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霁晓，马车一个磕绊方惊醒了莲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连忙爬起身来看。净月静静地闭着眼睛，面色白如蜡纸，长长的羽睫垂落着，在颧骨上留下两弯玄色的暗影。
莲初心底的疼痛蜿蜒而起。
手上隐有一动。莲初看过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净月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无法分开……
莲初别过脸去，忍不住垂泪。怪不得本来一直在梦魇之中的自己后来会安定地睡着，原来并不是自己走出了梦魇，而是因为有他，握住了她的指尖，给了她安定……
马车缓缓停下，车帘外罗勒的嗓音静静传来，“莲初，有事与你商量。”
莲初连忙轻轻走到车门去，跳下车门，细心地掩好门帘。
晨光里，杏黄长衫的罗勒迎风而立。风将他的长发全都向后吹起，露出俊美坚毅的五官，便更显得他发上的金蛇更加耀眼。
罗勒叹息一声，“莲初，我要问你，想去哪里？前方的路口正是妙香城与草原别邑的分道口。”
莲初抬眸。晨雾弥漫里，已经重见草原的满目青翠。
莲初静静微笑，“回妙香城！”
罗勒微微挑眉，“你不知道珍玛她……？”
莲初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父王年纪大了，这样的时候，他身边需要我的照顾。”
罗勒轻轻叹息，“你父王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莲初微笑，“虽然自小便没能在父王身边承欢膝下，但是他也是我的父王啊。不管怎样，首先要护他周全。”
罗勒低头，“妙香城中现在形势复杂。不仅仅有珍玛的势力，还有玄天国遗民的反抗，更有草原上其他诸国暗自派进来的人。妙香城现在几乎已经成了草原上的纠结焦点，只需要一个不慎，就可能爆发起巨大的危机来。”
莲初点头，“罗勒，所以，我才更要回去。”
“家国有难，身为公主，我岂能袖手而只顾自己安全？”
罗勒不由抬眸，静静凝望莲初。白而氤氲的晨雾里，她一袭破败的大红嫁衣，发丝散乱，面上和身上到处都是分不清是她自己还是喷溅而上的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却，无法忽略她眸子里那份闪亮的坚定。是那么的，美丽……
“好，罗勒便护送莲初公主回妙香城去！”豪情起处，发丝飞扬。
莲初点头，“莲初知道，大恩不言谢。所以，莲初会记住罗勒殿下为了我冥地国，为了我莲初所做的一切。”
罗勒黯然低头，“莲初都已这般说，罗勒又哪里还能忝颜尽想着私己之愿！”
莲初凝眸，柔暖微笑。
－－－－－－－－－－－－－－－－－－－－－
爬进马车，莲初便是惊呼，“净月，你，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
净月正倚在车厢角，宁静地微笑着望住她，“没事……”
如果在还能醒来的时候不赶紧睁开眼睛望着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无法再醒来，我会有多么遗憾今日的偷懒……
莲初眼中含泪握住净月的手，“太好了……前面就是妙香城了，我们会找到最好的太医，有最好的药物，你会，很快就复原的！”
净月点头，“我相信。”
我相信……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看见你开怀的笑颜。为了你的笑颜，就算无医无药，我也会努力活下去。哪怕，片时，片刻……
莲初含泪，却在努力微笑，“别说话了，好好躺着，一会儿就到了。”莲初坐好，将净月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让他能更舒服一点。
净月微笑，“刚才你，说的真好。”
莲初微微挑眉，“哦？说我刚刚决定要回妙香城的事吗？谁都会，这么选择吧？”
净月笑，连摇头的力气都失去，“大难当前，这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有你的气魄？”
莲初手指轻轻按摩着净月的额头，“静淑，震撼了我。家国有难，纵然是女子也应扛起责任！”
净月微笑，缓缓闭上眼睛，“莲初，你一定会成为，最棒的女王……”
莲初闻言一怔。“女王”……这个字眼与她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远到，她从来就没有想过，“我现在，只想做好你的妻子……”
净月闭着眸子，面颊上挂着淡淡的笑，却良久没有回答。
莲初不由颤抖起来，想要出声呼唤，却又怕净月只是在做一个美丽的梦；只能使劲含住泪，静静地望着他……
良久，良久，净月方缓缓出声，“对不起。跟你说着话的时候，我竟然，睡着了……”
莲初这才敢一口大气呼出，泪水随之跌落，“没事的……你身子弱嘛……你我都是夫妻了，还要道什么歉……”
净月微微摇头，“要，道歉……”
净月无力回转头来望莲初，只能缓缓抬起手来。莲初急忙将柔荑送上，回握住净月。
净月微微一笑，“莲初，我，要道歉啊……其实，整个婚礼都是我的计划。所以，那晚我强迫你，根本没有必要……其实，只需要我跟你说明我的计划，你自然会答应嫁给我，自然会配合我……可是我，还是，强迫了你……”
莲初咬牙，“别说了净月，都过去了，别说了……”
净月缓缓摇头，“莲初，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不惜违背自己的良心；爱到，想要自私和任性。对你的渴望，超越了我对于生命的渴望。所以我那夜，是，故意的……”
“不但伤害了你，其实也伤害了，凝风……总想超过他在你心中的重量，以为身体多一夜的纠缠便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