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味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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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只百灵鸟

这只百灵鸟是用胡萝卜雕刻而成,还不到一巴掌长,他的两只翅膀背在身后,微微的扬着头。

我十分的惊讶,赶紧伸手把它从水中捞了出来,拿在眼前仔细的端详。

这只鸟雕刻的简直太细致了,他的嘴巴尖尖,微微的张着,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舌头。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珠,看起来就像活着的一样。

我赶紧拉过一旁打荷的双喜,惊讶的问答道:

“我的天哪,双喜,这是谁刻的呀?”

中午休息的时候,双喜肯定是睡觉了,此刻还没有彻底的清醒,听我问他,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上下的打量一翻我眼里的那只百灵鸟,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哪知道啊,中午我睡觉来着,根本没看见……”

说完他就转过身,到一旁的角落,一屁股坐在一个塑料箱子上,双手拢在膝盖上,把头深深的埋进去,又昏昏沉沉的睡觉去了。

他一向是这样,一天大多的时候都迷迷糊糊的,即便是干活的时候,精神也难以集中,因此偶尔会有一些差错,为了这个,没少遭杜师傅的骂。所以他不知道此事,我并不意外。

眼前这个胡萝卜雕刻的百灵鸟深深地吸引了我,前两天我还一直为自己能够成功的学会了那些萝卜花而沾沾自喜,可跟眼前的这个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就这样拿在眼前端详了好一阵子,直到下午的饭口开始,菜单子一张一张的贴了进来,真正忙碌的时刻再一次开始的时候,我才恋恋不舍的把这个百灵鸟重新放回了盒子之中。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个百灵鸟虽然刻得漂亮,但就我们日常做的菜品,根本不需要这么庄重的装饰,所以刻这个百灵鸟的人,要么是闲来无事顺手雕刻的,要么是在炫耀他的功夫。

忙过了这阵子,我开始跟那些切墩儿的打听,问他这个百灵鸟到底是谁刻的,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是杜师傅。

其实我对杜师傅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太好,他这人平时看起来有些谦和,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可他骨子里总是有一种高傲,平时说话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总是带着对张哥的不服。

他经常会跟我们讲起他当年的光辉事迹,曾在多么大的酒店带领着上百人的厨师团队,招待过怎样的贵宾,炒过如何高档次的名菜,如此云云。

不过说实话,他炒菜的功夫的确还可以,至少比星海小酒馆里灶上那几个厨师要强的很多,甚至跟张哥不相上下。

我当然看不惯他这副装作低调而实际高调的样子,毕竟在我的心中我的师父张哥才是我所见过最厉害的厨师。

不过今天看到这个百灵鸟,的确让我大吃一惊,我瞬间变对杜师傅产生了敬佩,也难怪他平时高调,看来他的确有一手。

人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人对人产生好的印象和坏的印象,往往就在一瞬之间,可不管一个怎么令你讨厌的人,只要他拿出一手令你敬佩的手艺,往往就会很快的对他改变印象。

我特别想学这个百灵鸟,但我知道杜师傅这个人,实际上并不好说话,所以也没有敢跟他开口提出学习的要求。

不过幸运的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冯哥请来了一桌尊贵的客人,特意嘱咐厨房,做这桌菜的时候要加一些细致。

不过那个客人要求不并不高,他点的菜都是平时常见的,那么我们只能在菜品的装饰上多做一些文章。

其中有一道菜,叫做松仁玉米,这是一道极其简单而又常见的菜,就是用煮熟的甜玉米粒儿,加上一些青红豆的装饰,用水煮透之后,用大量的白糖翻炒,直至把白糖炒的粘稠,就可以出盘,上面撒上一些炸好的松仁儿,也就可以了。

当时并不忙,所以杜师傅也来了兴致,顺手拿起一只胡萝卜,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尖细的雕刻刀,刻出了一只百灵鸟。

他的动作娴熟,手法精致,胡萝卜的碎屑一片一片的掉落下来,落在他面前打荷的案板上,眨眼的功夫,一只活灵活现的百灵鸟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接着,他用老抽调和番茄酱,弄出了咖啡的颜色,用小汤勺在盘子边上画出了树枝的形状,弄了几片穿心莲的叶子,摆在上面,然后把那只百灵鸟摆在了上面,头的方向,冲着那些玉米粒儿。

于是这一道菜立刻提升了一个档次,我的眼前不禁浮现起一副逼真的画面。一家农户的场院上堆着丰收的玉米,场院的边上有一棵老树,树上蹲着一只可爱的鸟儿,他低头望着这些玉米,垂涎欲滴,总想趁着农户不注意,上去啄上几粒,当做午餐。

终于得手了,他高兴的仰着头,叽叽喳喳的唱起了歌来。

这道菜做得如此惊艳,我不禁赞叹不已,我最让我留心的是他刚才又雕刻了一遍那只鸟。

虽然当时我就围在他的跟前,看得特别仔细,但怎奈他的手法简直是太快了,我根本无法记住每一个细致的步骤。

不过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主动过去,帮他清理打荷的案板,顺手拿起一个马兜,用抹布假装漫不经心的把它雕刻下来的那些胡萝卜的边角余料扫了进去。

不过这些东西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扔进垃圾桶,而是悄悄的塞进了荷台下面。

等到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下班了,像往常那样,我锁上了酒店的门,回到厨房里,拿出它刻下来的那些边角预料,又把前两天他雕刻的那只已经稍稍的有些脱水的胡萝卜百灵鸟拿了出来,一边仔细的对照,一边认真的琢磨。

那些细碎的小块儿,是他雕刻翅膀、嘴巴和眼睛的时候留下的,还有几个大块儿,是他用雕刻刀修整那只百灵鸟的外形轮廓的时候留下来的。

我又从菜架子上拿出一根胡萝卜,对照着比较,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回忆着当时他的刀法,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无意间抬头看去,才发现已经到了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