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经破了戒……为你。因为无法继续用你来修炼,只想带着你辗转红尘……”
雪狼王说完竟然便直直离开。刚刚的柔情蜜意(?是吧,她没理解错吧,是柔情蜜意吧?)瞬间消散,唯有漫天的雪雾一直在飘荡,透过那终究没法子关严的窗棂,瞥见一树一树的红梅在雪雾之中开得正艳。
莲初整个慌乱了。心底像是多了只小手,挠着抓着,微微的疼,却也有微微的痒,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根本没办法无视它的存在!
雪狼王他,他在说着,什么?
辗转红尘——说的是床笫之间的亲密,还是,他带着她冲出大雪山,重归辽阔草原的这件事?
他在改变。无论是发丝、服色,还是对待她的态度。
她也跟着在改变。却主要是心……
彷徨、恐惧、昏乱,渐渐都聚拢而为,小小的甜蜜……
是——爱吗?
她竟然已经偷偷地爱上了那个狂狷的男子?
甚至,在偷偷望着他的那一瞬间,不去想他到底是净月、凝风,还是迷失了本心的雪狼王……只是他,只是那雪雾之中凝眸望来的桀骜男子……
掌心按住心口,是紊乱的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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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山洞里,只有一豆灯光摇曳。
国师静静地望着来人送来的画轴。
画中的男子长发垂肩,衣色玄黑,桀骜的眼神仿佛穿过画纸而来,微微挑起的嘴角噙着一抹傲绝的微笑。
纵然只是黑白双色的水墨画,却仿佛那人的狂狷跃然眼前,活灵活现。
来人裹在白色的皮袍里,幽幽地说,“这个人,乍一看上去,国师会不会以为是另外的一个人?这哪里还是我们当初那位王了……”
国师抬眸,静静望着那人,“你想说什么?”
那人又是幽幽一笑,“国师……难道您不觉得,这是同样的一个身子里,揣着的另一个灵魂吗?难道您不觉得,这是他的本心在渐渐地苏醒?”
国师没做声,只是紧紧地望着画卷之中那人的眼睛。依旧是血色嫣红,他不由微微舒了口气,“应该不会。雪山神功又哪里是他能够自行冲破的?凡是修炼了雪山神功的人,只有进路没有退路,从没听说有人还能够醒来的。”
白袍男子又是一笑,“那么国师难道不好奇他对莲初态度的变化吗?他一直在跟我说,让莲初住在丽姬当年住过的屋子里,是为了羞辱莲初……可是,我明明看得见,他望向莲初的眼神,越来越不同……”
白袍男子伸手挑亮了灯花,“有时候,他竟然就能一直静静地盯着她的身影,从她走进殿门开始,一直到她离开……”
国师微微眯住眸子,“他对她,有执念。早已深入骨髓,无法解脱。”
白袍男子微笑着坐下,静静地望着国师,“为什么,我有一个感觉呢?总觉得,或许在旁人的眼里,国师是一直在控制着王、打压着王的;可是我却总觉得国师反倒是在暗暗地维护着他的?”
“如果真的只是需要一枚棋子,现在他早已经统一了草原,完成了国师你的心愿;那么这枚棋子早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可是国师不但没有杀了他,反倒放他离开大雪山……放虎归山,国师又怎么会兵行这样的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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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灰色的眸子透过灯花,望着那白袍的人良久,终于化作大笑,“如果我都能将你骗过,你说,是不是就连王他也会被骗过?”
白袍的人定定一怔,“国师您……”
国师微笑,“他的智慧,乃是天地之钟灵。如果不能让他以为我真的是放松了他,你说他怎么会放下警惕,一点一点展露出自己的真心来呢……”
国师沉沉地笑着,“年轻人,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刚刚离开雪山,刚刚回到草原,就这么早让自己点点变化起来——哼,终究不堪大用!”
白袍男子面色微微苍白着,“国师的意思,是要……”
国师静静微笑,“这几年,真是委屈你了,乾达婆王……”
白袍男子终于朗声一笑,从白色的皮袍里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来,“这个名号,多年不用,就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国师微笑,“天下之大,乾达婆的幻术为最精妙。所以也只有乾达婆王的幻化之术才能逃得过雪狼王的眼睛……”
国师望着那跳跃的灯花,“只是,委屈了你。一代君王,竟然会替老朽做一枚安插在雪狼王身畔的钉子……”
乾达婆王静静一笑,“既然我们都有各自的好处,为什么不联手呢。所以,为了那既定的目标,我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国师静静微笑,缓缓抬起灰色的眸子来,“好……杀了雪狼王,那么他的位子便由你来坐。乾达婆王,你当年想要一统草原的梦想,终于就要实现。”
乾达婆王无声地笑着,“杀掉雪狼王?国师,你终于决定了吗?”
国师垂头,静静地望着那幅画,“就算时机还没有成熟,但是他醒来得太快了。如果现在不赶紧动手,待得他羽翼丰满起来,就更难做到了……”
乾达婆王微微皱眉,“他的功力,恐怕目下的草原,只有国师能够节制得了……难道国师不想亲自动手吗?就算本王有幻术,却也恐怕奈何他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