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莲初骤然奔向净月,凝风那边也是一滞。
乾达婆王得了机会,狂然一笑,挥动猩红衣袖,窜入空中,直向着阿巫和静淑的方向扑去!
凝风既是心痛净月的受伤,又担心莲初无法自保,此时还要拼力回护着功力大损的阿巫与受了伤的静淑。正是左右为难,心有多鹜。
万般紧张之下,阿巫听得背后惊风袭来,只能拼尽了全力,以不计死生的决绝姿态,转身,猛然回拍一掌!
掌风拍出,她自己也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幽蓝的夜幕之中,点点血花仿佛化作漫天的落英,缓缓在阿巫与乾达婆王之间氤氲蔓延开来。
乾达婆王心神俱颤!
却不是因为阿巫拍来的掌风。纵然那掌风带着决绝,但是她的功力毕竟已经大大受损,所以乾达婆王只是向后倒退数步,便已经无碍。
真正令乾达婆王心神俱颤的,是阿巫骤然喷出的那一口血!
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竟然还是这么在乎着她!纵然这份在乎深深地压在心底,深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纵然她此时已经是白发面丑,一点也看不出了当年的美丽……却还是在乎啊,那一刻甚至双手都颤抖了起来,忽然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继续对她发起攻击!
乾达婆王咬牙,“乌雅!你留下!”
阿巫磔磔一笑,就好像看见死神已经近到了身畔,却丝毫都没有惧色!
“好!那你,放他们走。”
乾达婆王咬牙,向前望着掌风罡厉、横扫千军的凝风,回头望着紧紧相拥的净月和莲初,再调回眸子深深望着面前的阿巫,“他们,杀了我这么多人!如果就这样放他们走,整个天下都会耻笑我这个乾达婆王的!”
阿巫摇头,“这件事,如果不是你的贪婪,如果不是你的心怀不轨,又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乾达婆王咬牙,“不行!你不能走,他们也不能走!”
阿巫摇头,“你总是,这么贪婪!你总是想得到一切!紧紧地抓住你想要的东西,而根本不去理会这样对于别人来说会不会是一场灾难!”
阿巫咬牙,回身抓住静淑的身子向远处奋力抛去,扬声大喊,“你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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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阿巫的大喊,早已哭泣得浑身颤抖的莲初一咬牙,奋力抓住净月的身子,低声说,“挺住,净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
净月虚弱地微笑,“好。一起,活下去……”
莲初咬紧牙关,手中碧芒长剑划开一片潋滟绿波,两个人腾空而起,奋力奔向谷口!
一切已然在望,一切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乾达婆王一声大吼,“我杀了你们!”
阿巫白衣白发在幽蓝的夜色之中静静飘摇,“好!那你踩着我的尸体冲过去吧!”
乾达婆王狠狠地凝视她,“别以为,我真的不忍杀你!”
阿巫静静微笑,“我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你不但忍心杀我,甚至,你早已经杀了我!在我十七岁的那一年,你早已经杀死了我!”
乾达婆王的神思又是一阵恍惚。仿佛再度看见十七岁的乌雅那柔媚的眼镜,温婉的笑靥,微微凸起的小腹,带着全天下最美的期盼。却已经,不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人,那个巴布头人!
她的温柔全都是为了那个人,她的微笑只给了那个人!而他,只能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攥紧了手指,感受着指甲掐入掌心的疼痛。
乾达婆王不禁嘶声怒吼,“是你的错!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明知道我已经许下了誓言,会一生一世只爱你,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个人好,可是你竟然还是勾.引了巴布头人的那个臭小子,而且还为他怀了孩子,还要嫁给他!”
乾达婆王的面色瓷白而绝望起来,“你是我的……可是既然你不想再属于我,那么我只能杀了你!我不能得到你,那么也不会再让别人得到你!”
阿巫静静地微笑,“所以,你毁了我的容貌,用烟熏哑了我的嗓子,对外宣称乌雅山中还有山巫的余孽……你更,安排下了一场山坡的意外滑落,活活砸死了巴布,然后找到一具与我相像的尸体说是我……”
乾达婆王狠狠地咬牙,“这样做,已经是便宜了你们!更何况,我是直到忍耐到了你们生下了静淑,才实施报复的!我无非,是依旧珍惜你的笑颜,珍惜你怀着身孕的时候面上的温暖!否则,我会连你们的小杂.种一并除掉!乌雅,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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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了多年尘封的疮疤,阿巫与乾达婆王两个人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当心思飞掠回当年的往事,眼前的一切便都已经尽数褪去。那年那月,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之间的一切,全都与别人无关!
所以两个人的声音全都变成了困兽一般的嘶吼。周围的人们都惊诧地忍不住侧目。
静淑则用力甩脱了凝风的大掌,“凝风,求你,我要听,我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莲初和净月已经赶了上来。莲初横扫长剑,“凝风,快带静淑走啊!”
凝风回身望了一眼满面呆愣的静淑,微微思忖,静静地说,“莲初,让她听一会儿。如果不听见这一切,就算她能活下去,却也会遗憾终生!”
莲初难过,掌心压住净月的伤口,“净月,你,还好吗?”
净月微笑,染了血的手掌轻轻握住莲初,“别担心,我会为你,努力活下来的……”
阿巫终于癫狂地大吼起来,“原来你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原来你一直认为静淑是巴布的孩子!我告诉你,不是的,那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的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