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浑身气血供养的“血罂粟”神功骤然被阻,汹涌奔流的气血遇到阻碍,便在乾达婆王的身子里化作有一条血色狂龙,疯狂地反扑而来!
乾达婆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血滴细细碎碎地在幽蓝的夜幕里弥漫开来,隔着那嫣红的舞幕,乾达婆王忽地看见了那一棵他年幼时亲手种下的樱花,看见了——樱花树下长发如缎的人儿,回眸望来,笑如春花。
有风静静吹来,花落如雨,落满她直如黑缎的长发,她清甜柔美地叫着,“阿罗,与这樱花相比,我们,谁更美丽?”
乾达婆王不觉痴了,顾不得擦掉嘴角的鲜血,柔柔地说了一声,“乌雅……我没看见樱花,我只看见了你……”
乌雅巧笑奔来,“阿罗……这世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呀,你要一生一世都这样陪着我,都对我好……”
乾达婆王早已泪水滑下,痴痴地对着虚空,郑重点头,“好。阿罗一生一世只陪着乌雅,一生一世只对乌雅一个人好……”
那一年,他十五岁;而她,刚刚十二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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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达婆王心神俱乱,骤然回神才发现是净月玉笛吹起,方才明白刚刚的一切不过都是幻相,都是净月笛音摄魂的缘故!
十五岁的美丽早已被撕碎,十五岁时的誓言早已化作刻骨的仇恨!
再也,回不来了!
心碎、失落、受骗的愤怒,集合起来狂肆而起,乾达婆王再度凝神聚功,驱动血色长龙扑向净月,“该死的!这天下,我乾达婆人才是幻术之主,你竟然敢用笛声干扰我的心魂,让我自己看到幻相!”
净月沉着应战血色巨龙,玉笛横扫,清辉潋滟,“真的是,幻相吗?王,你最该清楚你自己的心——你最想要什么,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乾达婆王心头一跳,目光仓皇里,不由得在幽蓝昏暗、血色弥漫的天地之间寻找那一抹白衣白发的身影……曾经的粉红衫群、长发如黑色丝缎的少女,如今却成了白衣白发、面如鬼魅……
怎么会,这样……
一看之下,乾达婆王却悚然一惊!——凝风、莲初、阿巫、静淑四人竟然已经连闯五道封锁线,直奔山谷口而去!
那历来封锁着山谷口道路的花香迷瘴,原来早已经被阿巫破掉!如今这里再不是一个虚无缥缈之中无人能自由进出的神秘之城,而只变成了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山谷!
乾达婆王愤怒大喊,“该死的!净月,你故意扰乱我的心神,你不是为了打败我,你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你只是想用你自己的性命,换来他们四个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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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月朗然一笑,“是!王上英明,净月早知今日必有牺牲,所以净月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净月玉笛挥洒,清泓如泉,“净月自知不是王上的对手,死在王上的手中,净月倒也含笑九泉!”
乾达婆王咬牙,“不行,不行!我不能让她走,不能……”
净月一凛,“王,神说‘放下’,你又何必这般‘执着’?”
乾达婆王摇头,“放不下,我放不下!爱放不下,恨更放不下!如果她走了,这空空的乾达婆城还有什么意义?我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说着,乾达婆王忽地一声长啸,竟然丢掉净月,直向那白衣白发的身影,发疯了一般地冲去!
净月大惊,顾不上那层层宛如海浪一般包涌而来的乾达婆士兵的攻击,脚尖踏住士兵们刺过来的蛇形长矛的矛头,借力腾身想要截住乾达婆王的追击!
乾达婆王看着远方夜色之中那越来越远的白色身影,不觉咬牙,心中杀机毕现,“净月,你找死!”
净月含笑,“除非净月死,否则净月定然不会让你追杀上去!”
乾达婆王冷然狂笑,“好!既然你求死,本王便满足你的心愿!”
言毕,猩红长袖疾挥,天空之中那血色的狂龙骤然一分为三,呈螺旋之势向着净月猛扑而去!
对付一条狂龙,净月都已经稍稍吃力,如今更是同时出现了三条狂龙,净月拼尽全力应付,只觉心口闷气翻涌,骨骼上疼痛凛冽!
在这关键的时候,在这气血奔流的时刻,那附骨的“裂锦”与融入血中的“离情蛊”都借机疯狂发作,净月在内外交攻之下,已难支撑!
乾达婆王一声狞笑,“净月,你不过如此吗?!”狂笑之中,乾达婆王一边策动三条血龙狂攻,一边猛地咬下了他自己手指上的血玉扳指!
血玉扳指乍然离开了瓷白的肌.肤,骤然光芒大涨,变作一把九棱刺骨锥,穿过三条血龙环绕起的幻相,宛如花瓣之中的花.芯,骤然直刺向净月!
“噗!——”冰冷的金属,穿透血肉、冲过骨殖的凛冽之声骤然响起。
其实声音并不大,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里,这声音小得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进了莲初的耳鼓!
莲初心神俱颤,回眸大喊,“净月!”
却,只能看见他,一身大红的婚服,从幽蓝的空中,宛如破败的叶,颓败下落……
莲初几乎不敢呼吸,天地宛如骤然趁机,她再也看不见满眼的血光,再也听不见凛冽的砍杀……她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放开一切,骤然耸身直奔向净月而去!
幽蓝的夜幕里,只有他们两人穿着同样颜色的大红喜服。今晚,本是他们两人的新婚之夜……
所以,怎么可以分开,怎么可以不,拥抱在一起……
莲初疯了一般冲过去,终于在净月落地前的刹那,接住了他!
大红的衣袂翻飞之处,风动玉玲珑,叮零,叮零……