况,只是把人定下来了。”
陈康高兴地直嚷嚷:“我就说嘛!你要是结婚不请我,那咱俩这么多年的情义可就危险了!不过你嘴巴是够紧的,上回喝早茶,愣是一句话没听你提!”
闻杰说:“你也没问呐!”
“嗨!我当时被老婆闹得头大,哪还有心思管别的——哎,听倩倩说,定的是你秘书?近水楼台啊!这下好,得哭倒一片姑娘了。”
“近水楼台是真的,不过不是秘书,是下属——你怎么还跟倩倩有联系?不怕老婆跟你发飙?”
陈康又是一阵大笑,“你别想歪,我们现在可纯洁啦,只有业务关系——不管是谁,总之先恭喜你!”
“谢谢!谢谢!”
“还有,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玩玩嘛!咱都多久没碰头了?”
闻杰爽快说:“责任在我。你定个日子,我带蕴洁一起过去。”
“好!你等我电话!”
丁蕴洁手上抓着衣服,准备去洗澡,扭头问闻杰,“说谁近水楼台呢?”
“我,我。”闻杰不假思索,“还用说么,当然是我得便宜了!”
丁蕴洁笑着走进卫生间,正洗着,听见闻杰又在接电话,嗓门洪亮,笑声爽朗。
她想起初认识闻杰那会儿,他虽然作风放浪,但举止斯文迷人,而且格外注重打扮。至于现在,人还是那个人,却粗糙了许多,除在重要场合会注重一下个人形象,平时丁蕴洁给他买什么他就穿什么。言行、思维,和人打交道的方式,也越来越像传统意义上的企业家。
看来环境对人的改造真是无孔不入。
水流从头顶浇灌下来,不冷不热,很舒服。丁蕴洁享受着,心里想,这样也好,人不可能一辈子轻飘地生活,过得像只走秀的蝴蝶,只有脚扎扎实实踏到地面上,身体完全混在尘世俗务中,才算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生活。比起逃避生活,融入生活才是更加积极的治愈良方。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继续讨论结婚的事。
自从求婚以来,结婚成为两人谈话的主旋律,一聊就能好几个小时,但每次都聊得琐碎而散漫,并无多少实质性结论,比如具体的婚期,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幸福的滋味需要反复咀嚼,他们一再将它掰开来欣赏、回味,在离中心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停下,以相拥缠绵告终。
丁蕴洁躺在闻杰臂弯里,听闻杰发表总结性陈述,“反正结婚以后,日子和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婚礼主要就是起一个昭告天下的作用,表示以后我是你的专属用品。当然对你来说也一样。”
“那我们以后还住在这里好不好?”丁蕴洁说,“买菜上超市都很方便,还可以每天出去散步。”
闻杰却有不同意见。
“这样方便的地方新吴肯定有好多,比这里好的也有很多,我们还是应该买个属于咱俩的房子。当然住哪里都无所谓——我是怕大嫂说我亏待你。”
“不会,姚董很通情达理的——哎,马上要开年度总结会,她会回来吗?”
闻杰说:“我问过她,她说等春节再回,这次的会就不参加了,图个耳根清净。”
周应凯去整车部后,姚奕原先的秘书赵静就转去做市场了,姚奕虽然嘴上讲不想知道整车的情况,但闻杰估计赵静没少给她通风报信。
丁蕴洁想了想说:“你想买房就买吧,反正将来总能派上用场,但咱们平时还这儿好了,方便——我们还要办仪式吗?我这些年参加了好多婚礼,想想都觉得心累。”
“不办也行,等注完册,就偷偷溜出去度蜜月。”
丁蕴洁来了兴致,一下子挺起身,“对呀,还要度蜜月,去哪儿好呢?”
“你来挑,你喜欢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要依我的意思,干脆就拉一条长长的路线,走上个一年半载。”
闻杰笑望着她说:“看来,必须准备一辆房车了。”
很久以前,那时他俩还不是情侣,仅仅是上下级关系时,丁蕴洁就提到过对远途旅行的向往,而闻杰十分热衷她的提议,曾开玩笑说,想携一辆房车与她同行。
理想是美好的,却总是与现实产生冲突。
“不过这样走太费时间了,蜜月肯定不合适对吧?”丁蕴洁撇着嘴,耸了下肩,重新躺下。
闻杰把玩着她的耳朵,安慰说:“总能找到机会的,等公司完全稳定了,大嫂也回来了,我们就去走你说的哪条路线……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带你去见见我父母。”
丁蕴洁立刻紧张,“什么时候?”
“还没定。不过咱俩的事我已经跟他们说了,爸妈都很高兴,盼着咱们尽早去。”
闻杰给母亲打电话前,母亲已经从姚奕那里知道了,不过还是在电话里哭了出来。母亲见过他绝望消沉的样子,一直担心他,没想到儿子回国后,还会有这样的际遇,喜极而泣。
丁蕴洁嘟哝:“见长辈肯定特严肃吧,想想都紧张。”
“你别担心,我爸妈都是很随和的人。”闻杰搂着她,心里说,他们那么感激你,怎么会为难你呢?
丁蕴洁忽然想起来,“那也能看见你儿子了?他一直在你爸妈身边对吧?”
“……嗯。”
丁蕴洁翻身面对着闻杰,手指捏住他两边脸颊,用力往外拉,“笑笑!别每次一说到这个就皱眉头。”
闻杰只得假笑。
丁蕴洁用指尖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会好好对待的。”
闻杰抱住她,脸闷在她胸口,沉默了会儿,抬起头吻她,很用力,含着感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