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味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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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愉快的笑

其实我相信我一定是扯了他的后腿的,因为我第一次跟他上山看的时候,他跟我说这点活气大概有十天八天自己就干完了。

可自从我上山帮他干活,一直到这些活都干完为止,整整用了一个多月。当搓完最后一锹土,刨完最后一锄头,我们俩伸直了腰,对视着笑了。

我和大明一起蹲在一棵粗壮的树下,我熟练的掏出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仰头咕咚咚的喝了下去,又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嘴巴。

大明卷了一袋烟叼在嘴里抽上,吐了一口烟雾,笑着对我说道:

“哥,你现在越来越像农民了……”

我也笑了,我觉得这是他对我的夸赞,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要是换做之前的时候,尤其是那两次我所谓的衣锦还乡,如果谁在对我当面说这句话,说我越来越像农民,那时候我肯定会不高兴,我觉得这并不是在夸奖我。

我努力的逃出了这个穷乡僻壤,玩命的在大城市,想找到立足之地,怎么能容忍别人再说我像农民呢?

而如今却不同,更何况说这番话的是我的表弟。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这让我的心里特别的踏实。

我们俩靠在树上歇息,我再一次抬头望着山脚下的村庄,望着那条蜿蜿蜒蜒的出村的路。

我的老家是一个古朴的村庄,这里三面环山,是个纯粹的山沟。整个村庄,就坐落在北山脚下,出门就是南山坡,后面就是北山坡。

大概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从省城来了,一会儿探探的工人,说是我们这的南山坡上有大量的金子,于是没几年的功夫,这里边开了一座金矿。

于是这原本偏僻荒凉的小山村,还渐渐的变得热闹了起来。矿上出钱给修了一条柏油马路,一直通到60里地外北面的县城。来来往往的车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

我记得在我离开家之前的那个夏天,还经常看到有城里的人开车来到我们的村庄。他们把车停在山脚下,到山上去野餐,采蘑菇。

当时我特别的不理解,城市如此的繁华,那为什么还喜欢来到这山野之中?

而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才渐渐的懂得,无论是远山近树,还是这古朴单纯的村庄,都好似是一条清澈的河里,可以洗涤人心灵中的尘埃。

和表弟在山上干活的这一个月里,我无数次看到眼前的美景,才发现我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或许这是干活的时候劳动以及疲惫的力量,而我觉得更多,却是这生我养我的山水,正在缓缓的,渐渐的,给我重生的力量。

我不禁再一次回忆起之前的那两年,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当然这笑容里更多是无奈,也有对自己幼稚的嘲笑。

但我刚回到村子里时那低落的情绪却已渐渐的消退,我甚至开始习惯上这粗糙的山野的生活。一晃这么久过去了,村子里的人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一见到我就热情的上来打招呼,更不会有人再次问起大城市的种种。甚至没人在喊我大厨师了。

他们已经习惯,我穿着粗糙的衣服,脚下蹬着墨绿色的胶鞋,头上带着我爸的那顶草帽,肩上扛着那把铁锹,在北面的山坡,跟我的表弟一起干活了。

当然习惯这一切的不只是他们,我觉得也有我自己。

表弟抽了一口烟,问我道:

“哥,还打算走吗?”

这问题他问的突然,一时之间,我竟无言以对。

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我真的无法确定我会不会还走。

和那个城市到底有什么会让我留恋?

是那讲我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的厨房?是每个月万八千块的收入?还是那些同行们虚情假意的赞扬?

是金枝?

我已经回来一个多月,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金枝。其实我觉得,我消失了这么久没出现,金枝应该能猜到我回了老家。

可她没有来找我,更没有打过来一个电话。我觉得她是彻底的放弃了。

尽管在我出了事之后,是她替我交了罚款,并把我带了出来,带我重新住进她的屋子。但我相信,那应该是出于她对过去的怀念。毕竟她亲眼看到了我和小杰一起躺在床上,对女人来说,最大的伤害莫过于此。

看来应该确定,她是故意不来找我,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不值得她再来找了。我们俩的关系就此完了,属于我的那两年,属于我的那个江湖也就此完了。

既然如此,那个城市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

我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但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我冲着表弟点了点头:

“不走了,在家里好好当个农民……”

表弟笑了。

“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你的身上有傲气又有傲骨,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当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我哪还有什么傲气和傲骨了,其实我连个农民都当不合格,你看看我帮你干活这一个多月,其实我觉得是在添乱……”

我们哈哈的笑了。

或许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笑得最开心爽朗的一次。这种愉悦是发自内心的,是在抛却了凡尘杂念之后,心里的纯净与简单,所发出的声音。

“走吧,咱们去吃好吃的……”

表弟撑着锄头站起了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我也站了起来,像来时的那样,把铁锹扛在肩头,摘下了头上的草帽,背在身后,跟着表弟,顺着来时的那条茅草小路,朝山下走去。

表弟是特别爱吃的,小的时候我经常说他嘴馋。他们家的生活一直特别的拮据,每年只有在过年前后的时候,才能买上几斤猪肉。

他经常会喊我来到他家,悄悄的在仓库里拿出一块猪肉来,升起火炉,让我帮他做红烧肉。

尽管那时候我还没有学厨,但很多菜我已经能做得像模像样了。那时候表弟就说我,长大一定是个美食家的料。不过那时候只是玩笑,可现在想想,对我来说这的确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