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乐乐妹带着她那不成器的男朋友也来上海,乐乐妈把她们安排在最小的储物间内,自此,乐乐一家,出了乐乐爸还在老家做事,乐乐妈,乐乐哥、嫂还有侄子,整个搬迁到老秦给的那套房子里住,算是在上海落脚了。
又几日,乐乐哥在老秦下属的公司谋了个闲职,做一位经理的助理,乐乐嫂子先做保洁,熟悉熟悉业务,然后再期转正,全面负责清洁业务,乐乐妹和她男朋友在品牌宣传部实习,各司其职各就各位。
既然到了上海,全家人也都知道了乐乐和老秦的关系,但谁都不说,真提起来,乐乐嫂子就那句话,“我们家乐乐,从小我就看她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你看她眼睛多大,脑门还特别宽,聪明。”但乐乐一次也没到这地方来,她大概知道这房子的情况,不久之前,那个女人还带着秦星来住过,这是她们在上海的落脚点之一。
虽然如今改换门庭,乐乐觉得没必要张扬——一定要低调。这是乐乐反复强调的,她让妈给那几位传达,乐乐妈连忙说,都说了,保证没问题。
快五月端午,乐乐妈说要请老秦来家里吃饭,表表谢意。乐乐说,存在心里就行了。她知道老秦不喜欢这样,乐乐妈无处表现,只好作罢。
乐乐知道她那一家人的脾性,尽量避免让他们与老秦直接接触,虽然老秦心大,而且与她妈也不是见了一两次,既然彼此都接纳了这种关系,碰面也没啥的,可乐乐还是觉得应该防患于未然。
她放心她哥,却不放心她嫂子,至于妹妹还有那个不着调的准妹婿,她更是瞧不上,只是沾着亲,她不得不拉一把。乐乐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类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她这个道,得的尚且不稳固呢。
老秦倒从未在乐乐面前说过她家里人的不是,哪怕是她哥哥嫂子妹妹妹婿在集团里百般出错,老秦也只是悄悄抹平。为这,乐乐感激老秦,更提醒众人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
可是,没过多久,还是出事了。问题出在那位准妹婿身上。他被安排在集团的品牌推广部。这子公司是做服装的,上面有总公司,上面还有集团。
都知道他是空降的,但具体那块云彩降下来的雨,一时没人清楚。总监为了保险起见,只安排给他一点不重要的事情,比如材料整理复印,外宣品制作的取送,先摸摸底再说。可一来二去,准妹婿不干了,认为自己的才能无法施展,受了小视,在会上跟总监杠了起来。
“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准妹婿拍桌子,“是你们秦总!”
四座哗然。
总监不信也不服,说句实话,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秦总是谁,也便随即一吼,“我就是你姐夫!”
两个人动了手,见了伤,最后闹到派出所,公司高层出面,总算和解。但总监却因此被降了半级,乐乐妹婿弄得也发没法待,暂时先下放到物业部,跟乐乐嫂子一起做事。
准妹婿满心不痛快,少不了和嫂子抱怨,说让我去做品牌,结果整天就让我复印扫描东西,什么东西。
嫂子不敢多言,在这个家,她也就比妹婿高半级,算是明媒正娶,她只能劝,你一个大小伙子,能忍还是要忍。
妹婿一蹦多高,骂道:“我忍他妈!”
为这事,乐乐单独把妹妹叫到家里。上了茶,乐乐开始指点迷津,她说小妹,你应该跟那个人切割,他迟早会连累你。
乐乐妹嘟囔着嘴,道:“姐,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能耐,我跟他是真感情。”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乐乐多少觉得有些讽刺,那感觉是,她跟老秦不是真感情?她完全是图了钱才跟了这老头子?有必要好好给年轻人上一课。
“你如果现在还在那个小县城,我根本不会这么劝你,找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够了,可你现在不是出来了吗?你在上海跟他就不合适,你还有大好未来,他呢,眼高手低自己又没能耐,一样没一样,除了惹事他还能做什么?”
姐姐有钱有势,嘴大,妹妹没法说什么,回去哭了一场。没过多久,准妹婿被扫地出门,乐乐妹跟嫂子抱怨,嫂子免不了兔死狐悲。
“小方也愿意分手?”嫂子问乐乐妹。
“给了几千块钱。”乐乐妹说,“上海不适合他,他得回县城。”
准妹婿一走,这个家消停了几日,但好景不长,乐乐侄子又闯了个大祸事。他放学带同学来家里玩,放了一地水,漫到楼下,淹了天花板。楼下住户找上来要赔,开口就是三万,一家人解决不了这“巨款”,又请乐乐来灭火。
乐乐好说歹说,一万八解决问题,可她真是觉得够了。临走,楼梯口前,她忍不住教训嫂嫂,“能不能管管孩子,真把这当田间地头了。”
嫂子连忙赔不是,抹泪。忍下来了。
到了晚上,嫂子跟乐乐哥抱怨,说你看现在妹妹有钱了,哪还把你这个哥哥放在眼里,我就更别提了,那扫地的都比我地位高。
乐乐哥打小就跟乐乐感情深,他叹了口气说:“咱们来上海做事情都是靠着小妹,儿子还能在上海读书,多好,小妹为家里牺牲那么多,她也不容易。”嫂子本想挑拨,可丈夫这么说,她也想明白了,心中有气,睡一夜罢了。
春暖花开,老秦生日快到了。自打全家人搬来上海,没少麻烦他,乐乐存心感谢老秦,要给他办一次生日宴。现在不比以前了,她知道老秦现在不喜欢高调。中央有八项规定,他虽然是个商人,但也跟着政府口一样,少吃少喝,就算应酬,也只是喝茶。所以乐乐决定,就小范围,她和儿子给他过一个温馨的生日。
饭菜都要自家做那种。
乐乐做饭一般。好在有桂香在。这日午后,吃了饭,桂香洗涮好了碗筷,乐乐把她叫到跟前,把过生日的想法交代了。桂香剪着双手,一脸为难,说:“陶老师,我正想跟您说呢,昨晚这个月,下个月我就不做了,所以看日子这顿饭估计做不了。”
乐乐一听,先是恼火,说临时要走,也不提前通知,最起码一个月,我也好找人。桂香解释说不是不通知,是实在家里有事,孙子病了,儿子媳妇都出去打工,她必须回去。乐乐见桂香去意已决,也不深留,只问:“到底什么原因,是我这里亏了你了,是吗?”
桂香忙说:“不是不是,陶老师对我很好,给钱也痛快,只是实在抹不开了,我年纪也大了,说句不恰当的俗语,也该告老还乡了。”
话说到这份上。乐乐只能放人,至于生日宴,恐怕得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